《横截面》秋色连波

3、4

　　4 承泽
　　如果说承泽是个坏人，那有失公允。用大多数人的价值观来衡量，他甚至可以算一个优秀的男人。
　　小花有一次坐电梯，遇见一个穿黑色皮夹克戴墨镜留络腮胡子的男人。小花指着他说：坏人！坏人！那有一个坏人！男人拿下眼镜，笑眯眯地对小花说：“我不是坏人！”小花接着说：“妈妈说了，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美林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美林和小花确认，区分好人和坏人的唯一标准是：好人做好事，坏人做坏事。
　　这个标准美林想了很久。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教自己的了。她也不晓得到什么地方去寻找这些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所提供的答案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在美林的身边，她不曾见过一个真正的坏人，也不曾见过一个真正的好人。大部分人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这些所谓的好事坏事是站在美林的角度来说的，有些别人对于美林做的坏事，对于另一些人恰恰是好事。灰太郎对喜羊羊的凶恶，另一面也是灰太郎对红太郎的夫妻之情吧。
　　虽然灰太郎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是因为作者站在羊的立场上写！），但据说在网上，灰太郎是许多女性理想中的丈夫。
　　承泽没有看过这部动画片，他回家的时间远远晚于动画片的播出时间。都是美林和小花一起看的。有次看到红太郎用平底锅敲灰太郎，小花问美林：“妈妈，你想用平底锅敲爸爸么？”
　　美林愫然一惊。她对小花说：“这是动画片，真用平底锅敲人会把人敲坏的。”小花接着说：“对，警察叔叔会抓的。”
　　美林在小花的面前，总是说承泽的好话。小花无非是希望爸爸更多的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不在一起的时候，美林要替承泽说很多的理由。所有的理由归结成一个：爸爸要工作。
　　小花有一次问：“工作是最重要的吗？”
　　美林想了想说：“不，生命最重要。”那段时间刚好网络中流传一个事件，一个叫做姜岩的女人从高楼跳下，为一个在美林看来并不值得她这么做的男人。事实上，美林认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一个人为他自杀。美林很担心小花在长大后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她想给小花灌输一个观念：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比起爱情要宝贵很多，特别是一段即将失去的爱情。
　　的确，很多时候你会觉得很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但是只有保有生命，才能走过。那些曾经觉得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回头再看，往往不比鸿毛重几分。
　　承泽没有时间去想到底什么重要，工作像涨潮的大海，一步步侵蚀他生活的海滩，只有细细的一小溜地儿还是干的。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自小他所受的教育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落后就是要挨打的”，“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即使对于承泽来说，他也并不认为工作是最重要的，只是每一天总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只是他相信美林会将家里的事情包括小花给料理好。
　　美林抱怨过“我也要上班的”，承泽说，“你可以不用上班的。”是啊，美林的收入只有承泽的十分之一而已。但美林不敢放弃工作。承泽说存款都可以转到美林的名下，但美林觉得这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也许这也是从小所受的教育的问题。美林的妈妈告诉过他：女人要独立。女人独立的最重要的基础是经济独立。
　　承泽对此嗤之以鼻。
　　家中的开销都是由承泽来负担，如果靠着美林的收入，她住不起现在的房子，也供不起小花上那么贵的幼儿园。美林很小心的让自己的个人支出小于自己的收入，虽然这些心思承泽都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了也会觉得美林很无聊吧？
　　承泽对美林说：不要上班了吧，我一个人吃苦受累就够了。
　　说得多了，美林赌气：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男人一定要有个全职太太才能证明自己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