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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阮苏忙碌了起来。

      组织舞会不是件小事,有许多方面要筹备。
      客厅得腾出空间,将沙发茶几移到一边去。点心酒水要备好,不能让人家来了干站着。
      好在段公馆仆人众多,身边又有个机灵的小曼,也非常热衷于这种热闹场合,尽心尽力地帮她做事。

      大致准备完成,她开始打电话邀请客人。
      饭店认识的那帮狐朋狗友早就期待来公馆开一开眼界,接到电话一口答应。光有他们又似乎过于单调,撑不起场面,于是阮苏想到自己的另一位朋友——小凤仙。

      小凤仙今日本来是打算开戏的,收到她的邀请后,便蠢蠢欲动起来。
      最后她同意参加舞会,并且愿意邀请朋友前来捧场。

      阮苏挂断电话合计了一下人数,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上楼洗澡换衣服去。

      今天她是东道主,理应光鲜靓丽。
      阮苏打开衣柜,却发现件件衣服都是光鲜靓丽,华彩照人。

      近来很流行穿高开叉的旗袍,走路时纤细雪白的大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格外诱人。

      阮苏给自己挑了件墨绿色的高开叉洋纱旗袍,穿上后对着全身镜照来照去,总觉得不合身。

      肩膀是单薄的,胸脯是平坦,腰腿又过于纤细了,掩藏在华丽的布料中,根本就是个还没发育完成的模样。

      她只好在里面多穿了件衬裙,勉强撑起一点轮廓,叫小曼进来为自己梳妆。

      小曼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帮她盘了个头,为她描眉时细细的对着镜子瞧,由衷赞道:“你再长个两年,非得变成寒城一枝花不可。”

      阮苏差点把妆都笑花了,掐了她一把道:“胡说什么?跟你看过多少美人似的。”

      她不服气地撅起嘴,“我还真看过许多美人。”

      “哦?说起来你还没跟我交代过,你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哪里人?”

      小曼一向话多,兴奋起来跟放鞭炮似的,这时却哑火了,抓着眉笔不吱声。

      阮苏说:“凭咱俩现在的关系,你不用防着我吧?哪怕你是在逃的犯人,我也不至于把你送到官府去。”

      她低着头嘟囔道:“不是防着你,而是……算了,你管他们是做什么的呢?杀猪的也好,放牛的也罢,反正生出来的都是我。”

      阮苏没强求,只问:“那你准备在我身边待多久?我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你乐意,我就一直待啊。只要你不赶我走,我跟你一辈子都行。”

      她说话嗓门大,声音也清脆,于是听起来格外有分量。

      阮苏却没接话,因为一辈子这个词太沉重,她很怀疑自己这两片薄薄的肩膀是否承担得起责任。

      梳妆完毕,二人下楼。客厅已经装饰一新,散发着奢华优雅的光辉。

      大门处有车驶进来,阮苏愣了一下,没想到客人会来这么早,天都没黑呢。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公馆里的车,下来的是玉娇和小春鹃。

      二人大概购物去了,丫头怀里抱满了大包小包。
      见家中有了大变化,玉娇十分好奇,抓了个仆人问:“这是在做什么?”

      仆人老实答道:“五太太请了朋友,今晚要在家中办舞会呢。”

      舞会?
      玉娇抬起头,看见了盛装打扮的二人,立马踩着高跟鞋冲过去兴师问罪。

      “你在外面勾三搭四也就算了,还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到家里来,是想光明正大的给二爷戴绿帽子吗?”

      阮苏尝了口为客人准备的小点心,对味道很满意,剩下一半塞进小曼嘴里,然后用手帕轻轻擦拭指尖的糖粉,慢悠悠道: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还没吃够嘴上没门的亏吗?”

      “你……”
      玉娇用力指了指她,“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二爷!”

      阮苏耸耸肩,“随便你,结果恐怕会让你失望呢。”

      她陡然停下脚步,回头问:“什么意思?”

      “二爷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亲口应允的。”

      “不可能!”
      玉娇打死也不相信,凭段瑞金的性子,会同意别人来家里跳舞?当初她和小春鹃可是因为去舞厅玩太疯被罚过的。

      然而看阮苏镇定的神情,以及周围忙碌的仆人们,又令她动摇起来,咬着牙关问:
      “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阮苏笑笑,“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来凑个热闹啊。”

      “我才不跟你那些下三滥的朋友玩!”
      玉娇骂完这句拉着小春鹃上楼,不出半个小时就后悔了。

      因为阮苏邀请来的客人,还真不是什么下三滥。

      率先抵达的是一辆白色小汽车,从上面跳下来一位戴眼镜的翩翩公子哥,乃寒城财政部部长的独子。
      接着又是一辆黑色小汽车,下来的是位穿洋服的年轻女子,乃教育部部长长女。
      紧跟着又是一辆小汽车,下来的是个富商模样的男人。只见他踩稳后对车内伸出手,牵出来一个艳光四射的小凤仙。

      小春鹃唱戏的时间不长,有机会见过的贵客也不多。前面几位都是勉勉强强认出来,直到小凤仙一露面,她才激动地抓住了玉娇的胳膊。
      “你看!是小凤仙啊!”

      对于寒城所有戏子来说,小凤仙这种已经成了名的角儿是他们最崇拜的人。

      玉娇以前也崇拜,但进了段公馆后心态大变,此时更是直接嗤笑了声。
      “小凤仙又怎样?不过是个戏子罢了,台上风光台下肮脏,陪完这个陪那个,万人骑的货色,哪儿比得上咱们当正经太太。”

      小春鹃蚊子似的哼哼,“可、可我们不也就是姨太太么……”

      玉娇沉下脸,“姨太太怎么了?大太太远在天边摸不着,只有咱们天天陪着二爷,指不定哪天就扶正了。”

      “可是他根本不和我们……”

      小春鹃险些说出这公馆里的秘密,吓得玉娇使劲掐了她一把,掐出一声惨叫来,还要骂她。
      “你找死吗?活腻了是不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二爷割了你的舌头!”

      小春鹃捂着发青的胳膊小声哭,楚楚可怜。
      玉娇望了眼窗外繁忙的画面,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去换身衣服,收拾得好看点,我们也下去会会贵客。”

      两人花了近一小时,才将自己打扮得满意了,风姿卓越地走下楼,却没人理她们。

      夜已深,公馆亮起了金灿灿的彩灯。
      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聊天。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好像脚底下粘了胶水似的,离不开阮苏周围。

      玉娇自认为打扮起来也足够耀眼夺目的,可是在那人群中走了一圈,竟然无一人注意她们,心底的燥郁之气又加重了几分。

      门外又来了一辆车,阮苏与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放下杯子迎出去。
      她也赶紧迎出去,哪儿知这回来的不是贵客,而是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出城布施斋饭的大姨太沈素心。

      沈素心是个怪人,玉娇自来到段公馆的第一天就这么认为。
      她明明不缺钱,却总穿得像个尼姑,浑身上下一点颜色都没有。寒城这么繁华,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是躲在房间里念经拜佛。
      最重要的是,她老是去城外免费布施斋饭,假惺惺的。

      如果她是什么达官贵族的女儿,那还比较好理解,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普通人想法不一样,也有资本清高。
      可玉娇打听过,她被段瑞金带回来之前,不过是个街上要饭的。

      要饭的得了势,跑去捐助其他乞丐,装腔作势。

      玉娇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平时只当家里没这个人。现在看见是她,扫兴地调转了脚尖,准备离开。

      阮苏倒是很自然的与沈素心聊了起来。
      “沈姐姐又出城了吗?今日来吃饭的人多不多?”

      沈素心说话就像个老太太,慢吞吞轻飘飘,与她那寡淡的脸及其相称。
      “南边闹土匪,百姓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全被他们糟蹋了,不少人逃到寒城来,因此比之前稍多些。”

      “是吗?那看来以后要多准备饭菜了。”

      她点点头,看了眼阮苏。
      “你要跟我一起么?”

      阮苏笑着摆摆手,“我这人只会吃喝玩乐,正经事是做不成的,还是沈姐姐自己去吧。对了,今晚公馆开舞会,来得都是我朋友,沈姐姐也来玩啊。”

      沈素心早就听见喧嚣,这时打量了几眼,拒绝。
      “不了,我出门一天累得很,想早点休息。”

      阮苏没有挽留,笑吟吟地看着她走上楼梯,回到朋友当中。

      玉娇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感觉自己跟局外人似的,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场。

      昨晚又通宵打麻将的王亚凤终于起床下楼了,站在餐厅门口端着杯咖啡喝,秀丽的脸上挂着万年散不去的黑眼圈,手指永远夹着一根女士香烟。

      玉娇马上拉小春鹃过去,要与她合计对付阮苏。
      谁知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王亚凤道:“既然二爷都同意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人多还热闹点。”
      她说着瞥见几个熟悉的人影,是与她一起打过麻将的人,立马放下咖啡问:“这不是赵太太么,今晚也有空来玩了?怎么样,玩两把?”

      牌搭子们阴差阳错凑到一起,转眼就搭起了几张麻将桌,噼里啪啦打起来,大有不通宵不罢休的架势。

      玉娇气得脸发青,冲小春鹃抱怨。
      “怎么人人都向着那个狐狸精?”

      夜里十点,段瑞金回来了,一进门就听见舞曲与麻将声聊天声组成的大合唱,是段公馆以前从未拥有过的。

      他讨厌喧嚣,快步进屋,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阮苏。

      在场这么多人里数她年纪最小,数她最瘦,小小的身躯被华丽旗袍包裹着,一看就是没彻底长大的小姑娘。

      可这段公馆又是她的主场,人人都要跟她喝酒,人人都要帮她点烟。红男绿女围在她身旁等候许久,就为了与她讲句话。
      而她左拥右抱,一会儿捏捏曼妙女郎的鼻子,一会儿将贵公子的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偶尔说句话,定然引起大家的欢笑,混得如鱼得水。

      这女人……简直跟个妖精似的。
      段瑞金想。

      他驻步停留了几秒,妖精从人群缝隙中窥见他,站起身端着一杯鲜血似的葡萄酒,笑吟吟地朝他走来。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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