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家的初恋》映绛春

3、第二章

　　第二章

　　洗浴后，围上一件淡蓝色的浴衣，詹姆斯拿着毛巾擦去他褐色短发上沾染的湿气。信步走进客厅倒了一杯茶，只望见羊绒毯上曾经被那个女人来回蹂躏的白色浴巾。说起来，加纳威•罗还真是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孙女。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有胆-色，为了那老头子的产业居然不远千里独自赶来威尼斯。
　　他随手抽了一本书，摊在床头翻了几页，心思却飘远了：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还站在门口……淋了雨居然也不知道先去换件衣服。不过，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站在他门口真的不要紧嘛！
　　詹姆斯立即起身去拉开门，只见一个物体以九十度往下跌，他只好顺势接住。天，他抚了抚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喂！”他用力摇了摇她的身体，幸好还有反应，“我立即去叫医生。”要是有女人死在他房里，明天的新闻不知该变成怎么荒谬了。
　　“不用了……”杰西卡挣扎着站起身，眼露惊喜，“你改变主意了？”
　　苦肉计要是对他有用的话，他就不是詹姆斯了。不过，他也总算见识了这个女人的倔强。
　　“我可不想你比加纳威先死。”詹姆斯用脚踢上门，示意道，“先去冲个热水澡吧，我去帮你拿浴衣。”
　　“可是，加纳威制造……”
　　“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听话。我要休息了，没空再理你。客厅外有浴室，洗完澡你自己睡客厅。”詹姆斯从卧室丢出一件浴衣，紧接着砰的一声，卧室的门紧紧得合上了。
　　杰西卡抱着浴衣愣愣地望着卧室门，或许詹姆斯也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或许明天还有希望呢。

　　詹姆斯一贯养成着早起的习惯。当他洗漱完毕走出卧房的时刻，才意识到客厅的沙发上居然躺着一个昨晚他收留的女人。像他这样的人，一般而言是不会同情心泛滥的，或许是因为觊觎数年却碍于反垄断法律的限制而无法到手的加纳威已经指日可待了吧。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睡脸，愁眉紧蹙，仿佛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也难怪，老加纳威的时代就要终结，得到加纳威的詹姆斯即将垄断A国的高新技术制造业——这正是他觊觎已久的投资行业，无疑会使柴尔德家族的金融帝国更展宏图。
　　转身意欲离去，却被刚转醒的人叫了住：“詹姆斯先生，你要出门？”
　　“既然来了威尼斯，不去观光，难道要整日留在酒店里？”他反问。
　　“那……等一下，我……”
　　詹姆斯转身正望见穿着睡衣的杰西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你……要跟我出去？”
　　不会吧，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打算为了加纳威豁出去了。
　　“在你没有同意之前，我不打算离开你半步。”杰西卡笃定道，“我可以退一步，让你成为加纳威的第一大股东，条件是必须保留我爷爷那部分的股份……”
　　哼。现在的她有资格跟他谈条件吗？
　　“我可不希望有个穿睡衣的疯女人跟在我旁边。”詹姆斯咒骂道。
　　“请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换衣服。”说着，她忧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立即抓起昨天换下的衣服冲进洗漱间。不一会儿，又换上了昨天湿嗒嗒的衣服，浑身上下皱巴巴的根本没有一点名门小姐的作风。她拉开洗漱间的门，紧张地跑了出去，发现詹姆斯正斜着眼不耐烦地站在原地，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我好了。”她鼓足气道，又低声道，更像是自我安慰，“谢谢你……等我。”
　　詹姆斯早已抬步走了出去，她小心翼翼地跟上，又不断以温和的声音道：“詹姆斯先生，请你考虑一下吧。加纳威制造的员工已经习惯了目前的领导制度和风格，如果突然易主，会有一段不适应的过程，倒不如你入股成为大股东坐享其成……”
　　狭长的双眸终于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跟着我可以，要是再多说一个关于加纳威的字，你就别想从我这得到一点好处！”
　　“是、是、是。”杰西卡胆战心惊地点头，“那詹姆斯先生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如何？”
　　“不要考虑，也不要建议。我是出来度假的，不是来被你烦的，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是、是、是。”杰西卡只得住嘴默默跟在一边。

　　詹姆斯雇了一条小船，漾舟在威尼斯水城上。杰西卡战战兢兢地登上船，蜷缩在他对面，尽量不挡住他的视线。小船在水巷间游走，两岸满是威尼斯鼎盛时期的建筑，给人一种恍若驶入古代的错觉，仿佛在下个桥头就可以望见扶着裙摆走过街边的贵妇人。
　　詹姆斯一直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任是谁也读不懂。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游览威尼斯有什么有趣的，杰西卡正想着，忽然打了个喷嚏。有点起风了呢。
　　一只大手忽然捋开吹散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她惊诧地望着俯身过来的詹姆斯，一顶帽子忽然压了下来套住了她的头。
　　“起风了。”他冷淡地说。
　　她抬首抚摸着帽檐，微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帽子。”
　　“被人看见一个发丝凌乱的女人坐在我对面，很丢我脸面。”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是。”她点头，“那么詹姆斯先生关于方才我说的事……”
　　詹姆斯却抢先对掌船人道：“我忽然觉得很无聊，船夫，靠岸吧。”
　　这分明是不想听她说起关于任何加纳威的事，杰西卡悻悻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詹姆斯参加了一个午间餐会。席间，自然有许多名门淑女，个个都围着他转，当然也有一些自诩皇室贵族不屑于他这种肮脏的银行家打交道的，但是詹姆斯一点也不在意，他向来对于虚伪的头衔不感任何兴趣。
　　杰西卡一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不敢离得太近又不敢太远，生怕跟丢了又怕妨碍了他。詹姆斯一贯以冷淡的态度与各国名门淑女周旋着，他好奇地审视了一眼不远处的杰西卡，果真是和那些教养很好的淑女大相径庭。不过，他对于虚伪的名门其实有一种直觉上的抵触，或者，潜意识里他更欣赏杰西卡这样有胆识又有分寸的女人，尤其是这样长着一张惹人怜爱的秀脸的女人。
　　惹人怜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除了生钱生利，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会引起他的兴趣或者注意，因为他一贯的家庭教养就是这般。银行家之所以成为银行家，因为他们对于金钱有比普通人更忠诚的执着。或许是他们身上有一些相似的东西吧，才使他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在同在场的绅士和淑女寒暄一圈之后，他回首发现她已经不在了。詹姆斯扫视了一圈全场，这才确定她真的不在了。或许是觉得相形见绌吧，也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是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还是怅然若失，高脚杯中的葡萄酒好似也淡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平日多喝了几杯。走出会场时，当空的烈日正悬在南方，可是居然没有一点阳光明媚的感觉，反而阴沉沉似的压在心底。
　　“詹姆斯先生……”
　　他惊诧地回头，发现她正等候在正门口，竟像是百味陈杂般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了。一个浑然天成的笑容浮现在他棱角分明而略显刻板的脸上，柔和了面部的线条，真是一个俊极了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