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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八章 相柳 ...

  •   杨安大声地念着帖子上的内容,吴双脸上的肉都皱到了一起,童盈说:“太可怕了,是不是变态杀人狂?”
      杨安点着鼠标说:“最近好像很不太平啊,是不是要出大事呢?咱们楼死了俩大三的,西山又出这种事情。”
      吴双想了想,“唉呦!我记得以前好像也发生过!哎,虫子,你应该听说过吧?应该是咱们高一那会儿,好像刚上高中的时候,西山就是一夜间死了几个爬山夜宿的学生,好像都是女生,和咱们一样大呢!”
      湛明婵将手机滑上,“是,我记得。”
      ――下床的时候,踩到了杜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然后抬脚,看到雪白的袜子底上,温热的血。
      ――院子里,顾剪秋在一株枫树上吊着,舌头伸得老长。
      ――常菲躺在山路上,十几级的石板台阶,洗了个血澡。
      ――远处,石榴红的深衣一扬,如枫叶群舞。
      ――陆微暖被逼到了崖壁前,一点点向山石的缝隙中缩着,绝望地希望,坚硬的石头,将一具□□给包裹起来。
      “虫子?”
      杨安轻轻叫。
      湛明婵嗯了一下,“记得挺清楚的呢。”
      “当年抓到凶手了么?” 吴双问,湛明婵摇摇头,“我记得好像成了无头案。”
      “那会不会是当年的那个凶手回来了?”杨安大胆地猜测,吴双一下子砸到枕头上,“唉呦好可怕!一会儿谁陪我上CC啊!”
      她们闹着的时候,有人礼貌地敲门,杨安和吴双一起嚷嚷:“进――!”
      陆微暖推门进来,“你们好,婵婵在吗?”
      湛明婵勉强摘下床帘,“暖暖。过来吧。”
      陆微暖站在门口,“我有点事情,到我们寝室吧。”
      湛明婵便走了出去,到了楼梯间,陆微暖说:“你看新闻了吗?西山又出事了。”
      湛明婵无语。
      陆微暖突然激动道:“她果然没有消失。”
      湛明婵说:“是。如何?”
      “抓到她。”
      抓她?湛明婵笑了,“暖暖,放弃吧,那不是鬼,也不是妖,我没办法。”
      “我能帮你弄到蛇皮,就可以帮你更多。”
      陆微暖平静地说,“婵婵,考虑一下吧。我又得到了一个新情况呢。”
      “暖暖,你是用一个案子换另一个案子吗?”
      “对。”
      “你何必如此执着,嬛嬛她们已经得到了平静。”湛明婵委婉地解释。
      这是我能够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让她们的魂魄归入地府,不要流离世间。
      “但是我不平静。”陆微暖红了眼圈,“我知道,也许你很安心。”
      湛明婵继续无语。
      陆微暖说:“罗小煦死之前,将自己的旧课本卖了出去,现在楼底下还贴着她的卖书启事呢。但是她在找钱的时候,将一张□□找给了对方,而且卖出去的书是缺页的。”
      湛明婵回忆了一下。
      “她卖得是法语书,找出的是五十元对吗?”
      陆微暖笑了。
      于是湛明婵不得不扶住窗台维持自己的平衡。
      她们静默了良久,陆微暖说:“我该走了。”
      “今天的死者,她生前又做了什么?”湛明婵勉强问道。
      陆微暖很随和地说:“我不知道。”
      湛明婵开始抉择:旧的噩梦,新的噩梦,这不是生与死的问题,而是怎么死的问题。
      陆微暖的肩膀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湛明婵开口道:“我查。”
      那小姑娘很快地说:“是我们查。”
      湛明婵在心底苦笑,陆微暖道:“我亲眼看到的,葛美芳吃晚饭的时候,走得太急,一盘子菜都扣到了一个女孩身上,还来了句‘走路不长眼’,我听说,葛美芳的脾气一向很差,也不太有人缘。只是我觉得那个女孩很面熟,于是我想起来在你这里看到过她,然后,我又想起来,原来她来过我们这层,好像到了罗小煦的寝室,当时我刚好接水回来,看到了这些。于是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她很面熟呢?后来恍然大悟,不是不是,是因为,她是你的舍友。”

      熄灯后,湛明婵蜷着双腿坐在床上,因为刚给白瑢发了一条客气的问候短信,现在的手机就亮个不停,湛明婵就想:我不愿意接你的电话,你干吗还要打呢?
      童盈的床帘后很安静,于是湛明婵掐断电话,想一些别的事情,尽量放松神经。
      譬如西山的事情。
      她无法应承陆微暖,是因为没有一点把握,如果说当年她没反应过来遇到的是什么东西还情有可原,但现在,若是再让她说一句“我不知道”,实在有些惭愧。
      但也因此,她不敢给陆微暖一个响当当的答复,因为她没有力量去碰那个东西。
      或许可以问问……
      湛明婵环住了双腿,今天没有见到无涯,他让自己过去一趟,大概就是为了把事情和女魃说清,而不是对他负责。就好像一位老师凑巧看到了你,招呼你过来,把一份文件转送到指定地点,如此而已,过后一声谢谢,此事,心中不驻留。
      在黑暗中无聊地用指甲划着皮肤,看不清晰留下的痕迹,但她也知道,用不了多久,红色的指痕就会消失,尽管曾经存在过。
      这回来得是短信,湛明婵觉得无聊,就看了,白瑢写得很坦率:
      你不接我的电话?是因为睡了?还是因为没睡?
      湛明婵将手机丢到一边去,她思忖:
      那个东西真是没完没了。
      知道今年的枫叶红得格外早的时候,她也想到过,那个东西大概会重新出来,四年一次的轮回,若有人在山里乱讲故事,她就会寻来。
      其实该提醒白瑢一下,夜宿山上的时候,只管睡觉,乱七八糟的鬼故事,鬼游戏,一个都不要玩。
      可惜她面对白美女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
      要么我离开,要么你离开,总之我不想看你在我的面前。
      不想看陆微暖,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一坨大便。
      不想看白瑢,是因为觉得她是一坨大便――虽然白美女是正宗的国色天香。
      暗蓝的床帘动了动,湛明婵赶忙集中精力,她绷紧肌肉,五根手指扣着诀,一张小小的黑符已在袖口等待被弹出。
      等了好久,宿舍内除了吴双轻微的磨牙声,就没别的动静了。
      手机亮了一下,白瑢很煽情地说:
      我的朋友们死了,但是幸好,还有你,明婵,我躺在医院里,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到你。在生死瞬息,我发现我脑海中浮现出的,竟是你。
      湛明婵后悔为了打发时间,而阅读这种恶心的东西。
      如果是苏婷,如果是杨安,甚至是童盈写出这样的话来,她都不会恶心,顶多哎呦一下“亲爱的,肉麻哦。”只是看着屏幕上端庄的宋体小黑字,想起白瑢细长的手指头按在键盘上,从字库中进行选择的样子,她就不得不按住开始翻腾的胃部,然后想:
      晚上应该去吃加餐,胃又不行了。

      她坐到了两点,凌晨了,窗外更加静谧,唯一的声源――吴双的磨牙声也听不到了,湛明婵靠着枕头,慢慢地温习着法诀和咒文,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手机老实了很久,让她觉得不再闹心,可是心里一平静,眼皮就控制不住,一个闪神,再提起精神的时候,右手将挂钩上的口袋弄了下来,幸好落到床上,她匆匆抱起口袋,那只布偶小娃娃滑落,湛明婵哦了一下,叹息自己太笨:
      让傀儡替我看着不就得了。
      她又苦笑:
      大哥的东西,即便送了我……
      她在半空中画符,食指点在布偶的眉心,那个白衣裙而面无表情的女孩子,重新落到地面,如猫儿般轻柔。
      湛明婵低声道:“守夜,有任何不对劲,弄醒我。”
      然后她就拉上薄被,将自己撞到枕头上了。

      昏沉着,在山上散步,此山多金玉,多雄黄。
      粉衫子的姑娘如仙女般立在曲径旁,最迷人的是敛水双眸,半忧半愁,她身前站了个年轻男子,削尖脸,细长个,目光锐利。
      “就此别过。”粉衫子的姑娘轻言,细长男子冷道:“千年缘分,尽矣?”
      “若汝执意相随于共工,蚩尤之逆流,吾亦无法。”
      “变心之遮掩。”
      粉衫子的姑娘轻咛:“假乎汝恪守本分,吾尚且考虑,岂料汝心窍全迷,追随叛逆麾下,挑起纷争……”
      男子握紧姑娘的手腕,“宇宙无极,苍茫混沌,何来正邪善恶,是非曲直?到了最后而未倒下的,便可掌握无极,整理混沌,以天意而自居,前番种种不道之行径,亦是笔锋几转便可作罢,这后世子孙,孰能辨清真假?”
      粉衫姑娘脱手而出,反掴他一掌,“吾与汝。求得终究不是一个果,便无需多话,亦无需同行,相柳,好自为之。”
      男子道:“暖兮仙子,无涯是个冷清冷性的仙,是最对得起“神仙”称谓的神仙,对得起这个称谓,大概就要对不起情与欲了。”
      那唤作暖兮仙子的粉衣姑娘面色一沉,“相柳,吾之心迹选择,与汝无关,汝若有心,还是静心反省,莫作叛逆,快快回头吧!”
      轻风舞纱,暖兮仙子飘于虚空,那唤作相柳的男子,脚底似已生根,纹丝不动,只问:“若无涯之元神溃于吾手,仙子当如何?”
      暖兮仙子轻扬衣袖,冷香四溢间,天籁之声,如金石掷地,“白边山上,不出优柔之徒!若确乎如此,乃汝逼吾,砍下彼之首级!”
      相柳长笑三声,身化巨蟒,首乃人面,共九头,十八目,目目含泪,九眉,眉眉紧蹙,九口,口口狂笑,山中有猿啼,狼嚎与笑相应,回声环绕空山之中,凄婉悲凉,毛骨悚然。
      蛇躯摇摆,沿路消失于密林。
      仙光一闪,原是暖兮仙子又返回了大地,粉色光芒微弱不定,如孤坟萤火,晃晃悠悠。
      快醒醒。
      她目视前方,似启唇,又似未启。
      梦游仙境的湛明婵疑惑:
      梦耶?实耶?可是唤我?
      苍溪湛家的新主,快些清醒!
      粉色袖子抽来,面颊生痛,湛明婵鼻子一酸,双目使劲一睁开,清醒的瞬间好似灵魂出窍,停顿瞬息,灵魂和□□重又默契,她感到身体之沉重,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只看到床前飘着一条粉影子,“快!”
      粉色的影子幻化成人形,美若天仙。
      “快!他又要杀人了!我实在阻止不住了!”
      湛明婵没有动弹,“暖兮仙子?”
      粉影缓缓凝结为仙体,和梦中的仙子一般模样,只飘忽不定,似雾般,风过即散。
      “那东西是相柳?”湛明婵轻声问,她坐起来,看到傀儡化作原形,破烂不堪地躺在地上,而寝室内的一干什物完好,大概是一招击破。
      她心下一沉,“确是相柳吗?”
      暖兮仙子浮在空中,缓缓点头,湛明婵怔了片刻,“它不是已经被大禹灭掉了吗?”
      暖兮说:“前尘后果,此时无法赘述,它去寻新的猎物了。”
      湛明婵没动,只是问道:“你可知是谁?”
      暖兮轻道:“任冬惠。”
      湛明婵想:
      任冬惠,是同系同班的同学,她和我见过数次面,招呼了一次,点头三次,用视线扫过五次,沉默而默契地擦肩而过有N次,我们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过不少课,并且考过同样的试卷由同样的老师评判……
      于是她套上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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