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末年》肆夕

41、chapter38

　　“Arthur，顾小九回来了，她…在Lancelot那里。”电话中的声音有些迟疑，“子尉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就这样。”他淡漠地回答道，目光移到面前的液晶屏——上面显示着卫星图一般的地图，一个红点正在以一定的频率闪烁着。嘴唇抿起来，瞳色加深。
　　半个月前叶栖迟向他汇报了那件事，没过多久就收到了Lancelot的通告，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塞到了Lancelot手中。
　　得知他放出线索把Lancelot引到她身边，并且叫叶栖迟让顾小九故意放水时，那个平日里少有正经样的男人罕见地冲他发了脾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Lancelot对她很特别，不会伤害她。”而她是自己的，即使自己还没来得及让她想明白，她也不会真的让Lancelot怎样。
　　“……”叶栖迟盯了他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子尉，你太自信了。”
　　自信？不，他只是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与变率，客观理性地考虑一件事，从而优选出一个最佳方案而已。自信从来不是盲目产生的，而是建立在事实和逻辑上。他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叶栖迟多说，只叫他盯着点Lancelot就算完。
　　在那之后，他便让吴力去疗养院将那个人接出来，带回了本家。过了那么久，本家终于也坐不住了。
　　拜访完剩下的两个长老后，他回到Thomas的城堡独自待在房间，将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Guivenere要先交由其他的长老承认后才能举行仪式，在这期间，本家可能会采取一些行动，有必要做点防范措施。梅林从回到中国起就表现得过分倾向Lancelot，不得不保持提防。还有她……
　　他抬起一只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似乎有些疲惫，然而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过了会，眼睛瞟到时间不早了，慢慢起身出了房门。
　　Guivenere的房间就安置在Arthur旁边，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每晚都会早睡。林子尉敲响她房门的时候，她正准备躺下。猜到门外是谁，她也不问，说了声“请进”，靠在枕头上等他进来。
　　“今天怎样？”林子尉反手轻轻关上门，先走到她面前一边问一边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还不错。”她柔和地笑，双手交叠着放在被子上，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温情，“今天和Thomas喝了下午茶。”
　　“听吴力说了，喜欢吗？”
　　“恩，很喜欢，有时间你也试一试吧，我们两一起。”
　　“你喜欢就好。”他有些漫不经心，“过两天要去见另两个长老，最近好好休息。”
　　“恩，我会的。”
　　“放心，一切交给我。”
　　“好……”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略带担心地问：“子尉，你最近好像很累？”
　　愣了下，他抽出自己手，拍了拍她：“没有。”然后站起来，“早点睡，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她看他帮自己拉灭台灯，步伐不停地走出了房间，心里倏地沉了下去。除了人前做戏，从来不给自己承诺，从来不对自己笑，从来不让自己触碰。她只是攀附着他生长的藤蔓，一旦脱离了便会枯萎死亡。
　　而她拒绝这样的现状，纵使已经持续了二十来年。这一次，她要彻底改变。

　　林子沫对最近的生活较为满意，尹季年不再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去，虽然外出仍然有他形影不离的陪同，但也比成天待在房里好。由于被他用“怀孕”进行了恶劣的性骚扰，之后林子沫坚决要求一个单独的房间，本来就没想过要强迫她的尹季年自然装腔作势地反对了下就同意了。
　　春假早已结束，不过因为剩下的一学期几乎没有课，所以现在这样的状况也还算过得去。好在她有云端备份的习惯，找尹季年要了台笔记本从网上下载了还未完成的毕业论文，就在那座别墅继续埋头赶写。
　　唯一不好的是Moffy走了，听说美国家里有急事于是赶了回去，留下她一个人整天跟尹季年相看生厌。
　　就在她以为尹季年身为Lancelot每天这样守着她闲得不正常的时候，他终于忙起来了。连续两天没见到他在身边晃，林子沫当然不会想念他，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喂，你这两天很忙啊。”好不容易在晚餐时逮住了他，林子沫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果然对方立马换上了一副玩味的表情说：“我不在你寂寞了吗？”
　　“没有。”毫无停顿的即刻否决了，“我两天没出门了。”
　　“嘁，无趣的女人。”尹季年把脸转向一边不理她。
　　“我两天没出门了。”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脾气，林子沫面不改色的又重复了一遍。
　　果然，侧过头想了会，他还是说了句：“去吧，我会派人跟着你。”
　　“Bravo！”
　　于是第二天，林子沫在两个人的尾随下出了门。虽然有人跟着，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已学会如何把身边的人当萝卜了。
　　大概是因为在D市被他们枪击过一次，所以即使将尹季年当做朋友，她对于Lancelot派系本身却并没有什么好感。没打算跟那两人搭话，她自顾自的到处转着。而那两人也算识趣，并没有牢牢的跟在她，只是融入她身边的人群中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这使她比起平时跟尹季年一同外出更自在些。
　　时隔多日，终于单独一个人静下来，也没有论文来分散注意力，林子沫的思绪无法抑制的又飘到了那团漩涡里。
　　除去本家无故针对自己这一点，另一个让她怎样也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林子尉会带一个“Guivenere”回本家。即使林子尉这样做是想在某种程度上保护她，也未免太容易拆穿。梅林当年选定Arthur和Guivenere的时候她并不在场，但从叶栖迟和尹季年告诉自己的信息中可以看出，就算不明确Guivenere具体是谁，本家和各个派系也知道她是Arthur的妹妹，而梅林那句话估计也是“那对双生子”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多年来林子尉一直和她在一起，并没有刻意的为了掩饰她是他妹妹的事实，旁人应该可以轻易判断她就是Guivenere才对。既然如此，林子尉是怎么让一个不是她林子沫的人去替代她得到梅林的认可的呢？本家会认可另一个Guivenere她并不奇怪，毕竟站在本家的角度上来看Guivenere是谁都比是Arthur的亲妹妹好，但是梅林呢？在她心目中梅林从头到尾就是故意的，如果Guivenere不是Arthur的妹妹，梅林是不可能承认的。
　　所以林子尉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梅林认可了那个Guivenere？她想来想去都无法确定答案。
　　这样一边想一边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有些累，林子沫停下来看看四周准备寻找一处可以坐下来的地方休息一下，眼尾却无意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在离她不远处的某个商店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靠着墙壁，高大的体型即使处在外国人中也显得格外壮硕。林子沫侧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似乎他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只等着她注意到自己，
　　林子沫惊讶地瞪大双眼，见那个人朝自己微微撇了下头，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跟着自己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后，跟了上去。
　　并没有将她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个人最终进了一家瓷器店。略犹豫了下，她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吴力？”刚进门她就看到了那个人，之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概除了他显眼的体型，还有那次送她去AS途中给她留下的不可磨灭的惊恐吧。
　　冲她点了点头，吴力并没有说话，沉默地转身向瓷器店最里面走去。跟上前后林子沫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一个小楼梯通往楼上。
　　是他吗？上楼梯的时候她在心里想。吴力是保护在林子尉身边的人，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带她去见林子尉呢？
　　楼梯窄小狭长，扶梯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手握上去的时候有轻微的晃动，脚下的木头也嘎吱作响。墙上的灯将墙壁映得如同九十年代老电影中的场景一般，吴力在前方带路，挡住了大部分光，林子沫只好踩着他的影子一步步战战兢兢地跟着。
　　过了三个转角，林子沫估摸着来到三楼的时候，前面的吴力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眼中铺开白日的光芒，短暂的不适应过去后，她看清了眼前所处的地方。
　　一间很有田园间风味的茶室，房间里的家具皆是有着小花装饰的乳白色。正对门的是几扇百叶窗，每个窗台上都摆着几盆植物。门的右手是房间的正中，那里放着一张圆形的桌子，桌上布置着精致的英式下午茶和糕点。
　　察觉到了来人，坐在桌旁正支着手望向窗外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方入门的林子沫，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一刻，林子沫仿佛失去了呼吸。

　　Guivenere的仪式被安排在五月底，在这之前，她已经得到了所有长老的认可。林子尉并不担心她是否被承认，既然他将她带了出来，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Arthur，我不得不承认你在这方面确实做得太好。”那天跟长老商定好仪式时间后，Thomas下来在他身边低声说，带着讽刺，更多的却是无奈的意味。
　　对此他只是浅浅地勾了下嘴角。
　　梅林已经回到了英国，不过一直没有再露面，也没有参加任何本家的会议。他一定知道自己出不出面验证Guivenere都没有意义了，毕竟他被他自己一手布置的事情给摆了一道。不过结论都是一样的，梅林的目的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带她离开疗养院之前他其实寻求过她的意见。
　　“带我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她当时答道，语气中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坚定。当然，她的答案并不重要，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会带她走。
　　改变梅林的目的不是林子尉想要的，他要的只是转移目的而已。更何况，他所做的是把一切还原到本来的面貌，即使这会使所有人都不幸。
　　因为他林子尉想要保护的，从来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