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主角偏激，慎入）》花间一壶

2、第一章（未完） 保研

　　回到学校，我的神经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敏感，又或者是更敏感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在我身上就被别人放置了许多形容词，其中大多数自相矛盾。
　　尖刻，宽厚，敏感，坚强，脆弱……
　　其实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统一体，不过根据环境的改变而选择表露在外的一面罢了。

　　就像变色龙。

　　变色龙是变温动物，而现在的我正面对着阳光行走，头顶的恒星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而我的指尖，却有着从心里透出来的冰冷。

　　有人认出了我，她的表情告诉我她知道很多，起码她自己认为知道得足够多。
　　是和我同个社团的学妹。
　　漂亮的杏眼里各种情绪在翻涌，我不想辨别，也无力辨别。

　　“学姐……”她大概找不到什么话说，踌躇许久却发现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恩。”我点点头，应了一声，不知还有什么其他回应的方式。
　　接着，令我难以理解的，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学妹是个美人，美女垂泪从来最是能撼人心弦——我们周围布满了关怀与怜惜的眼神。
　　“欣欣？怎么了？”学妹的男友揽住她的肩膀。
　　“学姐她……”墨黑的眼中又漾起悲戚颜色，学妹看了男友一眼，迎着询问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瞬时射向我的众多视线中多了了然可怜和戏谑。

　　学妹猜到是我倒也算寻常，因为事发之后，我这个社长就丢下了所有的工作消失无踪……
　　但是，为什么其他人都知道了？
　　这样的“新闻”不应该被校方压下去么？

　　有人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们的音量恰好保持在我能听到的大小。
　　……走运哦……保研……
　　那些言语和视线，围绕着我，像一条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四周向我涌来，盘上我的身体，将我一点点掩埋……
　　僵立在蛇塔之中，窒息的感觉在胸腔中聚集，我，几近疯狂……

　　叮！

　　铃声响了。
　　蛇消失了。

　　我依旧站在操场上，所有的幻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又是在关键的时刻，那铃声救了我，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递向泪雨滂沱的学妹，正想着要胡乱安慰几句，却发现学妹犹豫着并不接过纸巾，收回手，对她笑笑，就离开了目光汇聚的地方。
　　办公楼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班导说今天会在605等着。
　　有目光尾随着我。
　　回头。一双双眼睛中有来不及收起的好奇惊讶鄙夷和幸灾乐祸，心里冷冷的，把没开封的纸巾随手丢尽身边的垃圾桶，转身走进办公楼。

　　人是好奇的造物，当局者的经历对于旁观者而言不过是出戏，事不关己时那种超脱的看客心态，总会给当事人造成莫大的伤害。

　　曾几何时，我也是个看客……
　　现在却变成了戏中人。

　　如果戏子有机会再变成看客，他或她能与当时的戏子感同身受么？能不像其他看客一样冷漠么？
　　不能，当然不能。起码我不能。
　　看人贫乐己富，看人祸事知己福。我们只有看到坏的，才能认识到什么是好的。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么？哈，既是根性，那就该是人性的一部分，又何谈优劣？

　　这样乱想着，我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上有模糊的自己，影影绰绰地扭曲着，像是鬼片里的怪物。
　　除了自己扭曲的倒影，还可以看到右后方漂浮着一个黑暗的影子。
　　“谢谢你。”我看着黑影真诚地道谢。
　　叮！别无二致的铃声，但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笑。
　　我也笑了。
　　咚！6层到了，门开了。
　　李慧芹正站在门口。
　　我的嘴角还不自觉地地弯着，不知是我还是我的笑，让她吓了一跳。
　　李慧芹大睁着双眼，向远离我的方向退了一小步。

　　我半低着头，脸上恢复木然，微微鞠躬：
　　“李老师好。”
　　李慧芹迅速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小谢来啦，刚才还想着去接你呢。”
　　“恩。”
　　应声之后，就跟在她左侧迟半步的位置。

　　这个时间的6层显得格外安静，空空的走廊里只有李慧芹软底鞋触地时的轻响。
　　停在有着“605”门牌的门前，李慧芹在门上敲了三下，就推开了门。

　　里面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在主席台上才能见到的院级或校级领导。
　　坐在领导指定的位子上，我面对着所有人。

　　“谢徐曦？”那个女领导说话带一点口音，名字中的每一个字都被咬得很用力。
　　“恩。”
　　一种无形武装的压迫感，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人，而是来自环境。当几个高位者对着一个下属或几位师长对着一个小辈，后者往往能感觉到这种压力。
　　“对于那件事……”女领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个男领导尴尬地咳了一声，女领导又继续说，“我们感到很遗憾。”
　　“恩。”我含糊地应着。
　　“学校想……”女领导显得更加为难，看了一眼李慧芹。
　　“学校想，也许有什么能作为补偿，”李慧芹看着我，眼神很关切很真诚，却不和我对视，“当然了，赔偿金是另外算的……我们希……学校希望……”说到这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还是我来说吧，”一个男领导接过话茬，“我们希望你的了这些赔偿之后，能不继续找学校的麻烦，而且也不要把这件事往外说，不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很有威严，也很轻蔑。
　　“在你们眼里……钱，就能解决一切是么？自尊也是可以交易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来。而且一个女生会大肆宣扬这样的事？”
　　“你这学生怎么这么和老师讲话！”女领导突然叫起来，李慧芹一脸不知所措，只是来回地看着领导和我。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低着头。
　　605开始弥漫寂静和尴尬。
　　“老师们说说你们要做的补偿吧。”我说。
　　“保研，今年就给你保研。”施恩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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