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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关于作弊的争议 ...

  •   033

      “你为何在国子监内养蜂!”

      大家群情激愤,把陆清围在中间质问。

      原来,陆清为了节约每天早晨起来的时间,就想在国子监内就地取蜜泡水,就把养在自家后园的蜂房给偷偷搬到了国子监内。

      每天一杯蜂蜜水,养生好精神啊!这是他的打算。

      蜜蜂一般不攻击人,但他不料才几天,这蜂房就被晏棠一拳打了下来。

      于是引发一场闹剧加惨剧。

      魏明胖气咻咻地道:“原来就是你搞得我们鼻青脸肿没脸见人的!”他鼻子两侧被蜇了好几下,肿得看不出鼻翼,胖乎乎的脸显得更圆了。

      他生气地总结道:“君子慎独,你干出这种事情,代表圣人鄙视你!”

      大家都围上来——

      “你欲求太多,为了种蜂蜜汲汲营营,我代表老子鄙视你!”

      “某代表韩非子鄙视你!”

      “我要把你出到律学考试题目里,看看学生们给你定个什么罪!

      博士厅的学官先生们,针对陆清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表示了一致愤慨。

      一声厉喝中止了混乱:“好了不要吵了,有辱斯文!”

      程掌故拍案而起。

      他头顶一个被蛰咬的大包,严肃地说:“虽然学规里面没有禁止养蜂,但是国子监内严禁有伤害学生的行为,以后不准再有。陆博士,你的过失稍后再议,如果朝廷询问,我会如实禀奏,你有没有异议。”

      陆清没话可说。

      “还有关于生徒之间的冲突事件,倒底什么原因,要速去查明,魏明,这件事你负责和安助教一起召集涉案生员问话,把事情先调查清楚,再上报绳愆厅。整个过程要有详实记录在案。”

      博士厅内,韩助教紧紧皱着眉毛道:“据生员上报情况,此事乃因为晏棠在考试中作弊获取成绩,引发其他生员不满,造成在澡堂外的冲突。期间晏棠还出手伤人,击落蜂巢,导致了这次混乱。安助教,你们正义堂这个学生打架不止一次了,一定要严办!”

      安助教犹豫道:“该生员背景较为特殊,你我都知晓……”

      韩助教愠怒道:“管他爹是什么,国子监乃教书育人的地方,若屈服强权而对欺诈和暴行有所偏倚,岂非寒天下读书人的心?魏博士,你说一句话!”

      魏明博士也甚是犹豫,他想了想道:“此事尚未有证据,光凭一方之辞还不可以下定论,尤其是晏棠那边,他的成绩是否真正存在舞弊行为,尚需调查。”

      “这就是作弊!”韩助教一口咬定,“我侄亲口告诉我,你们班的晏棠成绩素来垫底,这次大课考试一举跃升总榜第二,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韩助教是韩养浩的叔叔,在国子监内负责教授高年级的程朱理学内容。

      这时候,戴帆博士插话进来:“那也未必,万一他是三年不飞,一鸣惊人呢?此子的文章一直写得很好,只是不大受管束,想写的时候便写,不想写的时候便不写,故而成绩上面体现不出来。”

      “那也不可能一下子考到第二名!”韩助教极力争论,“你我都是当过这么多年学官的人,知道能在国子监的总榜占据榜眼的位置,那得是个什么水平吗?他至少每一门功课都在甲等以上,至少有几门功课名列前茅,他得是个少年天才,而且是个极勤奋的天才!如果有谁可以似他那样完全不学习而取得这般成绩,那他就是神仙!”

      戴帆一时也无话可接,他沉吟少顷,道:“我还是认为此事应该调查详实,再下定论。”

      ****

      “什么,绳愆厅在拟定议案要撤销晏棠的成绩?”

      马球场上,止雨一个勒马急停,鞠球从她面前碌碌滚过,马匹焦躁地抖动了一下前足。

      “怎会如此?”止雨惊问侯亮。

      “不知道,都说他耍手段作弊了,现在你们班的闹得最凶,绳愆厅自然不能不管,”侯亮从后方抄进来,挥杆击球,完美地弥补了止雨的这个空缺。

      球应声落入球门网中。

      止雨双腿一夹,策动马匹改变方向,往球场外去。

      “怎么?”侯亮在后面问。“我有点事先不玩了。”

      止雨匆匆回到正义堂,晏棠果然在教室。

      这一连几天,中午和傍晚都没见晏棠来打马球,想必是为了这件事。止雨暗忖。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

      晏棠趴在一本宋史的《兵志》卷上,脑袋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在睡觉还是在看书。

      止雨观察他一会,轻咳一声开口:“你怎么不去解释一下?”

      没有声音。

      止雨看他背影一动不动的,像只死了的王八,又凑近点:“晏棠,你睡着了吗?绳愆厅的消息你听说了没?”

      “晏棠……”

      她伸出一根手指,刚要去戳他的后背,晏棠突然动了一下。

      懒洋洋地从书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回答:“关你屁事。”

      口是心非,看他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连马球也不打了,肯定心里憋着不痛快。

      止雨托着腮想,是啊,谁被冤枉能痛快呢?

      “晏棠我和你说,你有权利申辩的,他们没权利不掌握证据就给你定罪,你快去找博士厅的先生们解释下。”

      止雨见他还一动不动地趴在那本宋史上,便釜底抽薪,一下子动手把书抽走了。

      晏棠勃然大怒,起身:“滚蛋,作业嫌少了嫌少把我的也写了。”

      一把夺回自己的书,然后继续趴着。

      “我才不写,一个月约定期限都满了,”止雨把话题转回原地,“我问你啊,你明明没有作弊,为什么不去解释……”

      晏棠打断:“关你屁事老子乐意。你烦不烦,能不能麻烦你把那个嘴闭上?哔哔哔哔个没有完了,或者你滚远点行吗?”

      止雨不依不饶:“你本来就有那个实力的,你看看你现在看的是什么书:《苏黄门老子解》!《宋史兵志卷》!很多东西你比别人广博,你既然知道,就应该说出来,何必让自己受冤屈呢?”

      “你不滚是吧,我滚。”

      晏棠抄起书,连过道都不走,直接翻窗跳出去走廊去了。

      片刻内闪得影子都没有。

      靠!

      他这是什么毛病啊?

      止雨十分气不过这件事。

      “气不过就气不过吧,你也不是头天和他打交道了。”

      夜里,号舍一起温习功课的时候,周云追如是说。

      止雨捏着笔杆已经发了半天的呆,听这话转过来,绕开台屏对他道:

      “我不是气不过晏棠其人,我是气不过韩养浩。”

      “嗯?”周云追搁下书本,后仰过来听她下文。

      “我告诉你啊,”止雨凑近了,“这次的事件,十有八九是韩养浩这家伙挑动起来的。”

      ——那天煽动众人的时候,虽然何巩情绪最激动也最卖力,但是他的指控逻辑并不好,经常被晏棠一句反问就噎住话头。

      倒是韩养浩,看似一个漫不经意的看客在人群中,但在每一个质证的关键时刻,何巩推动不了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挑拨继续——

      “晏同学怎么可以侮辱人呢?”

      “晏棠的作业是代写的,我亲眼所见方止雨给他做功课。”

      “考试应该公平公正,晏棠成绩有疑,会寒了苦读的士子心。”

      止雨一条条记得他当日所言,韩养浩站在何巩身后,就像一个指挥的将领,在何巩失去方向的时候给他指路,指哪里就打晏棠哪里。

      而且最后他们两人吵起来,何巩说了一句“不是你叫我来的……”

      止雨对周云追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猜,晏棠这次成绩升得太快了,很多人并不服气,韩养浩也在其中,但他不想得罪人,所以指挥挑动何巩出来闹事。还有,你记不记得,博士厅里有位助教也姓韩,我刚进国子监时,看见韩助教给他送过衣物……”

      周云追很认真地听着,凝眸沉吟了片刻:“的确你言之有理,不过这些都只是你的设想。”

      止雨:“但韩养浩他们的指控也只是设想呀!设想不能定罪吧,而且我觉得我可以找到证据推翻他们的指控。”

      周云追停了一下,忽然歪头看着她:“你就这么相信晏棠的为人?”

      “他为人超烂,”止雨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觉得不管他是什么意义上的人,就是论事,只要受到了冤屈就应该揭发真相,事实是不能根据人的情感篡改的,否则我们就不需要律法了,对吗?”

      周云追点点头,他白净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善意。隐隐地,对这个舍友有些新的认识:“你说得对。”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止雨兴奋地站起来,把笔掷在桌上,捋高衣袖,“明天我就开始着手。“

      “你要做什么?”周云追转念一想,又追问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会下意识无条件相助舍友的举动。

      止雨:“也好,你成绩好,先生们看重你,肯定会重视你的话。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博士厅申诉。”

      “嗯,”起风了,周云追站起来,关上止雨那头的窗,他温和地道,“早点睡吧,明天我陪你去。”他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温柔的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关于作弊的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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