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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月考大地震 ...
030
方止雨的灵魂跪在地上哭了三天,整个人对外表现倾向出一种神不守舍。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昼夜苦读,和他们差距是那么远啊?
周云追也就算了,他是自己舍友,人好又比自己还勤奋,他成绩好是应该的。
可是晏棠他为什么啊?
——他好像根本就没学习啊!
止雨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学习的方法或者步骤上出现了问题。
她决定改正。
改正的一步,就是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像好的目标学习,取长补短。
这个好的对象嘛……
虽然满心不愿意承认,但是止雨还是开始偷偷观察起晏棠。
他平时怎样学习,都怎么安排时间,然后,他都看些什么书?
止雨对他的课外读本开始特别留意。
下课铃一响,晏棠从趴着的桌上起来去解手,止雨马上就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探向他的桌肚。
晏棠的桌肚,神秘的桌肚……
止雨心慌手抖地掏了两下,哗啦扯出一大片东西。
有微缩玉雕的古剑把件,桐雨轩的文房盒子,微雕核桃,麻花豌豆黄,烧鸭……简直乱得像个杂货铺。
还有两册《绀珠集》和一本《启颜录》。
止雨估摸着他快回来了,赶紧恢复现场,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课本。
心里暗暗记住了书名。
晚上在号舍自习的时候,止雨特地把书名拿出来向周云追请教。周云追解释道:“《绀珠集》是一本小说总集,旧说张燕公有绀珠,见之则记事不忘,故以为名。”
“《启颜录》则是隋侯白所编的一部笑话总集,我也没有看过,只是知道有这样一部书。”
周云追说完,又继续看书去了。
止雨看着他的侧影充满敬佩:不愧是你!就从来没有被难倒过。
不过回头细细一想,又觉得十分惊恐。
《绀珠集》是什么?小说。
《启颜录》是什么?笑话。
可以说和学习简直屁嘛关系都没有。
晏棠上课的时候就在看则些个?!
然后他成绩还那么好!。
方止雨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对晏棠的窥视和观察还在持续,又过了不久,方止雨发现,晏棠看书的速度真是奇快无比。
通常他熬一个晚上的夜,就能把那些古里古怪的书看完。
他是真的看完了吗?止雨很怀疑。
反正每天早上来教室,他总带着不同的书。
又是一天早课,戴帆博士在讲四书文章怎么解,解完了要怎么写。古人从构思到行文运笔,都要讲究一个简洁。
言有尽而意无穷,这是古人追求的高境界。
然后,戴帆就布置了一个留堂作业,命题制文,题为“吾之志愿”。
然后大家开始留堂写作业,写完了才能去用午饭。
止雨托着腮被难住了。
她不知道应该写什么,八成会被老爹选为世子,继承侯府爵位。然后方家已经几十年跟朝政实权不沾边儿啦,老爹也没有这样的志向,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很可能长成跟老爹一样的富贵闲人,生活无忧无虑,除了有点无聊。
倒底以后干点儿什么好呢
止雨望向窗外。
日近正午,太阳火辣辣地在正义堂的房顶上照耀,只能看见从屋檐下投到走廊阑干的阳光,全部都是金色的,刺眼而干燥的。
所有的花朵都蔫着,鸣蝉躲在树的阴影里发出急躁的声音,连听着的人都变得急躁。
止雨越是想快点把文章写出来,越是毫无灵感。
她咬住笔杆,忽然朝旁边瞄了一眼。
空白的红格稿纸上,一滩名为晏棠的软泥趴着,像个没生命的海绵体。
这家伙从早上上课以后就开始睡到现在,他昨天是玩到多久啊?
止雨望着他一动不动的作业,撇了撇嘴巴。
最后她面前凑了点上去,无非模仿馆阁体写了些要为天下生民的话,并在文中立志好好学习,交卷走人。
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大家都去会馔厅用午饭,空旷的教室里,只有晏棠还在睡觉。
……
中午方止雨没回号舍,她特地去彝伦堂求教那边的学官,问彝伦堂里的藏书什么时候可以对低年级学生开放借阅,她想找一部叫做《绀珠集》的书。
学官很遗憾地告诉她,必须等学满一年,且能够顺利升堂进入高年级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彝伦堂,而且仅仅是限时开放阅读,并不允许外界。
还得再等半年,止雨有些失望地回到教室。
教室里余下寥寥几人,有的靠在桌上小憩,有人还在奋笔疾书。
止雨回到座位上,发现窗外的走廊下面,博士戴帆和晏棠正在交谈。
戴博士找晏棠说话?
这可是新鲜事。
戴博士是三甲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待制,后改国子博士,他才识优裕,纵横辩驳,每次他的文选课一开,课堂上都会爆满——哪怕没有在上课的别的年级的学生,都会跑来蹭着听一点他的课。
特别是他还会用俸禄出资去资助那些贫困的民生,所以民生们都很拥戴他,可以说是博士厅里非常受欢迎的一名教师。
出于强烈好奇,方止雨午睡也不睡了,绕路悄悄来到走廊另一面的墙后,偷听戴博士跟晏棠说什么。
晏棠身形挺拔,高出戴博士半个头,扬起下巴的时候便更显得嚣张肆无忌惮了,前面的止雨没听着,只见他唇角微撇,狂傲地说:
“无论我交不交功课,都没有人能把我赶出国子监,因为我将来就是预定要进入内阁的。所以你那篇文章,我写不写你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止雨一听大怒,哪有这样对大家敬爱的戴博士说话的?心里面有股火苗蹭地腾起,很想要冲上去替戴博士和他理论。
戴博士是个面相圆润如盘的中年人,面对无礼狂妄的晏棠,他显得很淡定,也很平和,慢条斯理地道:“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你自己的志愿,不论你将来成为什么进不进内阁,生而为人,总会有所欲所求吧,老师认为这个题目下面你还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人生既定,有何可写?无聊把戏。”晏棠不耐烦地道。
靠,戴博士脾气真好。
止雨忿忿不平。
一方面是内心不爽晏棠的狂妄,另一方面,又对戴博士这样的明星导师对于晏棠的格外关照,感到非常妒忌。
——要是戴博士能私下也指导指导她就好了!
可是她的诗文成绩确是如此平庸,估计连戴博士要记住她的名字都很困难。
止雨记得从进正义堂以来,在戴博士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机会,她一次都没有。
而周云追那样成绩优异的学神,几乎就是被戴博士点名的常客,完美答案的准绳。
哎!
晏棠的事情极大地刺激了止雨的自尊心,她比过去更加努力。
她不仅要学好马球,还不能在五经正科上输给晏棠,所以不能浪费一丝时间。
中午会馔厅。
大家正在吃着饭,突然一阵乱流袭来。
侯亮抓住了自己的帽子,问崔玉棹:“刚刚刚那阵风是什么过去了?”
崔玉棹嘴里含着饭:“???”
史航嘴里含着饭:“好像是友三跑过去了?”
——方止雨,端着饭盆往前冲!
吃完了去温书呀!
澡堂里。
一群人在洗公共浴池,突然间,狂风吹过,掀起一阵大浪!
生徒们面面相觑:刚刚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方止雨,端着澡盆往前冲!
洗完了去温书呀!
方止雨无论干什么都卯足了全力,就屏着一口气要赢,要上进。
*****
七月中,放假结束上来后,国子监张榜公布七月大课考试排名成绩。
众多的学子拥挤在公告栏前。
这是一次特殊的考试,因为第一次把算学考试加入统考,所以这次的统考一共包含五经正科、律学、武学(不是字面上的武功而是策论兵法为主)、太乐、算学。
这样的成绩一出来,整个国子监低年级的江山版图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排名全部颠覆了。
算学课一计入总成绩,方止雨立即扶摇直上,排名从二十名冲到前七。
由于算学科目的思维方式和其他科目迥异,答案相对很唯一,所以既难,却也存在高分的可能性。二十道题目全部做对的方止雨毫无悬念地拿了一等甲的评定,跟同班的夏润并列算学单科年级第一。
方止雨的武学和律学都拿下一等乙;
太乐科仍然一等丙,仍然全年级仅次于老对手霍步亭。
五经正科,诗书礼易春秋和程朱理学一起考,止雨也比之前有了不小的提升,第一次拿到二等甲的评定,这是她在该门科目的历届考试中,拿到过的最高评定。
止雨自然很高兴,但她没有得意忘形,因为她差不多清楚自己的水平,也该到这个位置了。
一步一步前进的感觉既满足,又自信,真好。
消化完了自己的成绩,对结果很满意,然后她去看周云追的排名。
突然发现,这次的总榜第一名,居然换了人。
第一名,正义堂夏润。
止雨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榜首高悬的两个字,心道:不是吧,那云追他……
继续往下念去:
第二名,晏棠……
晏棠?!
方止雨:???
和几乎绝大多数人一样,方止雨看到第二名的时候是懵圈的。
周围也是议论纷纷,围观者众,唯独不见晏棠本人。
止雨没工夫耽搁在这,继续往下挨个找,终于在稍后的位置,找到了周云追。
周云追在第五名。他的的太乐科成绩一直不是很好,这次考得特别差。
全仗着五经正科的超高评定,才没有跌出前五。
周云追第五,她第七,这是她第一次离周云追的排名这么的近。
止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云追要是看到这样的成绩,肯定很失落啊!
在止雨张望着于广场人海中眺望寻觅周云追的身影时,那边背着书箱的周云追正走进南苑号舍。
他去井水边洗了把脸,坐到桌前,取了一张纸铺平,开始在上面画画。
一根线,两根线……他一共画了七根竖线。
然后将它们横过来。
七根线就变成了七根琴弦。
他修长白皙的十指在弦上缓缓抚过,窗外微风轻拂,蕉叶舒卷。
脑海里画面一深:
他回到了人生中最撕裂的一天。
——母亲带着他全家,去东市上送父亲最后一程。
父亲凛然不迫,没有看他们母子一眼,只是抚着他平生最爱的那把琴,从容弹奏了一曲《广陵散》。
\"孤臣霜发三千丈,每岁烟花一万重!“
父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坦然地走上了断头台,铡刀落下,血光和泪光交融的那一瞬,父亲依然那样傲骨铮铮地站立不屈,似青云孤松般高耸,似落花飞雪般从容。
站成他心里的一曲广陵散。
水滴打湿了纸做的琴弦,指尖冰冰凉凉的,周云追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了一股生为人的痛苦和艰辛。
不行……还是不行。
隐姓埋名十余年,他依然还是这样,一碰到琴,回忆便如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抱歉今天有事来晚啦!
明日预告:某人遭受作弊质疑的围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月考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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