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主禁猎区》琼川

19、【章十八】

　　【章十八】

　　“久幽族的领地离这不远，要不咱们直接去问问吧。”有一名科考队员提议道。

　　“我也总觉得她们可疑。”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张口道，这胖子穿着一件马甲，在科考队里很不起眼：“昨天，那几个女的一直在偷看咱们，久幽族除非族人出生或者病亡，否则很少离开居住地，这次能到楼兰古迹不是很怪么？”

　　“言泊说得有道理——”队长把话接了过来：“既然咱们都路过她们的领地了，去看一看也行，就算知道东西不是她们拿的，也可以借助她们的先知能力算一算在哪能找到。”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表示赞同，科考队的人一致看向少年领主，希望获得批准。

　　悯伽尔并没有很快表态，和焦急的队员们相比，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久幽族是禁地，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昆图斯手下的一名随从张口说道。

　　于是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昆图斯身上，作为三朝元老，他们相信这位老臣一定会有办法。

　　昆图斯在听到久幽族这三个字时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对于众人的期待，他选择视而不见。

　　“每年驻央领主那里都会有三张通行证。”刚才的胖子又发了言，他是科考队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人，大概是因为身材太胖，有一个听起来和他本人特别不符的名字——言泊。

　　“驻央领主——”有人听到这个名字就打了个冷战。

　　谁愿意去驻央领主那里要通行证啊？

　　驻央——一个光听到名字就令人头皮发麻的男人。

　　众人沉默，没人再敢搭茬。

　　良久，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肯定没戏的时候，一袭白衣，从人群里直插而入，在沉默中撕开一道口子，少年领主走入中间开口道：“我去五哥那里问问通行证吧。”

　　科考队的人为之一振，原本以为小领主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什么都指望不上，只在邀功行赏的时候才出现，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有担当的。这里面最诧异的是昆图斯，因为在场所有的人，只有他最清楚五皇子、当今国主的五弟、悯伽尔的五哥——驻央领主的——为人，除了国主印尚君，他从不听任何人的话，印尚君唯一的同父同母亲兄弟，凶残是出了名的，在他眼里，只有印尚君是手足，其他兄弟姐妹，都一文不值。悯伽尔去管这种人要通行证，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我陪您去吧——”昆图斯叫住小皇子。

　　少年把自己常用的长刀卸了下来，放在昆图斯的手中，那张情寡的脸突如的刮来一抹笑意，速度很快，捕捉不到，但是这位老臣看见了，那笑似是在宽慰对方，又似在自我安慰，他清亮又脆丽的声音响起：“我不在，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停了一下，向来淡漠的神情多了什么，在这张面孔是难以相信的存在，昆图斯突然想到——超然的决绝，想到这个词，又不知该这么按到眼前的少年人身上。

　　他清瘦又单薄，不像一个值得依赖和信任的人，但是这些只是外表而已。

　　接着刀，感到那把刀在手掌上沉甸甸的，昆图斯心里有什么也跟着凝重了。

　　这一去，生死未卜的——

　　想要保命的科考队员不知道，来交接工作的手下们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昆图斯，和这个少年，他明明知道的，这种事其实没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何况一个他还是一个有些身份的领主。

　　“丢掉古尸的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国主怪罪下来，也是我。如果我没回来，也是死有余辜，这把刀交给我二哥就行。”他说这话时，没有轻重音，像是没有重读弱读的文章念起来没什么情感，但是昆图斯在那些轻的语气里听到了重量。原来，他看起来如此的轻松自在，是因为他把沉重的东西全揽进了心底。

　　说完，少年转过身，伸直胳膊挥了挥手手，朝着驻央的城堡走去。

　　大漠西沙，卷起的风沙如同从地面冒起的白烟，瞬间就吞掉了悯伽尔的瘦弱背影。

　　昆图斯望着少年在尘沙中渐渐没了踪迹，握紧了刀鞘——

　　去驻央领主的城堡，少年没叫上任何人同行，包括昆图斯这位三朝元老——对于众人来说，都是松口气的事。一群人找了一家酒馆，边吃饭边等。两队人并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像戈壁这种地方，能有地吃饭已经万幸，能容纳二十多人的桌子是不存在的，他们也没要求太多，可能对他们彼此来说分开吃饭是最合适的选择。

　　对于昆图斯这边的人来说，丢了古尸是科考队那边的责任，他们只是负责交接，遇到这种事也只有顺手帮忙的份，实际上他们并不操心太多，大多数人都抱持着看热闹的心态。酒过三巡，就有人开始口无遮拦了。

　　昆图斯手下一个专门负责搬运工作的男人说道：“我看小皇子不会弄到通行证。”

　　“为什么？”另一个好信的人问道。

　　“你们不知道吗？这位小领主在国主那里有多不受待见。他这几个哥哥都不喜欢他，毕竟比起来其他兄弟，他的出身太丢人了。尤其是驻央，那个人的性子——一言难尽，肯定会为难他的。”

　　昆图斯喝了一口温水，并没有制止手下继续说下去，这种事在比昆国并不是什么秘密，拿出来聊一聊，在这种长途跋涉的工作中也是一种消遣。

　　“我听说他是先国主在外出游玩时和野女——”

　　野女，在比昆国是对在青楼工作的女性的统称。

　　“不是宫女吗？”

　　“有差别吗？”

　　几人哄堂大笑。在民间，流传着宫女耐不住寂寞的各种花边故事，说她们是为君王服务，到底是哪种服务，谁也说不清楚，于是宫女们成了男人们黄段子里的主要人物，承担了大部分的笑点。

　　昆图斯听着，一言不发，在比昆国宫女们的名声不比野女好到哪里去，但是这些人有些过分了。他又喝了一口水，把想说的话咽了进去，他之所以能在这份闲职上坐的稳当，是因为他让别人舒坦了，别人舒坦了，他自然就稳当了，昆图斯深知其中奥秘。

　　和昆图斯这边比起来，科考队这头就要沉重很多。

　　“其实，我有点担心小皇子。”胖子言泊说道，他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也没有任何违和感：“驻央领主的残忍在比昆可是出了名的。”

　　“据说他曾经因为起床气，杀了整个城堡的所有侍女。”坐在边角的一个岁数稍微大一点的队员说着，他一直坐在角落里抽烟，饭也没心情吃。

　　“不是说他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在半夜走上街头，见人就砍，发泄情绪。”

　　“他应该去打仗，和平年代就是浪费了。”

　　“这种人，让他杀手无寸铁的人可以，让他上阵杀敌就怂了。”另一名岁数不大的队员低声说道。

　　少年领主虽然不容易亲近，总是冷着一张脸，而且岁数还小，但是在这件事上的敢作敢当，还是赢得了大多数队员的心，对他的担忧也是出自真心。

　　“悯伽尔毕竟是他弟弟，应该没事的。”队长拍拍胖子肩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是这份担心又不能表现在队员面前。

　　这话一时之间给了大家安慰，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位小皇子的处境很艰难——否则这种上戈壁考古的苦活累活也不能轮到一个身骄肉贵的领主来做。

　　“希望小领主他没事。”胖子说了一句，就再不多言。

　　正说着，门开了，少年领主踉跄着进了酒馆，众人立即离座围了过来，他原本雪白的外衫被一条一条血痕染红，看样子被鞭子抽了很多下，原本就雪白的脸更是惨白的可怜，队长赶紧扶住他。

　　没人敢问怎么了，看这样子受了不少苦。

　　少年从裤兜里拿出被血染了色的通行证交到昆图斯手中：“去找久幽族人。”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昆图斯握着通行证怔愣了半天，缓过劲下命令道：“叫个马车，上路吧。”

　　胖子立即提出异议：“小领主他受了伤，咱给他先找个医生——”

　　随手拉开悯伽尔的衣服，看了一眼伤势，昆图斯说道：“没事，他能挺过去。”

　　谁也不知道昆图斯这份自信来自哪里，但是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们多想，立即去找店家租借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