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主禁猎区》琼川

14、【章十三】

　　【章十三】

　　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祂要去救被河水冲走的明莱？河水湍急，祂紧追了半程，裤腿被水浸湿也不在乎，终于截住了少女，当把她从水里抱起来时，人已经一动不动了。而问题是无解的——

　　去探鼻息，几不可闻；去摸脉象，弱得如绷断的弦。她靠在祂胸口上，一只耳朵贴着祂心脏的位置，她也许能听见祂的心跳，祂却听不见她的。

　　那一刻，祂和她之间有什么裂开了，可怕的是那裂缝越来越大，她离祂越来越远——

　　祂会不自觉的伸出手，又忘了怎么收回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抱着她，蹲在岸边，也不知心里想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想不到，祂陡然摊开掌心招来一团焰火，与原来森绿的娇弱火焰不同，这簇火焰强烈而悍然。刚想把那火焰没入明莱胸口，猛地停住——

　　那时，祂为何侵犯凡人的她？现在的祂又在做什么？

　　答案出来了，祂也茫然了。

　　把明莱放在草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到神庙里，合上门，顺带着也关闭了心里的某一扇门。

　　夜里，牧霖的羊角一直撞击着大门，砰砰砰！那声音一直砸到祂心里，祂却始终未开门未走出去半步——

　　见许久潘神也没有动静，知道撞门无果，白羊走去了河边，就像它曾经做过的一样，在少女的身边弯下膝盖，把温暖的身体留给明莱取暖，犄角轻轻的推着她，无声呼唤着。

　　终于，明莱睁开了眼，看见白羊，淡淡的笑了：‘你来了。’

　　牧霖用头蹭了蹭她以示喜悦。

　　她轻轻的摸了一下它的额头：‘谢谢你，牧霖。’坐起身，看向星星点点的夜空：‘我竟睡了这么久。’

　　牧霖注视着她，眼露哀伤。

　　相反，当事人却一脸平静，歪头问：‘牧霖，你想吃果子吗？’

　　亚伯再次光顾那鸿之森，不是去见潘神，而是拜访了明莱。此时的明莱正举着一根竹竿打果实，仔细辨认长度，和那根插鱼的叉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明莱！’亚伯喊道，回去以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放着少女在这不管，让宿河为所欲为不妥，于是又折返过来，这一次，祂劝说的对象是明莱。

　　明莱并没有回应，那竹竿有两人之高，举着并且挥动需要很大的力，不过一会她已经汗流满面。

　　猜测她许是太投入了，就又喊了一声：‘明莱！’

　　似乎听见了，停下竿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重新举起来，卖力的工作。可能是果子长得牢靠也可能是她力道不够，半天了，才掉下来四五个。

　　‘牧霖！掉了吗？’她大声问道。

　　牧霖眼睛在那几个少得可怜的果子上转悠了一圈，然后继续仰头看着。

　　羽神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让她注意到自己。

　　‘明莱，我有话说。’

　　明莱放下竹竿，内心疑惑，她对亚伯印象并不深，但也不是说没有，依稀还记得这位神的立场：‘您找我什么事？’

　　她原本低音有力的嗓音，现在听起来，有些乏力。

　　‘我想带你走——’

　　就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亚伯和明莱来说。

　　久幽族不会容下与神交gou的族人，村镇已毁，她无处可去，收留一个先知，对于羽神来说，利大于弊。与其让她在这里等死、让宿河和自己等待被天神惩罚，不如祂先下手为强，阻止一切的发生。

　　‘我可以为你续命。’

　　明莱一直认真听完，这才放下手里的竹竿，低头不语，两手搓着竿子让它转动。

　　‘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女官的职位，衣食无忧——’话未说完，被明莱打断了，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羽神，那双眸亮得如同暗夜里忽然点亮的燃灯。

　　按照羽神的思路：‘如果你是担心宿河会报复——’

　　‘我是自愿来到这儿的——’

　　不知为何，亚伯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少女的脸，并不敢多做停留，那张不咸不淡的面孔上所拥有的神情让人望而却步。

　　‘十年前我在老先知的葬礼上见过潘神，我那时小，在我眼里，那个站在糖人摊旁的男子好高大，虽然祂始终冷脸，其实，祂很想要那个糖人，我知道的。’明莱回想起了那时的场景，笑容不自觉的就浮现出来，她从记忆中拔出身子，笑容还没走开，到了嘴边竟是苦的。手抚上腹部，在红山羊坐落的位置，揉了揉。

　　明莱从不是一个会和别人多说什么的人，更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倾吐心生，今日，她有些忘我了。

　　‘后来，我塞给祂一个糖人，也不知祂吃了没。’

　　以亚伯的性格，估计是不会，他俩心知肚明，谁也未说出来。

　　也许是明莱的话触动到了羽神，亚伯说道：‘明莱，你能看到我的未来吗？’

　　少女转过脸，面对着羽神，盯着祂的双眸好一会，她那双眼突然变了颜色，由原本的棕褐色转为金黄色，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两下，仿佛有什么咬了她一下，明莱身子一抖，低下眼皮转移开视线，大口喘着粗气。

　　等明莱稍微平静下来，亚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明莱再次看向亚伯，她那双如花瓣一般低垂的眼角落了下来，好像为羽神莫名难过着，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太浑浊了，可能我的预知随着我的生命一起开始衰竭了吧。’

　　亚伯并没有被这样的话糊弄过去：‘你是真的看不到还是看到了不想说？’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先知拥有知晓未来的能力，却没有告知他人的权力。’

　　被一个凡人严词拒绝，作为神尽管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但是亚伯并不生气。觉得继续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亚伯拿过了少女手里的竹竿，朝最高的那根树枝挥去，很快一堆果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有一个还砸到了牧霖的脑袋。

　　‘你看，人间多有趣，这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还有那些人都是我创造的。’亚伯一脸骄傲的说道，语气却有些低落。

　　‘您不是一直为了守护这些而努力着么。’明莱听出那声音里不起眼的低落，如此劝慰道。

　　‘嗯，守护也是一种乐趣，明莱。’这一次，祂叫明莱的名字柔和了很多。

　　听到这话，明莱心里也开朗了不少，一扫刚刚看到亚伯未来时的消沉，她仰起脸看向大树：‘您再帮我打两个果子！’声音也亮了。

　　亚伯轻轻的侧过脸，看着少女的侧颜，突然发自内心的想要她活着，不是为了任何目的，只是想让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相伴左右。

　　‘如果明莱在我身边，我会快乐很多。’

　　‘羽神，命是改不了的，你也许可以选择，但是改不了。’她说得客观，让羽神没法反驳。

　　于是，羽神，这位创造了人间的光明之神，真的就挽上了袖子，把竿子举过头顶，朝树枝上的饱满果实砍了过去。

　　‘如果有一日，您院子里的蔷薇败了，那天千万不要从左边的砸道出门。’明莱最终还是有些动容，忽然说道。

　　亚伯动作未停，继续甩着竿子，也不知道祂听没听到，还是，听进去了几分。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一定发个评论，霸王票营养液什么的，我不太懂，但是评论我一定会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