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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此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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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是我?”
门外,那个总是挂着微笑的人又出现了。
凌飞神色复杂,脸色由青到红转了几转,却始终不见缓和。
而这个可恶的人却神色暧昧得古怪,饶有兴致地看她变脸。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满意地看到她的身体猛然僵住,然后半强迫地进了屋,边走边道:“我带吃的来了。”
即使没有任何回应,算枚堂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拉着凌飞坐下,摆好了所有的碗筷和菜。最后,还端出了一碗色泽鲜艳的汤。
“酸梅汤?”凌飞的神色略见松动,却不动手。
“怎么?怕被下药?”他笑得越发暧昧,“那我自己喝好了。”说罢端起喝了一口。
心思被点破,凌飞脸红了红。眼看着算枚堂该喝就喝,该吃就吃,神色镇定。自己腹中空空,眼前的人却这般可恶,不禁感到一阵牙痒,当即举筷,手下不停。
忽然瞥见酸梅汤已剩不多,凌飞心下一急,忍不住出手。
一抢即到。她看他似有些怔住的脸,心下得意。
端汤,仰头,一干而净。江湖儿女要的就是豪爽。
“那个……”
“我没说我不吃。”
“那个……凌飞……”
“怎么了?”凌飞一掷筷子,放下干净的碗。
“没什么……”他目光里皆是暧昧不明的笑意,看得凌飞心头狂跳,“看你这么肯定我的手艺,我很高兴。”说话间抬手,似十分随意地替她抹去嘴角边的一粒饭。
“还有,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呢。”
“什么意思?”凌飞的反应恰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哎……”他似哀怨般轻叹一口,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用轻飘飘眼神瞄她,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地发毛。最后,他端起凌飞喝过酸梅汤的那只白瓷碗,用玉般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刚喝过的地方。
凌飞呆住了,她刚才急着抢,完全没注意他已经喝过那碗汤的事实。
“真是迟钝呢。”
冷不防地脸上又被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已潇洒离去。
这该死的!
凌飞怒火冲天,提刀便追了出去。
门前空空落落,算枚堂好像出门就消失了一般。
更诡异的是,凌飞突然意识到,今天天气居然和昨天一样。
一样深浓的雾,一样阴霾的天,一样死寂的世界。
刚才被逗弄得发昏的头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鬼府的秘密,失踪的玉,这么多的事等着解决,自己却懈怠了。
和昨天一样,从晌午开始直到天色转暗,她也只是探察数到了第四座亭子而已,前面依然看不见尽头。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晚上不可出门。
鬼王的警告忽然在凌飞的脑海中响起。
空气里开始漂浮起一种不祥的气息,远处的雾逐渐深沉,好象要吞噬一般地涌动着。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凌飞运起轻功全速往回赶。
风渐渐大了起来,雾却越发浓重,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臭气,死寂的黑暗深处有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窥伺。。
“可恶。”凌飞强压下心中的害怕,加快了步法。
已经过了最后一座亭子,到了叉口就好。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沉沉的低吼,风中送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腥味。
“吼……嘻…….”
凌飞只感觉有风袭来,举刀格挡。手上传来的非人的力道震得她的刀差点脱手。
什么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是一阵劲风从身后罩来,肩膀突然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倒下。
而一时被抢了先机的下场就是,凌飞几乎无力还手,在接二连三的偷袭中伤势不断加重。
她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运起步伐躲闪。而在逐步适应了黑暗后,她终于看清了潜伏在黑暗中的是什么。
是僵尸。
而且还不只一只。攻击她的那一只,面目都已经腐烂,深色的汁液从腐烂了半边的嘴里流下,依稀可见黑黄的獠牙,发青的污浊的眼,端得可怖。完全不同于迎接她入府的那些。
起码那时候,她确信自己还能感受到些活人的气息。
凌飞自小在山林长大,偶尔见到些精怪之流也基本属于无害的类型。虽然跟随师父认过百妖谱,但是确实没见过几只正真的妖怪。突然见到两只,心下怵得乱七八糟的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要逃回房间,直觉进了屋子就会没事。只是她能否活着走进院子尚属未知。
憋着一口气,凌飞向后突掠几步,猛的一记斜劈凝上了内劲。
“敖——”地一声,腥臭更浓了,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受了重伤。攻击出现了空档。
她瞅准机会,迅速拖着半边已经麻木了的身子向前飞奔。
脑里各种念头纷纷闪过。
这个府邸里到底隐藏着什么?自己刚进来时候还有现在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里为什么会藏着那么危险的东西?白天这些东西在哪里?其他门派的人知道吗?话说,自第一夜后,再没见过那些人……
思绪一瞬纷乱,死亡逼近下,凌飞顾不得想得更多,只有拼了全力逃。
逃,逃,逃,她能逃到哪里去?
夜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空气中的弥漫不散的腥不知是血还是毒,熏得她的头一阵又一阵地晕眩。她感觉自己已经跑了很久,但是身后的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却始终如影随形。身上的力气正被尸毒一分一分地抽离。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长廊阴森而寂寞,就这样孤身一人地跑着,依稀是相似的景。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意识模糊中,凌飞嘴角弯起了一抹自己也未能觉察的苦笑。
“傻瓜。”那样熟悉的声音依稀是夜里的落雪,陪伴她在深山里度过了无数个冷清的岁月,如此令人安心,“没事了。”
当撞入那个怀抱时,凌飞闭上了眼。是的,已经没事了。有他在,她知道会没有事的。
一只冰凉的手抚摩上额头,似曾相识的温度。让人觉得安心。
是谁……
身上受伤的火烫的感觉,仿佛在地狱里灼烧。
好累。好难受。
“睡吧……”
当他将她背上的尸毒清楚完毕时,两人都已虚脱。
半刻后,门开了一角,又悄无声息地合上。
来人赫然就是前一天寄住的少女,一身黑色的劲装,神色冷淡:“刚才你匆匆忙忙跑出来差点坏事。”
“我要是没出来才真是麻烦了。仪式需要的是干净的祭品。”他依然笑着,只是笑容仿佛有点冰冷,“没有她,你确定你的计划能成功?”
“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少女冷冷地撂下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少做多余的事。”
“我的事自会处理,不劳关心。”他显然并不领情。
“你!”
“更何况,我没有做多余的事。”他定定站着,望着自己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的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微暖的触觉。
“算了,”少女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淡道,“赶紧准备吧,经过今晚的事他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不过,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是的,很快。”他回以一笑,“你先替我守着她。”
“好。”
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消失,仿佛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