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传》忘长思

3、老鬼

　　“玄鸟乘风去。”
　　“玄衣何时归？”
　　苏鬼卿看着眼前的小和尚笑道：“有时间说这话，还是好好看看这棋局吧”
　　“苏施主啊，你总这么叨叨连我都晓得后一句是啥了！”
　　“就两句，十个字自然是记得住呢。”
　　“话说这玄衣到底是何人呢？”小和尚张一鸣不解，他想不通这人是谁，也没能想通这局该怎么破，干脆乱走一棋子。
　　“将军。你呀，还是专心做一件事好了”苏鬼卿说，又不禁眉头一皱，看着小燕子。她已经托路柏舟去寻过魂了，按理来说应该轮回返归人世了，可就是寻不到。难道她没有入轮回之境，还是说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保护了。
　　苏鬼卿又摇摇头，有着这样的一生当然是想赶紧投胎解脱，况且这地府中谁会庇佑她啊。
　　又想起路柏舟所言：“或许……她悲痛欲绝，执念太深，承受不起，魂魄消散了……”
　　若是这般，叫她如何是好？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问佛前，一一忏悔”她恍然成了张岱，那个“痴人”
　　她还会想起那人一身青衣带着莲香落在她船头，说：“卿卿，打扰到你赏花了吗？”
　　“没有……没有打扰”苏鬼卿急忙想伸手去抓住她衣角，可那人突然碎了……
　　只听到耳边有急急的唤声“苏施主！苏施主！你怎么了？你是做梦了吗？”
　　梦？她清醒了。
　　“苏施主，你到底怎么了？你刚才是在说梦话吗？什么没有，没有打扰？”
　　“没事……那不是梦”苏鬼卿扶着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那那是什么？”
　　“不过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她咬紧下唇，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发生在她身边的人，那可人儿真的是那般对她。
　　如《陶庵梦忆》所言“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
　　她不禁苦笑，她有什么脸面去想起对自己的好，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见那人，可她就是想去看一眼……看一眼……看那人另一世是否安然……
　　“苏施主……”看她这般也不知道是否该打断，小和尚到底还是说道，“时辰到了。”
　　“嗯……”她起身回房换衣，若不是为了她，苏鬼卿真不是到那繁乱之地。

　　“抱歉，卿卿我还是没能找到小忘儿。”这是路柏舟第一千次对苏鬼卿说了。每年到了一定时候他就会向苏鬼卿汇报，一千年了他穿行于人世间，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她难得到城市里来穿着素裙，即使是带着墨镜和帽子，其身气质也赢得很多人回头：“谢谢你了，柏舟这么多年来帮我”
　　“没事。这也是我想做的。”
　　身着华丽花哨的衣裳的少年又言道：“卿卿，你还是要待着山林小寺中吗？你是在乞求佛祖原谅她还是原谅你，又或是为了逃避她……”
　　“都是……”她转身说，“柏舟，如果你累了，就放下吧。”
　　“你会这样做吗？”路柏舟问。
　　“不可能……”言毕，她挥挥手走了，背影这么坚决。
　　路柏舟沉默了，抬起头看着天，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人的一生最可贵的就是能不后悔。可是为什么当初态度都是那么坚决，如今却落得雨落梨花不复回。
　　他突然被惊醒。
　　“抓小偷了！”
　　“抓小偷了！”是两种不同的声音。
　　路柏舟好奇地看过去，一个身披浅粉色袖上有扣的防晒衣，穿着浅蓝色牛仔裤手拿一于她休闲衣格格不入的手提包的女孩朝着身后追来的黑衣男子大喊：“你贼喊捉贼！”
　　说着脚尖一点越过护栏，在马路上跑，车不得不停下，有司机骂道：“王八蛋，不要命了！”
　　女孩道：“路上写着呢车让行人！”
　　路柏舟一看，还真有，不禁觉得好笑。又越过一护栏，黑衣男子也不再追了，摇摇头嘴里骂着什么往回走。
　　女孩拍了下一个阿姨的肩膀，把包塞给了她。
　　那阿姨一惊，道：“这不是我刚才被抢的的包吗！”再寻那女孩，已经跑的没影咯。
　　路柏舟听到觉得那女孩很是有意思，就追上去了。
　　只见那女孩跑到一个极品女人的跟前，叫道：“墨染我们走吧。”
　　路柏舟刚下走近一点看清，就被一黑衣一白衣的女孩拦下。
　　“你们什么人啊，怎么大街上拦人？”路柏舟不满地说。眼见那粉色的背影就要看不见了。
　　黑衣女孩说：“在下莫昭惜，身边这位是星若兮，我们是阴间黑白无常……”
　　白衣女孩打断了她：“请务必再追。”说完，二人也不见了。
　　路柏舟嘴角上扬，心道那粉衣莫不是还有什么来头？好的，记住你了。

　　“墨染，你不觉得那个鬼很奇怪吗？”鬼王不喜架子，平常都让他们直呼其名，莫昭惜说，“恕我直言，我要不要先叫鬼院准备上脑科？”
　　墨染一敲她的脑瓜子说：“你眼瞎吗？你没看到这鬼是在保护那个女孩吗？”
　　“我看见了啊，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在这儿谈上恋爱了？！”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没看出那个女孩很害怕吗？你看看她脖子上的是什么？”
　　“这不是那个江湖骗子说什么能除鬼的那种吗？不过只能除些低级鬼，慕夏这种倒是不用担心。诶，等等这是单相思啊！不过我没看出那个女孩有什么特点啊？”
　　星若兮翻了个白眼，打了个电话给慕夏，这姑娘又被路边的扇子店勾去魂了。
　　“你好，这里是友人茶楼，请问你要来一曲戏腔吗？”
　　“夏儿，过来，这个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了？”
　　“刚才我们亲眼看见那个鬼帮一个女孩挡下了一场车祸……”

　　一个小时后，慕夏成功地见到了那个鬼，细细打量起来，那鬼身着布衣，已经有点年代了，面容红润看来生前过的不错，白发苍苍是个老人家了。
　　“恕我直言，你看了那么久看出来了什么吗？”莫昭惜问。
　　“没看出来……”
　　“那我要你有何用！”
　　“要我本来就没用啊！”慕夏说道，“这就是你叫人帮忙的态度!”
　　“你不帮我就直接把他给托下去了!”
　　“尽量别这么做。”墨染说道，“在这多化几个执念，回去后就可以少批几个申请。”
　　莫昭惜这么一想也对。
　　星若兮说：“他们要走了。”
　　“那怎么办？”莫昭惜问道，“看不出来奇怪，又不能直接拖回去哪能怎么办!”
　　“怎么办？把他先抓住问问怎么回事再想对策。”慕夏说道。
　　墨染也觉得可行，向莫昭惜点点头。
　　“嘿嘿，那就好了。”莫昭惜向来就是能动手解决的事就别动脑。

　　“爷啊，我们这样成不？你说完，我们放你走。你可以去保护那姑娘了，等我们想到方案，还帮你消除执念。您看您不是一举两得吗！”慕夏又拿出了她忽悠人的看家本领。
　　“呵呵，放我走？终于还不是要放我会鬼界。”
　　“您不想回也可以啊!投胎呗，没人拦你，要是你想早点，我现在就可以去给你开绿色通道。”
　　“呵呵”老者邪笑，一把抓住慕夏的脖子拉到身边对莫昭惜一行人说：“让开，让我走！”
　　莫昭惜一行人脸色一变，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老鬼竟是这般疯狂。
　　慕夏吓得连叫：“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
　　“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快点，快点让我走！”
　　莫星两人看了看墨染，墨染道：“你走吧。”
　　老鬼丢下慕夏又向那女孩离开的方向跑去。

　　“我们也走吧，去见那个女孩。”墨染说。
　　“就这么放过他了？”莫昭惜一脸不解。
　　星若兮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
　　“古人信佛……”星若兮不多说。

　　菩萨佛祖前，慕夏带着女孩跪拜。女孩现在害怕的很，要是能除鬼她什么都愿意做。她的身子发抖，虔诚地在一尊尊前拜三拜。
　　佛光普照之处，鬼不得入内。那老鬼不敢只能在外吼道：“你们在做什么！无知，什么佛祖什么菩萨，他们才不会保佑我们的呢！”说着，他眼里竟然流出来浑浊的黄泪。
　　前因
　　佛像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子跪坐。
　　“彧，你说佛祖到底会不会原谅我们啊？”女娃子说。
　　“我怎么知道啊”别叫做彧的男孩，不满地扔着身边的小石头，心道不就是父亲没上桌前偷吃了嘛，多大点事啊。
　　“要不我们试试？”彧突然说。
　　“怎么试”
　　彧露出孩子独有的狡黠，动作变得恭敬了起来，先拜了一拜，指着女娃说道：“我愿用她一世痛苦护我后生安康。”
　　“好啊你！”女娃伸手要打他，又害怕地看了看周围，没人她便直接站起来打他了。彧一吐舌，动身逃了。
　　两个孩子还不谙世事，在佛前互相嬉闹，若叫旁人见着便会称道好一青梅竹马。
　　却不知佛曰：“如君所愿。”

　　他想起了一生病弱的她，他想起了他一日日跪拜在白衣观音前祈求所有病痛他愿一力承当，他想起了她每日的强颜欢笑次次安慰。
　　“什么白衣菩萨！什么诸佛保佑！什么所求满愿！全都是假的！如果佛菩萨真的明智，为何会听信我一时戏言！如果佛菩萨真的心善，为何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世疾苦！”他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生前他一直都是那么过来了，他恨他生前没法救她，如今他只想护她为何还要受万般阻挠！
　　他冲进去，抓住她的脖子想将她拖出，突然金光一闪，他碎了……
　　“快救他！”慕夏喊道。
　　莫昭惜冲了金光里，慕夏也跟上了。星若兮上前取下女孩脖子上的东西给墨染看。东西背后刻了个“涅”字。
　　“带回去拿给静枫掌柜看下。这是个真家伙。”墨染说。
　　星若兮点点头，对女孩说：“鬼已除，这东西我们带走了。”女孩连忙道谢，跑走了。
　　等慕夏和莫昭惜再出来时，莫昭惜说：“没救了。”
　　墨染一挥手，佛祖菩萨都不见了，不过是幻像罢了，道：“他为了她连这里都敢闯，是真情，可惜……”
　　叹口气后，也不再接下去了，还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