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琉璃（火影佐鸣/奇幻武侠）》夜还声

45、第三章 梦幻泡影（上）

　　“……”他根本不认识面前的男孩，这小孩竟然拉着他的手亲切地叫唤着自己做“哥哥”？
　　阿婆有点吃惊，因为木叶丸本来就算是刚到村里的“外人”，现在又出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子，虽然这男子看起来极其面善，可是身为常年隐居的村民，戒心还是有一点的。但是阿婆这人极善良，点点头道，“哦，你认识他就好，我还怕你……算了算了，既然是你哥哥就带他回去吧。”
　　木叶丸如临大赦，一把扯过还未搞清楚目前状况的佐助的手，狂奔着，一边奔一边问，“喂棺材脸，你都来了鸣人哥哥呢？”
　　“鸣人？”佐助挑眉，“谁啊？”
　　“嗷嗷……”
　　“哗哗——哗哗——！”
　　海浪滔天，木叶丸停下了脚步，佐助也停下了脚步。木叶丸身体有点僵硬，缓缓转过身，深褐色的眼珠瞪得老大老大，仔细观察着佐助也睁大着眼睛询问着自己的表情——不是骗人的！他不记得自己了，失忆不是装的！那……鸣人大哥和他都出事了？
　　木叶丸欺身而上，一派焦急，“那你……那你还记得我吗？”
　　“你？我弟弟？”佐助努力回忆着。
　　大力跺脚，沙子被扬起，“气、气……气、气死我了！”木叶丸全身颤抖，对着佐助狂吼，“谁是你弟弟啊！我是木叶丸！天啊！那你记不记得你姓宇智波？”
　　“宇、智、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叶丸极度颓然。
　　前几日（还好）他在门口偷听，得知火之国那边出了大事，纲手婆婆为了保护自己让小樱姐姐和自己留下来，一行二十几人只剩下他们两个，除了卡卡西和伊鲁卡暗中保护自己，没有吞下消除记忆药丸的自己实在找不到人问问题——纲手什么也不告诉自己！听到有人落水就觉得也许能找到知道五大国情势的人，没想到是佐助！但是这家伙干脆也失忆了——不，佐助应该是隶属大蛇丸，他记得大蛇丸死了，那么佐助失忆了，就说明他也被卷进五大国争夺战了吗？那在他身边的鸣人大哥怎么样了呢？
　　啊啊！天啊，谁来告诉他啊，他看着小樱吞了失忆药丸晕了，自己可是没吞。吞了或许很好吧……可是现在他想知道啊想知道的不得了——不能去问卡卡西和伊鲁卡，他们会跟纲手婆婆报告自己没有吃药！天啊！
　　佐助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在沙滩上转来转去来回踱步，也很奇怪，因为他一开始说自己是他哥哥？刚刚又说自己不是？那么，自己到底是谁？鸣人大哥？这又是什么？
　　还没等佐助理清思路，木叶丸就抓着佐助的上衣一角死命扯着向前大步流星，边走边道，“算了你跟我先回家吧，真是的，谁叫现在你是我‘哥哥’……”
　　被一个矮了自己将近一半的小鬼这么拉着向前走怎么看都有碍观瞻，可是佐助又不知道路。能找到认识自己的人也许也不错，毕竟什么都不记得的他需要问的问题太多了……
　　*
　　“我现在非常理解宇智波佐助那个混蛋一直叫你白痴不是没有道理的，鸣人。”黑衣少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还有他的忍耐力太好了，要是我是他我已经把你打了好几顿了。为什么人可以白痴到这种地步？”
　　鸣人靠着窗户站着，没有说话。
　　思绪飘到很久很久之前……
　　天山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很大很大，百年不遇一般。往常，风雪是不会停住的，雪花大小均匀，雪势也不会太大，悠闲地下着，可是那一年，雪真的很大很大。那不是完整的记忆，只是记忆的残片，因为当时自己太小了，所以记不得了……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清晰地回忆起来了呢，是因为自己……又死了一次吧。
　　“师父，为什么你会住在这里呢？为什么鸣人会在这里呢？鸣人是人类，师父是妖怪，不一样……啊！师父你干嘛打我？”小小的鸣人无辜的淌水眸子写满不满。
　　“皮痒啊你，敢说为师是‘妖怪’？为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英俊最风流最……最强大的九尾狐，别以为你帮我到夜壶给我煮饭我就不敢打你，本九尾大人可是很记仇的。”九尾梳理着自己火红色的长发，桃花凤目斜了一记危险给鸣人。
　　“师父，为什么今年的雪下得这么大呢？”被瞪得战战兢兢，鸣人侧过脸打哈哈道。
　　“哼，不错嘛，在为师悉心教导下连转移话题都会了，算了，就罚你在天山山顶站三天吧。”
　　“啊……不要嘛师父鸣人会乖乖的，鸣人不要去那里，山顶好冷哦。”揪住九尾衣角摇来摇去企图挽救现状，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五天。”危险的目光更加危险，鸣人一把松开九尾衣角。
　　“……”“师父欺负人。”站起身，嘟着小嘴。
　　“哼，为师是在教育你不是在欺负你。难道你想站半个月？”
　　“我……我现在就去！”说着拔腿就跑。
　　“算了算了，回来给我捶捶背吧，睡了好长时间快落枕了。”
　　“是。”急刹车，欣喜跑来给九尾捶肩膀。
　　“……鸣人，你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雪下得这么大吗？”
　　“师父，刚刚是我问你的。”撅撅嘴，对于刚刚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
　　“啊，对啊，我还没回答你呢……嗯，因为山下，有很多人被杀了。”
　　“嘿？人，和鸣人一样的‘人’吗？”
　　“嗯……和鸣人一样都是人类的人被杀了。因为他们都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水成为杀人利器，没有这种能力的人类很多，没有这些能力的人类怕那种能力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那，那我们去救他们好不好，他们是无辜的！”
　　“……”九尾复杂地看着一脸虔诚恳求自己的鸣人，淡淡摇了摇头，不期然见到不敢违逆自己的鸣人低下头一脸委屈，捶背的手力道也大不如前，他继续道，“鸣人，你对生死怎么看？”
　　“生……死？”鸣人疑惑仰头。
　　“这个世界有一个地方专门管理死去的人类和动物，那里叫冥界。还有一个地方管理活着的人类和动物，叫天界。我们所处的人间界介于两者之间，所以我们都是灵魂和□□同时生存着的生物。”九尾抚摸头发的手停了下来，“而生死，不过是灵魂与□□的聚合和分离罢了，并没有什么意义。有些事情注定的，不是师父可以改变的了的。”
　　鸣人眼里，九尾的目光很远，注视着被云团遮蔽的苍天。雪更大了。
　　冷风磨去了雪花的棱角，然后无情的卷着它们在天空咆哮……就像不甘死去的亡灵的哭喊。
　　“……鸣人不明白。”他还太小，实在不理解很多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呵。”九尾摸了摸他的头，“只有真正经过生死的人才会明白。”
　　鸣人仰目，一脸崇拜道，“那师父经历过很多次生死？”
　　九尾微微笑，摇头，“一次。”
　　“嘿？”鸣人乖乖趴在九尾双膝上，“那是什么感觉？”
　　“……很伤心哦。”九尾摸着鸣人的头，“那一天，师父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鸣人扬起头，“师父最重要的人？不是鸣人吗？两个，谁啊？”
　　“……”九尾的目光幽深，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的确，他完全不明白。
　　“……除了天界、冥界、人间界。这世上还有两界，空之境界和虚无界。”九尾仰头，看着石洞顶上冰冷的岩石，“师父死去的时候，就去了虚无界。”
　　“虚无界？好恐怖的名字，好像什么都没有。”鸣人紧紧抓住九尾的手，“没有人陪着师父吗？那师父一定很寂寞的。”
　　摸摸鸣人的头，“是啊，当时一无所有的师父在那里呆了很久。一个人，呆了……很久很久。”
　　“……”鸣人金色的小脑袋在九尾的腿上蹭了蹭。
　　“可是后来我离开……”
　　“呼……呼……”
　　鸣人睡着了。
　　九尾看了看他，站起身，把他抱回床上，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出石洞，隐没如一片风雪中。
　　他走前，鸣人轻声呓语，“师父不要再孤独一个人，鸣人……会永远和师父在一起的……”
　　九尾微微笑了一下，终还是提步离开了。
　　……
　　那之后的很多年之后，又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大雪中还有闪电和鸣雷。
　　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四肢都被红绸固定住，整个人跟一个巨大的蜘蛛一样吊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想起了发生的一切，包括佐助那一剑刺进自己心里。
　　这里，是天山吧，他……回家了。他，终于回家了。
　　这里佐助找不到他，他终于可以逃避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你醒了。”
　　九尾依旧是人形状态，他端着烛台，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袍子，蹙着眉，似乎很不悦，但是还是压着怒气走来，给鸣人的心窝处换药，他一点一点拆着绷带，“别动，别大口吸气，你知道为什么。”冰凉的药膏擦了上去，鸣人闭着眼睛忍耐着疼痛，直到绷带包好。
　　鸣人扬起头，然后看向九尾，慢慢鼻头有点酸。想说话又说不出，只能把眼泪含在眼睛里，转来转去，即将承载不住。关心自己的师父的脸那么近，那温暖，为什么渐渐模糊……
　　九尾放下烛台，扶额，“让你别大口吸气，别激动，你还敢给我哭，笨蛋徒儿，不要命了？”
　　“唔……呜呜……师父我好想你呜呜……呃！”终于忍耐不住胸腔的激动，鸣人大声哭喊起来，可是很快，胸口的裂伤更甚，他倒吸一口冷气。
　　“哎……”九尾伸出手指，轻轻帮鸣人擦了残眼角的眼泪，宠溺道，“让我怎么说你，我就知道你一下山就惹事，然后毁坏本九尾大人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形象，怎么办啊，以后人家觉得天山也是和你这个笨蛋小鬼一样好欺负的地方，师父可要住到哪里去哦。别哭了，我还想哭呢。”
　　“呜呜……”鸣人眼泪流得更凶，更加激动，“师父，鸣人、鸣人再也不想下山了！”
　　“……”九尾手指一凛，眼神有些危险，“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说，为师给你报仇，顺便在生死薄上把他的灵魂一辈子都写上‘被人欺负’，哼，快说！”
　　鸣人睁大眼睛，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九尾看着鸣人一直都只是流眼泪的表情更加愤怒，跺脚吼道，“喂！这样你还要护着他？”
　　鸣人抿了抿嘴唇，开口，“不是他的错……”
　　“哦？不是他的错？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我？伤害你就等于伤害我，你不要报仇，那我要报仇！”九尾说着就要冲出门下山找罪魁祸首。
　　鸣人急喊，被困成蜘蛛状的身子拼命起身，“师父不要！佐助他还……”
　　完了！
　　看见九尾听见这两个字之后顿住身，缓缓转过来，诡异笑，“是这样啊，是叫‘佐助’的混蛋是吧。不要担心鸣人，师父会把让你哭泣的混蛋大卸八块扔到天山寒潭喂九头巨蛇的。”
　　鸣人大力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流泪，“不要师父不要伤害佐助，他……他……不是故意的。”
　　“嘿！脑袋给我放清醒一点小鬼！”九尾大步走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你手筋脚筋都挑断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利器，那可是削铁如泥的草雉剑！不是故意的话用得着四肢都挑吗？”
　　鸣人毫无力气反驳，面色有些惨白，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静默的可怕。
　　尤其在九尾一双桃花凤目里，鸣人被看得心虚。
　　“哎……”九尾摇头叹气，“养徒弟都是给别人养的。”
　　“师父……”鸣人总觉得，九尾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走来，拉过被捆绑的鸣人的左手，“左手腕的铃铛，看到了吗？触发是有条件的。”九尾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鸣人的头，表情有点失落，“人类……都是自私的动物，所以当别人伤害自己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他们都会选择伤害别人。不，动物都是一样的。所以那个时候，为了自己，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反抗的。这串手链……”九尾抬起鸣人被吊着的胳膊，“是当你为了不伤害别人而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响动的。催持内力什么的，不过是开玩笑的。”
　　鸣人眼眸里写满震惊。
　　九尾瞪向鸣人，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爱上他了？男的？”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且颇具压迫感……鸣人感到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他想起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和师父相依为命的，他想起一直都对自己很温柔的师父，他想起刚刚为自己擦去泪水的师父，他想念这里的一切……可是……可是……
　　“痛苦吗，鸣人？”九尾帮鸣人擦掉眼泪，“如果幸福，人类的这里也会哭。但是触碰的时候，不是冰凉的。呐，现在，很凉呢，鸣人。”
　　泪水停在九尾指尖，鸣人却无法抑制它继续流淌。
　　“……”两两相望，四目无言。
　　“既然这么痛苦，就忘记吧。”九尾转过身，“或者师父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鸣人瞪大眼。然后用力摇头，眼泪飞溅。
　　“不忘？”九尾没有回头，却知道鸣人的动作，哀伤笑道，“傻瓜……何必呢。……你的手筋脚筋断了，已经再也无法练武功了。倘使他要杀你第二次，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呢。”
　　鸣人胸口一窒，继续摇头。
　　“就算这样，还是不愿意忘记他吗？”九尾背对着鸣人问。
　　鸣人噙着泪，点头。
　　“你……连天山也下不去了，说不定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你……也不愿意忘记吗？”
　　点头，流泪，点头。
　　“……也就是你要选，让为师杀了他是吗？”
　　“不要师父不要杀了他！”
　　“这次倒是很干脆啊。”九尾叹气般的笑了笑，转过身，“可是……你只能选择一种痛苦，是忘记，还是记得一个死人。”
　　“师父……”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今晚想吃烤山鸡还是烤乳猪呢？山鸡味道鲜美，乳猪可以填饱肚子。可是两个都吃，撑死的会是你自己的，鸣人。”九尾走来，摸了摸鸣人的脸，“就算你不忘记他，师父也不杀他，可是已经是一个废人的你只能留在天山。你跟着他，也只是累赘罢了。说不定下次来一个厉害的敌人，你们都会死……你，想连累他吗？而且，他和你的想法一样吗？”
　　鸣人一怔，良久，摇了摇头。
　　“所以忘记他，是最好的选择吧。很多年之后，他也会忘记你的。”九尾手中拿着一粒极小的白色药丸，递到鸣人面前，“睡一觉……什么都不会再记得了。”
　　盯着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小小的白色药丸，鸣人感到心脏还在跳着，只是越来越沉重，胸腔也越来越喘不过气了。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张开嘴，任凭药丸苦涩的味道扩散开来。
　　九尾见鸣人吞下药后闭了眼，渐渐沉睡的样子，摇摇头，缓缓走出屋子了。
　　双指一掐，红光一闪，九尾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