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十三章 白色空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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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开口，挂着那抹或许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大哥哥的眼睛和我一样呢，不被任何人需要……呐，大哥哥，让我做你的工具，为了你而战斗，这样我就很幸福了。”
再不斩绷带下的面容终于微微一顿，“啊，你明白就好。收拾收拾我们就走吧。”
被冻的通红的小脚费力地从地上站起，他大概蹲在那里太久了吧。再不斩似乎原本想要伸手扶起自己，后来看自己站起来了又装作不在意地将刚刚的动作掩饰过去。自己看到的是他高大的背影。飞雪飘飘……倘使时光真的可以凝固，不必关心那些欺骗背叛，抑或伤痛的过往，永恒如此般停驻，倒也不错呢……
白衣人转身过来，思绪终于从记忆的泥沼中挣扎出来，他转过脸看了看暗色灯光下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再不斩。安静的，沉睡着。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莹白的指尖慢慢勾画着再不斩面部英武的轮廓，闪烁的眸子里是伤痛和爱恋，“以前，你从不会允许的，即便是指尖相触，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推开。你不知道吧，以前你身体上有很多伤口，为了让你的伤愈合我去摘那种会麻痹采药者手的神经的草药。夜当时要我不要再沉迷下去，门主也说杀手只能找到最重要的人却一生不能拥有，我是这样害怕的，这种害怕你不明白吧……所以我为你熬的药你都倒了……我，就算是个工具也好，如果能和你平静地一起生活，我不姓漩涡，你不是团藏的手下……”
发自内心的眼泪在那双眸子里流转着，他不能哭。骗他的人本来就是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伤感。自己只是门主的工具，再不斩的工具罢了，该收起那些可怜的感动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喂，我原本以为你会聪明一点来着，没想到比蝎还笨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黑衣少女把玩着手里的褐色竹笛，语气凉凉，“要不要听一听本孤家寡人的一点小小的建议。”
“我没时间和你玩夜，不想死就滚出我的视线。”他语气危险。
“哦好凶好凶，重色轻友的混蛋茫。”她飘也似的一瞬到了茫的身边，竹笛上的利刃早就到了他的喉咙，“很抱歉，我连门主都不曾放在眼里，你奈我何？我说了要给你幸福绝不是食言，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吧，如果你不想和笨蛋蝎子一样让再不斩像迪达拉一样被门主捏着作为控制你的傀儡线。”少女面纱下的微笑可以说相当和蔼。
“……”微风过，火苗跳跃着此刻杀机四伏的空气和静止不动的人影。
“你们帮他做事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门主的真面目吧。不如说说他的目的怎么样？关于这个目的，你有什么看法？”少女歪头问。
“……他要杀了宇智波斑。”茫微微皱了皱眉头，“还要把五大国统一。”
“完全——错误！”少女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冷哼一声，“跟他做事这么久，他是那种热衷权势的家伙吗？要是的话他要得到这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目前为止做的一切只是要骗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也见过的，旋涡鸣人。”
“……”茫瞪大了眼睛，半晌无法言语。
少女收回放在他喉间的刀刃，“我们会被他找到也是由于我们有他需要的能力。我们的能力是为了杀了他要骗的那个人的。”
“……不可能，你的任务不是保护鸣人？”茫第一次发现他根本不了解门主。
“保护他在被门主杀掉之前安然无恙才是我的任务吧。”少女一笑，“可是我们的能力在被他利用完毕之后我们也就‘结束’了。”
“……这就是你要背叛他的原因，那你是怎么发现门主的目的的？”茫焦急问。
“发现？哦，不，我早就知道了。我也不过是为了骗过门主才准备了这么久，服从他的命令这么久，现在也该是时候行动了。蝎已经倒戈，我还需要你。”少女一边说一边把头转到躺在床上的再不斩身上，“不想一辈子都是只能看着却不能拥有的杀手吧？幸福本就应该属于任何人，茫。呵呵，再不斩还活着的事情我绝对会向门主保密的哟。”
茫一瞬回头，瞪向她，“你威胁我？”
“……”少女但笑不语。
旋涡茫静静望着再不斩的睡脸好半晌，才道，“说实话，我都无所谓了。能保他平安并且离开团藏，也不会卷入门主的事情就够了。至于幸福，拥有一些回忆就够了。”他又想起过往点点滴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形影不离的生活，即便言语很少，可是也算是温暖的回忆吧。温暖到每每忆起都会心酸，不舍。
“你不准备等他醒来跟他在一起吗？你……”少女诧异道。
“……和我在一起就是无尽的危险。这次他去杀卡卡西也算是为了我，所以就这样吧，如果他能忘记我就够了。或者就算是记得我只有恨就好了，至少不会伤心。”茫将哀伤的一面留在转身站起之前，转身之后，又是冰冷，“我会杀了团藏，他应该已经没有被门主利用的价值了。”
“谁告诉你他没有被利用的价值的？”少女好笑问，“旋涡鸣人只要活着一天，团藏就有价值一天。你不会不知道鸣人是你表弟的吧？你不会不知道他也是火之国四代皇帝唯一的儿子吧？”
“……”室内又一次安静了。
“最近我们都在放假不会觉得很无聊吗？不如试试再不斩吧，如果他真的不会原谅你的话那就这样吧，但是如果事情还有转机……”
茫回头看向依旧紧闭着眼的再不斩……
你知道吗，白已经死了。他不能活着。我是那样嫉妒活在你心里的那个他。我无法奢望的东西他能如此轻易拿走，我却只能操持着傀儡线，用着名叫“白”的木偶……
*
“……”
“……”
“嗷……嗷……”
归鸟回巢，夕阳斜斜。山林寂寂，暮色暝暝。
初冬的空气是淡然的冷漠，薄雾霏霏，牵着手的两人一同走着。脚下枯叶碎落的窸窣声和鸟叫交映着，趋近黄昏的空气是凉的，连接着的手却是暖的。
“呐……佐助……可不可以不要去天山啊……”鸣人小心地问着，他似乎深知佐助会毫不犹豫地回绝，所以自己语气压得很低。
“不行，我要去杀了那个男人。”果不其然——鸣人只能暗自撇撇嘴，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去那里师父见有外人会很生气的。不过佐助说宇智波鼬也在那里，没道理啊，师父不是最讨厌有人未经允许就跑上山吗？
“可是佐助我们走了这么久……这么久……”鸣人是很想说服他别去，可是一时半刻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只能自己急得跳脚。佐助终于停下脚步，看向鸣人。
“这么久这么久我饿了累了走不动了。”鸣人干脆耍赖，能拖就拖吧！
佐助高深莫测地挑了一下眉，二话没说转过身蹲下，“上来吧，白痴。我们必须赶去下一个客栈，这么晚睡在外面不被冻死也内伤，你既然累了我背你。”
“佐助……”鸣人有点不忍，自己又不是真的累了。不过是真的不想佐助去冒险，除去鼬不说，要是让师父知道自己和佐助的关系佐助不说，自己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尤其要是知道他和佐助的血液都连在一起，自己还为了救他和他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白痴我发现你好像很不愿意我去天山。你不会和那里有什么联系吧？”佐助抱胸审视鸣人。
“啊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听说那边很危险所以去的话就会很危险的吧所以佐助你还是不要去了……”说到最后鸣人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晚风寒凉，鸟鸣绝迹。枯干的枝干干涩地摩擦着，没了沙沙的叶声更显寂寥。
“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去。……何况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白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佐助又握住鸣人的手，“……我一定会回来的。”
“……”什么仇恨他不明白啊，他只是不愿意佐助去冒险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天山，他还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答案，他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可能还有一条——佐助死了自己也会死了。如果非要说什么不公平的话，就是自己死了他还会活着吧。
生亡蛊的性质就是这么恶毒，两人的血的确连在一起，虽说同生共死，可其实只是生亡蛊的宿主是真的活着，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借了半条命一样，而后来大蛇丸咬了佐助的那一口，更是连师父千叮万嘱自己要守住的清白之身都夺去，这样要是自己有危险的话保命的那一招就用不了了。人都是泥土之身，泥土之身只有肉身“纯净”才能潜入地下与土地融合——也就是自己将被围殴的时候自己还能遁地而走，现在呢？
自己已经没了安全的东西护身，如果自己死了，佐助将会流着自己一半的血液继续活下去。佐助死了自己也就死了——所以说好不公平啊。他做事实在欠考虑。
佐助看着鸣人陷入沉静，以为他默认了。于是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呐……就出发吧。”
“佐助……”鸣人回神后猛地追过去，仿佛抱着必死的信念，伸开双臂挡在佐助面前坚定道，“我们一起去！”
注视了片刻面前的身影，前走几步，双臂穿过他展开的腋下，搂住，叹息般笑道，“你这个超级大白痴，这么舍不得我死。以前怎么没发现啊。”说实话佐助挺感动的。
“什么？谁舍不得你死？少自作多情！我不过觉得你……”鸣人脸一红，挣扎着被抱着的现转嘴硬否认，“我不过觉得你这家伙这么容易受伤咳我去的话……”他咋觉得自己咋说都是担心那个一直叫自己白痴的家伙……不行，自己怎么这么吃亏？
“等我杀了他，给父母报了仇，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不管这些，到一个平静的地方一起生活吧。”佐助把怀中人搂得更紧，“嗯？”
“……平静的地方？一起？”鸣人金色的小脑袋懵懵然，“我和你？只有我和你？”
“嗯。”佐助或许了解鼬的强大，更似乎是预感到了那一丝不安。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没把握去实现，或者说没把握去追求自己内心的梦——那个早就破灭的，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梦。没了家人，有怀里抱着的这个家伙，其实也不错。有人关心自己，担心自己，想念自己，似乎是这么幸福，就像两人拥抱着，这温暖慢慢开始侵蚀自己冰冷的心房，企图熔化被往事冰封的哀伤。
鸣人的大眼睛转了转，推开佐助，径自转身向前走，昂着头，边走边朗声道，“谁要和你生活在一起，总是叫我白痴的混蛋，本大爷一个人的时候逍遥自在美得很，才不要和你在一起天天被你欺负，也不要总是好心没好报，哼，你再不走天就要黑透了。”
佐助一笑，快走几步与鸣人并肩，少见的温柔目光注视着喋喋不休着往日自己的不是的他。
上天让我在报仇之前遇见你，是一种恩赐还是一种惩罚呢？
我想，是恩赐吧。
“喂佐助你欠我很多医药费，以后要是住在一起你做饭你洗衣服给我还钱，还有你弄坏了我好几件衣服你要赔给我，还有我要养一只宠物……喂喂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我还没说完呢！混蛋佐助！”
金发人儿追上去，二人的身影渐渐远了……
*
他醒了。
不，让他继续睡吧，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他的白死了啊……那他还需要活着吗？可是他的“白”还活着啊，用着冰冷的眸子看着他，神色早已不再向往和依恋。他曾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珍惜才变成这样，可是现实是那些美好原本就是欺骗啊。
白衣人坐在床边，见他醒了转身欲走。
浅淡的罂粟花香就像是梦魇一样，纠缠着他的理智。他拉住白衣人的手，“等等……”
白衣人顿住脚，却松开被他拉着的手，“不要再帮团藏做事了。他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再不斩这三个字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的耳朵里了。你……离开这里吧。”
“不我……咳咳……”因为被钢针穿过喉咙仅仅是假死，现在他的气依旧有点喘不过来。
白衣人已经走向门口，背着身子，打开门的手顿住，“那边的药刚煎好……以前你都不肯喝一口，算了，你若不想喝……还是倒了吧。”门开了，再不斩想要追过去的身子跌在床下。
光线从裂开的门缝里透出来，“等……”
他痴痴地嗅着空气里残余的罂粟花香，冰冷的地面的灰尘被谁扬起，散落了一室的哀伤。
“不要走……”
那声音发出的太慢了。人，已经不在了。
低头，他的手心，醒来的刹那似乎又被人握过的温度，那个自己日思夜想都想拥抱的温度。睡梦中似乎有人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面颊，碰触的感觉为何曾经自己不曾珍惜过。
他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为了什么……
他没有能力再失去一次了……
白走前说的话，还是那么在意自己的。白以前总是给自己煎各种各样的草药。那种药会麻痹神经，用手杀人的杀手最注重的就是手不是吗，摘下那些草药的时候是否会有钻心般的疼痛，抑或过于疼痛以至于习惯了，习惯到了一次又一次伸出手伤害着自己，毫不犹豫地……
那些被倒掉的药，自己一口都没有喝过。他想起少年每一次眉宇间转瞬即逝的黯然，而后又别过头，在转过脸又是微笑着对着自己。那些曾经未注意过的微笑，苦涩莫名。
再不斩站起身，床边的药蒸腾着热气。端起碗，仰头，液体划过口齿间，好苦好苦。他一口口吞咽着，他感觉的到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液体滑到脖颈处的冰凉。那种液体一定也是苦涩的咸吧。
杀了自己不就一了百了，可他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活着呢……还要握住自己的手，还要继续去做伤害他自己的事。
舍不得……他舍不得自己吗？把他当作杀人工具的自己会舍不得是别人的杀人工具的他？
如果一生中注定有过一次失去和获得，我愿失去是前者。
抓起披风，他大步追了过去，寻着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冰冷花香。越来越远了。
*
“别跟着我。”他停下，“我放你一命已是极限，你我两不相欠！”
“白……”他叫他。
他回头怒瞪，“我不是白！”
他上前，扯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入怀里，“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罢。就算是一刻也好，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在同一个世界。”
他僵直了身体，第一次有人这样拥抱住自己，从那个失去了一切的十五年前。给自己第一个拥抱的父母死了。然后不久自己遇见了面前的人。清冷孤独的眸子四目相交，涟漪荡漾在酸涩的胸口。是什么让年幼的他感受到了杀手的无奈——那只能看着却不能拥有的最重要的人。
现在，他抱着自己。
不，这一定是梦，梦醒了自己还要拿起钢针化作冷面修罗！
他剧烈地挣扎着这幻梦般的拥抱，他怕得到温暖然后温度不再。他不要，他宁愿从不曾拥有过。就像杀手一样冰冷就够了，那样就不会心痛了。
他紧紧抱着他，二人站在那片广袤的森林里，他吼出了声，那声音震动了山林，“我不管你是谁，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你不是白你也不是茫，你只是那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在我心里你只是那个人不是别人！你说得对，白死了，可你还活着！白如果被我当作杀人工具，你就是我今生都要珍惜的人，别再离开我别再消失在我面前！”
“你说……你要珍惜的是……我？”他扬起头，似乎等待这句话等待了太久，乌黑流光的眸子里满是眼泪，盈盈欲落。再不斩轻柔地除下他的面纱，低下头，二人唇齿相接……
每个人都是被另一个人所需要着的。他失去了太久这样的感觉，现在是否可以说得到了呢？他抬起手搂住再不斩。山林安静极了，安静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十三章 白色空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