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之绎》李浩初

8、祸起

　　三个月后，自议会在丹穴山议事，仙门妖族代表纷纷前往丹穴山，一路上欢声笑语。
　　丹穴山位于神界南侧，常年百花盛开，山间有径河从天而降，曾有狐族小妖想要查探其源头，扶摇直上九万里，终不可究其源。丹穴山还是神鸟凤凰的栖息地，自从神妖仙撤出凡界之后，凤凰和应龙也一起回到了神界。如今的丹穴山千百只凤凰在山谷上空翱翔，雄为凤，雌为凰。
　　“听说这次自议会是打算修建木呢！”一个仙族老头与三两好友在丹穴山脚下的茶馆里聊着天。
　　“不是说建木种子和栽培建木的土壤均遗失在了凡界吗？”
　　“对啊，而且取神骨重修的方法仅记载在河图洛书里，那河图洛书不早就被帝俊神君毁了吗？”
　　一位老妇模样的仙人磕着瓜子，装神弄鬼的道：“来自高庭的消息说有法子重修建木了，这次把仙门妖族聚在一起，就是想看看大家的意愿，同不同意那种方法罢了”
　　“什么方法啊！”众仙异口同声的问道。
　　老妇放下瓜子，道：“待会上丹穴山不就知道了吗，急什么呀，不是还有正统神族的照拂吗……”
　　众仙刚刚燃起来的热情又被一盆冷水毫不客气的泼了下来。喝完茶又继续向山上走去，山上遍地宝石黄金，连山上野兽的窝都是由蓝宝石镶嵌而成的，不过丹穴山上的一草一木皆有灵识，若有外客藏起珠宝准备带走，它们就会结成无比坚固的网，绑上一年半载。
　　丹穴山上兴阳殿内，高庭位于大厅之上，厅下成千上万的仙门妖族纷纷落坐。
　　仙官大声宣读：“甲子年孟冬皓日（十月十九），第五千八百九十四次自议大会正式开始。请仙门百家代表陆续进言。”
　　九尾狐族最先发言：“这几年来，神界给狐族的吃食越来越少，我们刚出生的狐子狐孙幸运的饿成了皮包骨，还有那些不幸的，可是活生生的被饿死了！照这样下去，离我们灭族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啊，还有我们蛟族，虽不如龙族金贵，但好歹先祖也是太一神君的坐骑，现如今连块封地都和龙族共用了，更别说吃食了，只是可怜那些还在蛋壳里的小蛟们。”蛟族代表一把鼻涕一把泪，神情并茂的说道。坐在一旁的龙族后辈差点儿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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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大妖族和仙门的诉说，不过就是神界老生常谈的话题，不外乎吃食不够，封地不适。
　　两个时辰之后，自议会终于陈述完毕，高庭决定适当增加吃食，至于封地的问题，整个神界都在坍塌缩小，目前实在是无法解决。
　　“东皇君，前几日听闻你族有解决重修建木的法子，趁着这次自议会，大家一起讨论如何？”华胥南屠坐在高庭席，隔着伏上和颜启蓝问东皇权治。
　　台下的仙人妖族听到南屠神君问出了他们的心声，全都屏息以待。
　　整个会场肃静，原本活泼的众妖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全都张大了眼睛盯着高庭。与其说盯着高庭，更不如说盯着东皇权治。
　　东皇权治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伏上，缓了半刻说道：“大家都知道修建木仅两种方法，一是借用建木残枝和洪土，二是根据河图洛书取神骨，但前者落入凡界，无神灵催生，也不能长成建木，而后者河图洛书已毁，根本毫无办法解决如何将神骨化为建木。所以这两种方法均不可行。”
　　厅下的妖族百仙已窃窃私语，有些胆小的还哭了起来。会场一时混乱。
　　“不过，眼下还有第三种方法。”东皇权治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就要看伏上神君的意思了！”
　　伏上疑惑道：“我的意思？还请东皇君细说。
　　“扶桑与建木一脉同源，均是引神界灵脉的上古神树，一万多年前用扶桑的玉枝无法填补建木遗留下来的缺口，不过几千万年来扶桑孕育羲和后人，给予其灵力，好像从未有过收回灵力这种情况吧，难道不是自私利己之徒弃神界安危不顾而欲盖弥彰吗，我说的对吗？伏上神君！”东皇权治犀利的盯着脸色苍白的伏上。

　　未时，玄晖殿。
　　一千多名神界护卫包围了玄晖殿，图尔连开九尾，注入了十成十的灵力才勉强将这些护卫挡在墙外。
　　“二公子！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侍卫明显是冲着我们玄晖殿来的，也不知道昭阳宫现在如何！”平时骄傲不羁的图尔在此时几近崩溃，玄晖殿内的仙女们围着毕言将他圈在安全范围内，此时虽已孟冬，可是太阳却是火辣般炎热，似乎是感应到了族人的危险，却又无法控制。
　　“二…二公子，昭阳宫着火了！”一名仙女支支吾吾的向毕言汇报她刚刚看到的情形，一大队侍卫冲进毫无防备的昭阳宫，杀气腾腾！
　　毕言本已呆滞的眼神立刻清醒过来，：“阿绎！”毕言拼尽全力冲出禁制，跑到图尔那，让他打开屏障，去救尘绎。
　　图尔强忍着泪水拒绝：“阿瑶是正统麒麟血脉，尘绎是羲和后代，两人均是不怕火的，况且还有金乌庇护，而你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杀死，你懂吗！”图尔几乎是喊出来的，喉咙里的血液翻滚，声音都有些嘶哑。
　　“我才不管什么死不死的，我只要看着弟弟平安就好！”毕言怒吼。
　　“你看着他平安了，然后呢？然后被侍卫一刀劈成两半吗？”图尔反问，这时他的声音完全嘶哑了。
　　毕言笔直的跪在图尔面前：“羲和毕言承蒙九尾狐图尔的悉心照料，却仅是庸才，无大德大量，无丰功伟绩，一心仅为己。曾害兄长跌虞渊百年，被收回灵力，长了记性，如今弟弟大难，我不得见死不救，难违本心！”说完在地上向图尔磕了三个响头，毕言已是泪流满面，图尔更是泣不成声。
　　图尔只好收回九尾妖力，屏障打开的瞬间，立即冲进来一大队侍卫，两人奋力抵抗，耗尽灵力，可终究是负隅顽抗，仙女们寡不敌众，一个接一个的死于同胞的刀下，化为灰烬。
　　图尔带领毕言冲进昭阳宫，宫内雄火蔓延，乌烟四溢，侍卫和昭阳宫内的仙子们搏斗，终是绣花针对大刀，不堪一击。
　　“阿瑶！尘绎！你们在哪啊！”毕言在他熟悉的昭阳宫内四处寻找，昔日辉煌的昭阳宫，顷刻之间便已是断壁残垣。
　　“二公子，没有阿瑶和三公子的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图尔一边斩杀侍卫，一边向毕言厉声喝道：“快走！”
　　由于敌方人多势众，图尔虽说是九尾狐，但长期耗尽灵力，此时明显的处于下风，背部被侍卫连砍了几刀，红色的血液在白衣上格外醒目，这些侍卫一来就下杀手，根本不给他两喘息的机会。
　　“扶桑树……跑到扶桑树下，祈求先辈庇护！”毕言散尽业火之后虚弱无力，乏着眼皮倒在了地上。图尔拼了命的护住毕言，九尾张开行成了一道屏障，承受侍卫的攻击，一刀一刀的劈在图尔的尾巴上，每一刀都撕心裂肺的痛。血液和狐毛混在一起，皮肉腥红可见。
　　图尔步履蹒跚的朝扶桑走去，每一步的艰难，不仅是扶着毕言，还要与侍卫厮杀。忽然之间，图尔腹部一凉，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一把剑尖从后背插到腹前，他清楚的认识这把剑！回头一看，真的是他，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图衣，凶神恶煞般的眼睛，阴霾笼罩的脸几乎都快看不清了。
　　“为什么？”图尔的眼球都快炸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图衣会在此时给他一剑。
　　“狐族叛徒，该杀，助神界祸害，该杀，不知悔改，该杀。”图衣语气冰冷，这番话确实把图尔的心都冻僵了。
　　“哈哈…哈哈哈哈，区区七尾，也敢在九尾面前叫嚣！”图尔面目狰狞，喉咙里的血沫几番涌上来，勉强的又给吞了下去。
　　咔呲，又是一剑，直接穿透了图尔的胸膛，他喉咙里的血沫一下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区区七尾？奈何九尾还在当走狗，还真是令人喷饭！”图衣居高临下的鄙视着瘫在地上的图尔，命令侍卫将他和毕言包围了起来。
　　“竖子……敢尔！”图尔就算瘫在了地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着实令七尾胆寒。图衣转过头，对侍卫说道：“杀了九尾，狐族大赏。”说完，受到刺激的侍卫举起刀，像雨一样劈在图尔身上，图尔拼了命的护住还在昏迷的毕言，不让他受到半点儿伤害。刀起刀落，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的狐妖灵气逐渐消失殆尽。
　　图衣闭上双眼，眼睑被泪水打湿了，用手摸了摸眼睛，他发现自己居然为图尔流泪，真是可笑至极，又忍不住苦笑了一番，多年来，被九尾当宠物一样养大，说什么要报答羲和氏的救族之恩，跋涉千山万水从涂山跑到冥殿，守护两个弃婴，却把族长之位随意丢弃给当时仅一尾的图衣，狐族子弟当然不服一尾妖狐的统治，不是不从命令，就是公开叫板，每次图尔回涂山，他们态度却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