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声凋霜野》赤霜

47、目成心许

　　北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惧秦斯再次暴起，伤了苏北冽，匆忙上前几步，站到了苏北冽身前，提剑指着秦斯眉心，道：“我赢了。”

　　秦斯恍若没有看见距自己不到一尺的剑锋，愤懑道：“我刚刚撒出了毒粉……你……你竟然没立时死了……这该死的风。”

　　北野嗤笑一声，也没想解释。倒是苏北冽大惊失色，北野只得先晾着秦斯，安慰起了他：“我没事，这些小毒，已经伤不了我。”

　　苏北冽还没回答，秦斯却冷笑了起来。

　　北野警觉道：“有什么好笑的？”手中的剑又往前递了寸许。

　　秦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单肘撑着地，勉力仰起了脸，尖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我以为你不可能来了。”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北野的意料，她本以为秦斯会问“你的武功是怎么忽然变强的？”之类的问题，而秦斯对此看上去竟然是漠不关心。

　　秦斯双目炯炯，盯着北野，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会来？”

　　北野忽然笑了，笑得真情实意，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北冽，柔声道：“啊，因为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辰，哥哥答应要和我一道过的。可哥哥不在家，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找他啦。秦姑娘，你说说，忘记妹妹的生日，是不是一个大罪过。”

　　秦斯面色更冷，正要开口，忽然她身后漆黑的夜空中窜起了一个金色的火炮，旋即炸成了一朵紫色的烟花，

　　几人俱抬头望向烟花处。北野口中笑道：“这烟花倒好看，难不成是听说我生辰，放来给我贺寿的吧。”

　　秦斯冷冷地道：“这是教中示警用的，意思是说，有敌人到了山脚。”

　　北野大喜过望，欢呼着苏北冽道：“一定是武林盟！贝盟主终于还是来了！”苏北冽亦笑着点点头。

　　秦斯听到“贝盟主”三字，柳眉倒竖，提声喝道：“你快动手。”

　　北野一愣，听秦斯继续恨恨地道：“我不能死在他手里。”

　　苏北冽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小野，她……到底曾经救过你。不用杀她，让她今生不能再作恶，也就是了。”

　　秦斯柳眉一扬，正欲开口讽刺几句，北野却道：“我也那么想，哥哥。”右手微动，已削下了秦斯双手大拇指。

　　北野收剑，冷然道：“这是你欠枕闲庄的，我得讨回来。秦姑娘，请便罢。”

　　秦斯倒也硬气，除了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外，竟是一声疼都没喊，反而嘲道：“看来你见过苏北离了？他脑壳里只怕都是水，你们真该给他请个大夫，好好治治脑子。”

　　苏北冽道：“这与秦姑娘你终究无关。”北野接口道：“回去之后，我要把他关在祠堂里，让他跪七天七夜。”

　　秦斯冷哼道：“枕闲庄都不在了，哪里还有祠堂？”

　　北野俯身抱了抱颤抖起来的苏北冽，温声安慰道：“只要人还在，庄子总能再建的。枕闲庄不也是你祖父母建出来的么？花上几年时间，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建出一个枕闲庄。”这亦是对秦斯的回答。

　　苏北冽依然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地点点头，但看起来还是被宽慰了。

　　沉默中，又有几个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这次隔得近了些，北野都隐约听到了炸开时爆裂声。

　　虽然并不知这烟花确切含义，但想来无非是示意敌人已经攻到某地，北野低下头，对秦斯道：“秦姑娘，你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秦斯忽然有些茫然：“我活下来，又能……去哪呢？”

　　这问题北野答不出，也不想答。顺手从苏北冽手中接过剑鞘后，北野将岁寒剑负回背上，随后扶起了苏北冽，笑道：“哥哥，我们也该下崖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武林盟吧。”

　　苏北冽点点头。两人都没再看秦斯一看，并肩依偎着，缓缓地离开了。

　　* * *

　　快到接天桥的时候，北野远远听见呼喝声与刀剑声，想是武林盟和魔教双方已经动上了手。虽然已经确信魔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刀剑无眼，念及苏北冽身体又甚是虚弱，北野有些担忧，便道：“哥哥，前面看来已经动上了手，你当心些，好好站在我身后，别乱走动。”

　　苏北冽含笑应了，又感慨道：“我倒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需要你来保护我。”

　　北野笑道：“天下那么大，总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之事。”

　　苏北冽笑着称是，又有些忐忑地问北野，接下来打算去哪。

　　北野掰着手指道：“啊，随便一想，就有好多要做的事儿呢。我们要先去止岁谷，把你的伤治好；然后要去找妈妈的骸骨，好好收殓了，去和爹爹合葬在一起；嗯……我还要得一趟都安，去找青城派算账……”

　　苏北冽点点头道：“这些事情都很重要，但总会做完的。我是问，都做完之后呢。”

　　北野莞尔一笑，自然而然地道：“这些事儿都做完了，那当然是回家啦。”

　　“家？”苏北冽的心提了起来。

　　北野仰头望着明河星影，肯定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哥哥，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苏北冽还想说什么，北野却伸手按在了他的唇上，撒娇道：“今天都快过去了，哥哥，你都忘了祝我十七岁生辰快乐。”

　　冬风瑟瑟，冬夜沉沉，苏北冽凝视着眼前少女的笑靥，却忽然觉得星光都有了夏日的暖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