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皇帝蒸包子》绯叶

52、052 侍中跑了

　　在萧和养身体这段时间，听说高衍开始着手筹备东巡。东巡泰山并不是新鲜事，历朝历代都有皇帝去，所以萧和也没把封禅一事放在心上。

　　但是在皇帝东巡的时候，另一个目的地才是不为人知的终点。皇帝要去昔日的兰陵郡走一趟，与封禅泰山不同的是，封禅乃是公祭，而兰陵这一趟则是私祭。

　　——高衍想念他的父母和族亲了。

　　但萧和知道，这一趟注定是一趟悲伤的行程。

　　他听说兰陵郡王府那个圆丘大冢高衍并没有再去把当年的尸体挖出来重现入殓改葬，倒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那些被肢解的尸骨早已融为一体分不开了。

　　如此一来，还不如不去打扰。

　　所以高衍派人专门加厚了封土，设立园寝，把当地为数不多的住户迁到不远的乡镇。又重新立了碑，为兰陵郡王一族正了名，并每年派专门的使者去吊唁祭祀。所做一切，无非就是向世人宣告一件事——兰陵郡王一脉冤。

　　做这件事曾经遭到一些顽固老臣的反对，他们指出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不宜再翻出来，且当初是先帝下达旨意，不管证据管不管用，一旦高衍这么做了，等于推翻了先帝的定论打先帝的脸，身为嗣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干。

　　当时高衍冷笑，反问他们：“依你们所言，那些蒙冤枉死的人就永远得到不昭雪的一天吗？上天看着呢，你们为了先帝的脸面不顾那些屈死的冤魂哀嚎哭泣说出这种诛心的话，你们就不怕天降神罚吗？”

　　老臣们还试图说什么，天子轻易不该流露感情，但那天皇帝热泪盈眶。

　　天子一哭，老臣们吓坏了。他们身在庙堂是为君分忧而不是惹皇帝不快的，这时就有两位御史出来打圆场，说身为人君亦是人子，皇帝孝行天下表率原是好的，只是事情怎么做还需从长计议。

　　两位御史的话稍微让皇帝和勋旧贵族的紧张关系暂时得以缓解。其实君臣都心知肚明，之所以一个个都跳出来反对，打出先帝牌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防止皇帝秋后算账一个个清算。毕竟当初这件事可不是皇帝一意孤行就能做的了的，没看到太后整天为曹氏一族未雨绸缪吗？

　　作为皇帝肯定也不能任性胡来，于是皇帝就问两位御史有何高见。御史就说此事到底是尘封久远，先帝早已殡天，且皇帝也不能向先帝问责。不如就让高衍该洗冤洗冤，只是别制造新的杀孽了。然后在兰陵建园寝，每年也可派使者祭祀，只是皇帝最好别公祭了，如此给先帝留些颜面。

　　高衍思前想后良久，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来萧和才明白为什么每年太后会准许皇帝私祭自己的生母，大概也是心虚，甚至是良心难安。

　　是啊，一下死那么多人，始作俑者的心不会痛吗？

　　他们当然知道疼，只是没疼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直到有一天感受到了威胁，才会担心起万一重蹈兰陵的灭顶之灾，这个时候提前筹谋却发现皇帝已经长大了，早就做好了谋算。

　　但他们无疑是幸运的，毕竟皇帝留给他们的路是——隐。这比兰陵族灭的下场已经不知好上多少，所以太后最终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选择了就此沉寂永不出山。

　　这是一个看似完美的结局，但萧和通过长期观察之后发现，其实皇帝内心是很矛盾加痛苦的。毕竟兰陵一脉死了那么多人，而太后一族却得以保全性命，这对高衍对兰陵是很不公平的。

　　可世上的事很难有两全其美，萧和明白高衍放弃了太多。为了社稷稳定百姓安居，他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在这个前提下，东巡私祭如同释放皇帝心里压力的一个契机。

　　在出发前，萧和突发奇想，很担心万一到了兰陵高衍伤心过度怎么办？

　　于是他为此提前心疼了一把他家男人，有天晚上就突然撒泼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让皇帝再批阅奏折。高衍问他怎么了，于是萧和就在皇帝面前直接把自己化身礼物主动投怀送抱。

　　高衍几乎瞬间就把持不住了。

　　那晚萧和很是主动了一次，热烈的就像浇过几桶桐油之后爆燃的火苗。

　　这下可把高衍美坏了。早知道萧和是为这事，什么天大的事他也会先放一放。

　　然后高衍也好好表现了一把，并表示侍中如果喜欢，随时欢迎他前来撒泼胡闹。结果不出意外，后半夜被侍中连轰带打赶出门。皇帝当然不会走，他会在门口守着，一直等到房里人睡着了再悄悄回去，守着那个毫无睡相的家伙一觉到天亮。

　　萧和的通情达理让闻人小将军刮目相看，就问皇帝怎么做到的，能把当初那个咋咋呼呼的市井之徒给训练的这般体贴人。皇帝哼了一声，就说看人自然看眼缘，当然是注定谁的人进谁的门。你也甭羡慕朕，你自己家里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当初可是你一心选定秦大郎，如今孩子也生了好几个了，这个时候要是后悔也没用，概不退货。

　　萧和拉着秦子衿在门外听窗根，听到这话就看秦子衿脸色一变，萧和忙用眼神安抚，让他淡定，默念我佛慈悲，不管发生什么一会拎着闻人将军的脖领子，等回家之后再好好教他什么是为夫之道。

　　秦子衿听了萧和的劝，宫里并没有太表现出神色有异。不过皇帝留下夫夫吃饭时，小将军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等他们走后皇帝问萧和秦大郎怎么了，为什么看他眼神怪怪的。萧和摊手，反问皇帝小将军都说了什么呢？高衍愣了愣，心说好像朕没说什么啊！

　　萧和看皇帝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只说等着看好戏吧。

　　第二天闻人小将军早早将帖子递进宫来告假，之后又在午后选个人少的时候进了宫。到的时候皇帝正在奇怪今天他这是怎么了，结果见到人瞬间笑喷，指着他的脸边笑边问：“这……秦大郎干得？”

　　小将军顶着一对乌青眼面圣，愤愤道：“可不是嘛！他说臣嫌弃他了，还说就算嫌弃也是我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如此高衍就知道昨天二人说话必是让他们听了去。可话已出口，就只好先把人劝住了。

　　“古人云祸从口出，这回知道厉害了吧？得了你也别抱怨了，人家跟了你那么久，孩子生了好几个没功劳也有苦劳呢别往心里去。再说这事本就是你出言不妥，怪不得人家。行了，一会回去好好哄一哄，好歹别动了胎气。”

　　小将军更悲愤了：“若非怕他动胎气，臣也万不会只有挨打的份儿啊！”

　　萧和听说此事乐不可支，开心的直拍手：“终于等到小将军也有吃瘪的时候了，简直是老天有眼！”

　　皇帝斥道：“别胡说，这事能和老天有关吗？”

　　萧和吓得一缩脖子，继续乐得花枝乱颤。

　　“你啊！”

　　皇帝拿他没招了，幸灾乐祸有这么快乐吗？

　　萧和用力点头，有的有的。皇帝笑道：“朕看你也是欠收拾了！”

　　萧和马上不笑了，然后一本正经道：“臣每日为君分忧忧国忧民，陛下不念臣劳苦功高，也该赏句好听的吧？”

　　“好好好！”皇帝更没脾气了：“左右都是你说得对，这总可以了吧？行了，今天月色正好诸事皆宜，侍中看看怎么为朕分忧吧。”

　　萧和无奈叹口气：“还能怎样，反正臣从里到外都是陛下的了。”

　　“真乖！知道就好，行了，自己来吧。”

　　“哎！”

　　萧和也是一声叹气。

　　一会一顿吭哧吭哧，萧和不满道：“够啦！”

　　“这才到哪，五郎你可是自己主动为君分忧的！”

　　萧和翻翻眼睛，感觉自己要残了。但他反对无效啊，只好挥拳头抗议，结果被皇帝压了下去。

　　“陛下不带这样的，已经很晚了，臣想睡了啊！”

　　“不急，天色还早。”

　　自从那年萧和捶床伤了腕子，他就再也没有干过类似的蠢事。今天突然就很想捶一顿皇帝，希望把他捶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说天色还早，这么迷瞪下去怎么处理国政？

　　侍中心系万民，很担心皇帝误了社稷。不过真实想法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早上我就别想爬起来了。显然他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皇帝笑话他心无城府，然后继续抱着人吃。

　　这一顿吃得格外长久，萧和最后实在盯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翌日醒了只觉浑身无力腰酸背痛，整个人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可即便如此，萧侍中还是勉强爬起来，洗漱之后就带着他出门的所需物品出宫了。

　　皇帝下朝一到寝宫遭遇晴天霹雳，侍中跑了！

　　“他都带着谁走的？”

　　“回陛下，灵官顺平都跟着伺候呢！”

　　高衍扶额，真是没招了！

　　“说去哪了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闻人府，如今他和秦子衿交好，且心烦的时候俩人说说话，多大的事一阵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所以皇帝就想昨晚可能自己是有点过分了，既然这样干脆让他多在闻人府坐一会，晚上他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

　　哪知皇帝猜错了，萧和根本就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闻人雅到家发现萧和来了顿时一愣，萧和摆摆手：“到你府上躲几天清静。”

　　小将军眼珠一转，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憋着笑把自己家男人拉到一边问是不是皇帝夫夫吵架了。秦大郎叹道打架不至于，反正萧侍中心里不痛快是真的。然后小将军就问：“那你看怎么办？”

　　秦子衿一耸肩：“他要留下住几天，我一会叫人收拾客房就是。”

　　这回小将军傻眼了：“他还真要留下来住啊？”

　　“是啊！”秦大郎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听了半天萧和的控诉，只觉得其实也不是大事，完全可以好好说说的。不过萧和眼下听不进去劝，可见皇帝也许真的有点过了，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听了他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这事也不用担心，反正闻人雅会悄悄给皇帝送信，到时怎么哄人就看皇帝了。

　　“我说大郎，”小将军四下看看，小声道：“我看你做做样子就得了，我和你说，恐怕天不及黑陛下就得找过来。”

　　秦子衿摇头：“这次未必。就算陛下来了，侍中也不一定会跟着回去。你就别操心了，我这边还是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吧！”

　　最终的结果是，天完全黑了，宫里并没有来人。

　　闻人小将军以为皇帝就算不来哄人至少会打发一个心腹过来给侍中解释一下，哪怕随便编个什么肱骨大员单独拜见商讨国事一时脱不开身也好。小将军他家男人则奇怪起来，觉得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萧侍中就算失宠也早就失宠了怎么也不会拖到今天，这次他们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啊？

　　而导致侍中出走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在寝宫围着桌子数圈圈，心里则盘算着五郎心里不快就喜欢去闻人府找秦大郎，若是不让他待够了心里舒坦了回来，只怕宫里一时半刻没有宁日了……

　　思路不在一条线上，就造成了该来的没来，该回去的也没回去。

　　于是……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