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皇帝蒸包子》绯叶

49、049 博弈

　　楚王起兵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相较于魏王当初四国叛乱，此时朝局也要平稳得多。这和高衍长期部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这次没有让局势过于动荡。

　　带兵平叛的是闻人雅。

　　这在皇帝意料之中。

　　闻人雅给他家秦大郎是这样解释的：“你身子未复原本不该这个时候离开你，但是他们竟然要杀你，于公于私这个仇我都要报。一个大男人若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还遑论什么四方建功顶天立地？！”

　　小将军心意已决，秦子衿知道劝不了，也就嘱咐他一路多加小心。上次是他提前金蝉脱壳没有中了楚王父子的奸计，但这次未必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小将军一笑：“放心我懂得，我会平安回来继续守着你们。”

　　就小将军请战平叛一事，萧和问皇帝：“秦大郎身体尚未复原，这时把闻人将军派出去不好吧？”

　　皇帝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子雅的心结。这种事拦是拦不住的，不如放他尽情一搏，还能体现天家的恩待。”

　　然后高衍就给他家男人解释，闻人雅长这么大就对秦大郎一人动了心，想来是从初遇之时就认定了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最开始千方百计探查人家的底细，查清之后就想尽办法把人拉出泥潭，甚至搭上自己的前程也无怨无悔，为他做到这份上，若说没动了真情皇帝自己都不信。所以在秦子衿与闻人雅一事上，皇帝格外宽容。

　　萧和点点头，就说闻人将军确实是真心的。

　　皇帝说可不是吗？为了迎娶秦大郎，都跑到朕面前讨价还价来了。再说当时你不是还帮着选贺礼嘛！你看子雅费尽心思就想和秦大郎厮守一生，那朕成全了他们之后，再遇到什么磋磨就要他二人同心来面对了。

　　萧和又点点头，说陛下所言极是。

　　“所以你救秦大郎一命子雅感激不尽。”

　　“闻人将军可是言重了，毕竟秦大郎救我在先呢！”

　　皇帝说那是大家客气话，不过却也都是真性情。当然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当有人要害秦子衿的性命，子雅自然第一个不能放过他，还管他楚王还是魏王吗？

　　这点萧和很赞同，再说人非圣贤，你害我妻我来与你讨公道也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然后皇帝说此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子雅心里，朕若不让他去亲手报了仇，只怕这辈子他也很难拔出这根刺。与其让他整天如鲠在喉，不如让他自己了了这个心结。

　　当然皇帝也相信小将军做事会把握分寸，不然也不会连个督军都没指派就让他独自领兵走了。

　　“陛下。”

　　高衍低头：“怎么了？”

　　萧和坐在波斯地毯上，将整个后背靠在皇帝的双腿前。他平时很喜欢这么坐，高衍也曾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坐地上，萧和就说依稀记得儿时自己淘气，总是给祖父捣乱，祖父实在拿他没办法，就让他靠着自己的腿，久而久之萧和就觉得这么坐会让他感觉格外安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皇帝的腿想象成祖父的，有时高衍批奏折，他就像儿时那样拿一本书自己默默翻。他觉得这个感觉真的很好，靠着皇帝仿佛也能感受到儿时的温暖。

　　他想和皇帝说，他现在觉得很好，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放下书，抱住了高衍的膝盖。

　　高衍：“……”这是萧和第一次主动做出亲密举动，皇帝一下就愣了。

　　“陛下，我这人比较胆小，可又做了太多放肆的事，有时想想这条小命能活到今天，还全是仰赖陛下的庇佑。”

　　皇帝笑了：“知道就好。知道怕，就会谨言慎行。”

　　“是，陛下说得对。可我觉得我大概是本性难移，若是没有陛下护着只怕日子会很艰难。”

　　皇帝点头，夸他终于觉悟了。萧和说：“所以陛下要多保重，更要勤于政务，还要长命百岁多多庇佑微臣啊！不然我这条小命万一落在什么死对头手里，恐怕就不保了。”

　　“今天到底怎么了，尽没事胡思乱想。”

　　萧和马上否定：“不是的。是臣看秦大郎与小将军互交性命相守，突然觉得我比起他们来已经很走运了。我没有他们那么多烦恼，可是这样的日子得益于陛下治国有方朝局稳定，不然您又如何护我？”

　　皇帝呦呵，会拍马屁了。结果被萧和白了一眼，最后说：“我就想告诉陛下，一定要勤政要心怀万民，别让他们再说陛下那些污言秽语。”

　　高衍：“你替朕抱不平？”

　　这个想法多少让皇帝有些欣喜，谁知萧和却道：“才不是。微臣只是苦日子过怕了，历来由俭入奢易，如今我好不容易衣食无忧，可不想再回到从前了。所以只好盼望陛下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啊！”高衍哭笑不得：“说你胡思乱想吧你还不肯认，你说你这都是什么歪理？不过朕知道你也是担心朕，朕心甚慰。放心吧，就算为了你和孩子们，朕也一定会更加勤政励精图治，将来把一个太平盛世传给他们。”

　　“微臣相信陛下一定会的。”

　　这些话倒不是拍皇帝马屁，如果放在几年前，萧和也许会先嘲笑一番，然后说先守住眼前的再说别的，但经过这几年的一个个人生考验，他知道高衍一定可以做到，而且会做得更好。

　　就在闻人小将军南下平楚王之乱后，太极宫传来消息，太后自认年事已高，想改居离宫颐养天年。皇家离宫有好几处，太后相中了富平离宫，说那里风景宜人适合养老。

　　对于太后这个提议皇帝的态度是不反对，却几次三番请求太后三思。倒也不是要挽留，不过是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萧和知道太后不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那么如此仓促选择隐退，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楚王谋反一事有关。但这个结局无疑是对各方都有好处的，既保住了皇帝的颜面，也保住了河西曹氏一族的性命。

　　而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对萧和也是有好处的。用皇帝的话说，如今朕不管许你何种尊位，都再无来自皇家的阻力。萧和是个懂得满足的人，就很认真的和皇帝说：“不需要更最贵的位置了，如今这样就很好。”

　　“你还真容易喂饱。”皇帝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把人打横一抱，萧和也配合地抱住皇帝脖子。

　　这样一来皇帝更兴奋了，那天连续宠了他三次。第二天萧和扶着酸痛的腰悔不当初，心说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没脑子的事了。

　　在太后启程前，萧和带着二子一女拜见了这位皇家大长辈。说是大长辈，其实也不过半百的寿数。可是这次见太后萧和着实吃了一惊，太后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听身边伺候的人说太后一夜白头，缠绵病榻多日幸亏皇帝及时派了太医医治这才见了起色。

　　对于萧和拜见太后颇感意外，要知道平时她想见萧和父子是非常难的。反正有皇帝背后撑腰，萧和胆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之三个孩子落了地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今天他主动来了，太后很惊讶。萧和大礼相拜，谢太后这些年的庇佑之恩。太后就明白了，萧和并非是自己在拜，而是替皇帝来的。皇帝始终忘不掉仇恨，但也没有制造新的杀孽。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皇帝做出了选择，要将仇恨终止在自己这一代。

　　太后心里有所触动，表情也随之缓和下来。

　　“你起来吧。”

　　萧和站起身来，由灵官带人把小皇子和小公主抱到太后面前，太后竟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好，好，将来都是好孩子！”然后太后命其他人退下，只把萧和留了下来。

　　“太后想说什么尽管说，微臣洗耳恭听。”

　　太后微微叹口气：“一直都想有个人为皇帝生下皇子，然后再把这个孩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来，九五之尊又算什么，是废是立也并非尔等想象中的难事。不过哀家低估了皇帝，并未察觉他从一开始就未融进大业城。他一直枯守着兰陵一族的血性，有城府又有手段且懂得隐忍知道蛰伏，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如今这样也算好的，到底大家要保的都保住了。回去告诉皇帝，我们母子无缘，愿此生再不相见。”

　　萧和忽然道：“太后视楚王为助力，可又被楚王所利用。您虽久居深宫但眼界绝非我辈可比，只不过棋错一着，太后可知是何人出卖了您？”

　　果然太后略有动容，慢缓缓转移视线，萧和迎着太后目光沉声道：“您身边有位尚宫，是太极宫四大尚宫之一，也是您最信任亲近之人。她已经多日不曾当差了，太后不奇怪她去了哪里吗？”

　　太后和头发一起变白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迟疑道：“你说孙尚宫吗？”

　　“孙尚宫假传太后懿旨两方周旋，这些年背着太后私下约见楚王，又以太后的名义暗授机宜，所做之事早已辜负了太后的信任。皇上替您把人拿下了，陛下命微臣替他传个话，不管小人如何作恶，太后依旧是太后。”

　　太后眼睛一闭，半晌缓缓道：“知道了，替我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