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境：王座》夏季青池

20、玉雅

　　羽幸在出离愤怒中闯入了王宫，他收到消息，国王准备向白狼国妥协。在他步入王宫后，一个意外之客到了，崇文国的国巫无垢。
　　无垢拿着崇文王的第二封国书走进了千鸟国的王宫，这是崇文国向千鸟国派出过的级别最高的使臣。在“玄月神话”随伞花国一同消失的二十年后，无垢终于活成了少年时代想要的样子，成为巫境上最著名的巫师之一。

　　听闻无垢来到，千鸟国王暂时停止了议会。
　　无垢见到千鸟王，递上国书。千鸟王阅罢，犹疑地看着他。

　　无垢说道：“崇文国王愿以血向巫神起誓，证明国书中所述内容的真实性。”

　　千鸟国王犹豫再三，最终让无垢带回了一封回覆的国书。
　　无垢离开后，千鸟国王宣布接受主和派的提议，立刻修国书一封答覆白狼国。羽幸得知后愤怒地离开了王宫，径直去往将军明羽的邸上。他劝说明羽和他一起，借着给白狼国送国书的机会进攻白狼国，但是明羽拒绝了，理由是没有得到国王的命令。

　　收到答覆的白狼国很快就给千鸟国覆了书，国书上将承诺“未来无论何时绝不侵犯千鸟国的国土”一条修改成了“未来30年内绝不侵犯千鸟国的国土”，并为因此死去的千鸟国“迎亲”人员送上了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千鸟国收下了“慰问金”，并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倍发放给因“抢亲”而被杀死的千鸟国人，为他们追授荣誉。同时以千鸟国王室及王储羽幸的名义向巫境诸国宣布，不承认千鸟国羽幸王储和崇文国玉雅公主的婚约，王储将另择佳偶。

　　崇文国发动了讨伐的战争，首先攻打的是原属于伞花国的国土，现在是白狼国的边境。崇文国派出了最善作战的将军和几名大巫师负责指挥战斗，白狼国同样以将军和巫师的组合进行应对。

　　战争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结果证明崇文国的军力确实不是白狼国的对手，尽管开始时士气高涨，但攻打了十几天也没有突破白狼国的国境线。最后士兵疲倦、再加上深秋夜冷、鏖战毫无进展，崇文国只得收兵回国。

　　崇文国收兵后，继续送国书谴责白狼国，要求其将玉雅完璧归赵。白狼国没有回覆，崇文国也没有继续出兵，这件轰动巫境的“抢亲”事件就此陷入搁置。
　　玉雅还待在鬼影的官邸里，她等待着崇文国的消息，无论如何，崇文国总不可能对此毫无行动。但是迟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在官邸里，她穿着狼国女人的衣服，梳着狼国女人的发式，吃着狼国的饮食，渐渐地竟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自从安顿下来后，玉雅几乎没有见过鬼影，他从不到这里来，这让她感到庆幸。她听到了千鸟国“拒绝承认婚约”的声明，想到迎亲时盛大、热闹的场面、羽幸王储青春洋溢的笑脸，玉雅在羞愤中心如刀绞，一度想要去刺杀鬼影，或者与他同归于尽。但那太不可能了，至少目前来说绝对不可能。
　　带着渐渐沉积下来的愤怒和羞辱，玉雅在官邸里生活下来，偶尔会想到雷菲，她以为雷菲死了。

　　白狼国的王子官邸不像崇文国的管制森严，这里的民风粗放，上层贵族与底层平民之间虽然存在阶级，但这种区别不会体现在方方面面。王子官邸里的侍从们一般只有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两种，中间没有更多的层级。侍从之间的称呼也简单得多，只要不是太大的阶层差距，都是直呼其名。不仅称呼上随意，官邸的门禁也不严格，鬼影的侍兵能够自由出入，邸内的人也能随意出去。用他们的话来说，如果有谁想到鬼影的官邸来找麻烦，鬼影开门欢迎。

　　玉雅看到了希望，她想有朝一日总能逃出去回到崇文国。

　　狼都的冬天和明都的很不一样。明都的冬天还能看见些许绿色，狼都的冬天则满目萧索。
　　山是灰黄色的，一山连着一山，放眼望去，尽是萧瑟的寒风。白狼迎着寒风奔跑，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光秃秃的山林里。

　　玉雅在鬼影的官邸里住了快三个月，对邸里的环境已经不再陌生，甚至从侍女那里学会了几句狼族土语。
　　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给她一个说法。似乎被抢了就是抢了，千鸟国拒绝承认与她的婚约，母国也忘了她的存在，白狼国则将她当做一个物件摆在这里。

　　玉雅在毫无期待中第一次走出了官邸的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但是这次出门后，她再也不想踏出官邸半步。
　　尽管已经在狼国待了一个季节，但是狼国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这里的人。她迈出王子官邸的大门，奇怪的目光立刻投过来。他们盯着她，像看一件奇怪的物品，无论迈出多少步、走了多远，这些目光都一直跟着她，如同一群不怀好意的尾随者，将她逼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慌乱。

　　会不会突然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像鬼影那样将她再次抢走？！
　　玉雅停住脚步，无比慌乱，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认出了她就是被鬼影从千鸟国王储手中带回来的崇文国公主。

　　这比“尾随者”的目光更让玉雅感到窒息。
　　她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转身向鬼影官邸返回，陪同的侍女劝她不用那么急，但是在玉雅听来充满了戏谑的意味。她一路小跑，想要立刻逃离现场。
　　突然，撞上了一个胸膛。

　　她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被鬼影掳走的次日早上，在山洞里看见的就是这张脸，枭杰。
　　枭杰朝玉雅身后看了看，只看到侍女在快步走过来。
　　“你怕什么呢？！”侍女有点没好气地对玉雅说，“谁会把你怎么样”？

　　玉雅不答，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邸里。枭杰看着玉雅离去的身影，也走了进去。
　　这次以后，玉雅不再迈出官邸的大门，只是在夜深人静或往来人少的时候偶尔走出房门在邸内走走。官邸里的人，都叫她玉雅，没把她当公主，也不把她当下人，更没有将她当做鬼影的妻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几次有了轻生的想法，但是临到实施的时候又觉得很不值得。
　　这天入夜，邸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声。鬼影带着部下上山给白狼投食，这是每个月圆夜狼族的传统，投食后会整夜都待在山上和狼群一起，直到次日天明才回来。

　　玉雅望着天上的月亮，不仅泪如雨下，她的心里只想着两个人，一个是森林里的莳子，一个是“死去的”雷菲。一场名誉与生活的巨变，让她看透了文明宫里体面的表象。

　　趁着官邸里寂静少人，玉雅走出房门，在院子里以月光为伴。白狼国的宅院布局和崇文国的明显不同的是，崇文国的宅院有“男女区”，即男性一般居住在前院敞开的地方，女性则一般在后院或其他偏僻的地方。白狼国则不同，风俗开放，宅院没有“男女区”，男女混居，不认为女性应该要回避男性。
　　玉雅在冷风萧萧的院子里站立，月光笼罩在身上，像一个千年的恋人在拥抱着她。她呼吸着寒风，任由冰冷的气息钻入肺腑，这种凛冽的刺痛才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
　　玉雅睁开眼睛，看见黑影时吓了一大跳，立刻就要逃回屋子去，但是那人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崇文国送过几次国书，要求把你送回去。”他说。

　　听见“崇文国”，玉雅如在梦中，慢慢地将身体转过去。
　　是他，枭杰。
　　枭杰没有更进一步，而是站在原地跟她说话。

　　“你不用担心太多，无论在这里还是外面，只要在狼都，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大可以走出来，和其他人一样，走到外面去。”
　　玉雅对枭杰没有坏印象，而且那天在门口撞上后，她从侍女嘴里知道了他和鬼影的关系。
　　“你们什么时候会送我回去？”平静后，玉雅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枭杰愣了一下，很快就答道，“会有这天的”。
　　玉雅突然间看到了希望，抬起眼看向枭杰。正当空的月光照在玉雅的脸上，就像那天穿过山洞的阳光，将她的脸照得一清二楚。和那天不同的是，这张脸变得清瘦了，也少了许多表情。

　　枭杰转身走了，连一句“告辞”的客套话都没有。玉雅的心里却从此多了一丝希望，她希望真的像枭杰说的那样，有一天崇文国的使臣会来将她接回家。
　　此后，玉雅的生活又陷入了死循环，直到这天下雪了。

　　这是白狼国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放眼望去只看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从上午到下午，整整下了一天的雪。
　　将近黄昏，雪势才渐渐弱下来。

　　整个狼都都是白色的。狼都外的山、平原，也全都是白色的。玉雅在明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景象。

　　单机写作有点累了。
这次的开头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