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他不见了[好兆头]》洛水冬汐

7、第七章

　　克鲁利一回头，就见那并排放在一起的本子自己开开合合，“哗啦”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

　　他皱眉将手中的书塞回了木架子里，往中间的圆桌走近几步。

　　然而还不等他走到圆桌前，两个本子中间突然迸发出一道猛烈的白光，刺激得克鲁利不得不闭上了眼。

　　等感知到白光期间弱下去以后，克鲁利才缓慢地睁开了眼，紧接着又愣在原地。

　　在那两个本子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亚次拉斐尔的身影。

　　虚无缥缈，像是被无形体化了。

　　“A、Aziraphale？”

　　克鲁利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心底不禁在想他刚刚有没有在找书的过程中无聊地睡过去。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这不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亚次拉斐尔的身影？

　　克鲁利走近一步，忍不住再问一遍：“亚次拉斐尔……真的是你吗？”

　　半空中漂浮的身影随着他的靠近动了动，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浮动的心忽然又沉回了最平静的湖底。

　　这只是影像，而不是无形体化的亚次拉斐尔。

　　克鲁利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失落。

　　他知道他不应该再抱有可笑的侥幸，可是他总是会忍不住地在想，他的Angle会不会只是去了某个地方还没有回来，在想他有没有可能并没有被天堂的人抓走。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侥幸。

　　克鲁利抬头重新看向亚次拉斐尔的影像。

　　“亚次拉斐尔”一直看着他，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心念一动之下，克鲁利情不自禁伸手要去触碰那抹影像。

　　虽然他知道大概率是穿影而过。

　　修长的指节伸到半空顿在，片刻后才缓缓伸向半透明的“亚次拉斐尔”。

　　然而此时的克鲁利并没有留意到，“亚次拉斐尔”的神情忽然变得焦急，不断地尝试着挣扎躲避，可惜无济于事。

　　指尖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亚次拉斐尔”的衣领上。

　　“蹭”地一声，衣领和其中一个黑本子的一角燃起小簇火苗。

　　克鲁利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指尖顿在火苗之中不愿抽离。

　　炽热的灼痛感从指尖旋转、蔓延。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又一副零散的画面。

　　【“他们还是来了。”

　　“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不要管我，你快走！”

　　……

　　“克鲁利，我爱你，再见。”

　　“忘了这一切吧，就当我们只是吵了一架，而我的绝情让你不想再见到我。”

　　……

　　“亚次拉斐尔，你还在磨蹭什么？”

　　“……马上好。”】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亚次拉斐尔对他施行奇迹时眸底的无奈与悲伤。

　　半空中亚次拉斐尔的影像化成星星点点的荧光，逐渐散去，空留克鲁利独自站在小房间里。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克鲁利的手仍旧顿在半空中。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亚次拉斐尔根本就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一切都结束了”的话，那是他用奇迹编造出来的。

　　他说的分明就是“我爱你”！

　　他和他的Angle一直以来都是心意互通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给他的Angle回应，他还没来得及亲口也对他说一句“我爱你”。

　　事实上，那天天堂的人来抓亚次拉斐尔回去，而他却轻而易举地被击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Angle被带走，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还被Angle用奇迹篡改了这部分的记忆。

　　若说此前他还抱有哪怕那么一丝的侥幸，现在也都丁点儿不剩了。

　　刚刚的那一簇火苗已经昭示了一切，他的Angle已经死了，是被业火烧死的。

　　半空中的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嘭！”

　　克鲁利忽然一拳砸向了圆桌。

　　他居然就这么亲眼看着他的挚爱被别人带走，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间接害死了亚次拉斐尔！

　　“哐当。”

　　圆桌上的一个遥控器突然跌落在地，无意间打开了小房间里高挂着的一个小电视。

　　“据报道，伦敦环线公路忽起大火，已致使……”

　　万分悲痛之下，克鲁利只听见了“环线公路”“大火”几个字眼。

　　他心里头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唯一一个陪伴他六千年的亚次拉斐尔都不在了，那他还留在这个世间做什么呢？

　　浅浅的念头瞬间生根发芽，紧紧地禁锢克鲁利柔软的心脏.。

　　克鲁利忽地捞起桌面上两个本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酒吧内，仍然是寥寥的几位客人。

　　见到克鲁利出来那个之前打招呼的男人似乎想上前，只不过克鲁利理都没理他。

　　“公爵大人这是怎么了？”男人摸不着头脑，扭头看向安德尔。

　　安德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另一侧的电视，只见电视屏幕里正循环地播放着关于伦敦公路突然失火的事情。

　　他擦着手中的杯子，淡淡道：“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说话间他面前的一张卡片被风吹动，男人隐约可以看见上面一行黑色工整的字迹。

　　“第四千一十三则——另一场大火又将吞噬另一切。”

　　男人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索性不管这些闲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头，克鲁利早已启动了自己的宾利，不管不顾地一路开向伦敦环线公路。

　　熊熊烈火越来越近，克鲁利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日葬身火海之中的书店，难以自抑地联想亚次拉斐尔被业火焚烧的画面。

　　他的亚次拉斐尔已经死了，他留在世间也没什么意义了，那不若就以同样的方式同他的Angle一起死去。

　　热浪扑面而来，克鲁利一脚踩向油门，义无反顾地冲进漫漫火海之中。

　　茫茫大火瞬间将他和宾利吞噬。

　　滚烫的火舌一点点舔.舐全身，翻涌起一股又一股的焦灼炽热。

　　克鲁利仍然紧握着方向盘，神情狰狞而痛苦。

　　原来被火烧是这种感觉吗？

　　眼前的火红逐渐模糊，原本紧攥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

　　恍惚之间，他忽然想起了最后一次相见时亚次拉斐尔眼底满得就要溢出来的悲伤。

　　“克鲁利，我爱你，再见。”

　　亚次拉斐尔，我也爱你，再见。

　　克鲁利的意识被剥离，临死前他隐约间仿佛听见了几声书页翻动的声音，最后彻底失去知觉。

　　“嘭——！”

　　大火之中，宾利再也承受不住高温的侵蚀，连同克鲁利和他车上的本子一同炸开。

　　细碎的纸片飘散于火海之中。

　　有的顷刻间被点燃，有的拖着残损躯体落到滚烫的地面。

　　至此，尘埃落定。

　　至此，天堂少了一个天使，地狱少了一个恶魔，而人间少了一对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