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霓裳》小鹿靡靡

19、遮掩

　　这下花府下人都对这位二小姐的受宠程度有了一定的了解，对她更是毕恭毕敬了。

　　花榕知道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她不在意这些小手段和父亲的偏爱，反正在她心里，只有母亲和哥哥嫂嫂，花虞再怎么谋算，也不过是个庶女，压不过她去，既然如此，也就不用跟个跳梁小丑计较了。

　　只是杨氏在屋子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缓过来后救吩咐人去整理库房里的首饰，挑着好的给女儿送去，尤是这样还不解气，儿媳妇白氏劝了许久方才好。

　　花槿自然不知她这一番话引出这许多事由，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脸上便带出来些异色，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蒋氏心里门清，她也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妖魔鬼怪看不透，更别说是几个云英未嫁的小丫头了，只是姐妹间的呷醋争宠，她出面反倒会火上浇油。

　　看了看身边的乖孙女，蒋氏感叹，她的小茉儿自小在她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这种有姐姐妹妹争宠算计的事情，自然也不懂其中的关窍，不知是好是坏。

　　花槿跟着蒋氏学礼数绣花，闺阁女子应该有的素养，至于读书习字，则是跟着花太师学的，蒋氏从不干涉。
　　只是一次在书房外偶然听到花太师给花槿讲《春秋》，还是忍不住担心孙女被老头子教得不伦不类，只是到底没插手。

　　花槿喜欢读史书，看游记话本，蒋氏疼爱她，便也不忍强行干涉她的意愿。

　　花虞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道：“三妹妹说笑了，我见三妹妹今日穿戴才是样样不俗，尽显次辅夫人的气派呢！”

　　装作不经意间地瞥一眼花榕，脸上分明是得意的挑衅。

　　花槿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花虞对花榕的态度她还是感觉到了的。

　　她在来京城的路上和花虞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曾在凤阳府住了几日，对花虞的性格和受宠程度都有了解，如今花易端回来了，做父亲的偏心，她怕花榕受委屈。

　　只是现下人多，花槿暂且先按下不是，想着等独处时再问问花榕。

　　“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好，我先回去躺躺，你们也先去个忙个的吧，不用拘在这。”蒋氏揉了揉腰肢，站起身来，又对花榕道：“榕儿啊，今日家宴，你们小姐妹也不要绣花读书了，带着妹妹们去松散一日，近日畅椿苑的花开得不错，都去玩玩吧。”

　　畅椿苑是花府里东侧的一个园子，中间挖了个湖，苑中栽培了不少奇花异草，尤其是腊梅，冬日时傲雪凌霜，暗香缕缕，不失为赏雪的好去处，其中不少梅树乃是花太师还在京城未辞官之时亲手栽种的。

　　可惜花槿去扬州时不记事，回京城后没等到冬日便出嫁了，常听祖父说起那片梅林，却从未亲眼见过，也实属遗憾。

　　“小茉儿，过来。”蒋氏冲花槿招招手，花槿上前搀扶住祖母，往内室而去。

　　蒋氏坐在罗汉床上靠着大迎枕打盹，花槿叫了蒋氏身边的唐嬷嬷，在耳房细细问过这几日蒋氏的起居日常，祖父有没有按时用药。

　　“小姐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老夫人和老太爷只是不习惯小姐不在身边，您不知道，老夫人前日还去了听风阁，待了好半响，末了吩咐丫鬟仆人好好照管好院子，说等您回来还要住呢！”唐嬷嬷笑道。

　　出嫁后终究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祖父祖母，时常往娘家跑也不是回事，就算赵氏再宽容温和，两府的下人也难免议论纷纷。

　　花槿蔫蔫儿地叹了口气，就听祖母在唤自己的小名，她连忙进去，亲自伺候蒋氏起身。
　　蒋氏拉着她坐下，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下，小声地询问：“你和邢雪榆可圆房了？”

　　没有想到祖母回问这个问题，花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呐呐道：“没呢。”

　　成亲三日了，邢雪榆一直没同她亲近，两人每晚睡在一张床上，竟也相安无事，花槿自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圆房到底要做什么，又羞于主动跟邢雪榆提起，自然便拖到现在。

　　蒋氏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孙女一眼，教训道：“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你如今已是出嫁之人的身份，却还没和夫君圆房，邢府的嬷嬷下人是傻的？我看你以后在邢府怎么立足！”

　　花槿不服气，她瞪大了眼睛就要反驳，被蒋氏一个眼神止住，只得继续听她说，“钱嬷嬷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这夫妻的床第之事理当是男子更热衷些啊，那邢家小子晚上对这你怎么就能把持得住呢？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

　　花槿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听了这话险些喷出来，呛得自己脖子都红了，“祖母！夫君房中有通房丫头的！”
　　祖母的猜测实在太荒谬，花槿只想迅速终止这个讨论。

　　“那你说你们为何还没圆房？”蒋氏指了指花槿的额头，语含怒意，“难道是那邢雪榆不是甘愿娶的你，故意冷落你？”
　　要真是这样，她可要去邢家好好问问，她好好的孙女可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

　　“祖母，你想到哪里去了！”花槿干脆趴在蒋氏膝上撒娇，安抚道：“夫君对我很好，没有半分冷待，我婆婆瞧着颇为宽和，孙女在邢家没受委屈！”
　　“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蒋氏不为所动，非要花槿好好跟她解释一番。

　　“因为……因为……”花槿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埋在蒋氏怀里瓮声瓮气地道：“因为我太害羞了，夫君近不得我的身，夫君怜惜我，便一直拖到现在。”
　　这理由，直教人心里羞愤欲死。

　　“你……唉！”
　　蒋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依花槿的性子，倒不是没可能，心里已经信了，不由有些自责，拍着孙女的背叹息道：“这种事，本应成亲前就好好教你的，只是那时祖母心里清楚你不情愿这桩婚事，便不忍心那这些事去烦你，由着你一知半解的。”

　　花槿没想到蒋氏会那么大反应，忙道：“跟祖母有什么干系，嬷嬷说了，夫妻之间顺其自然就好，这才刚成亲呢，没准过段时间就好了，祖母就不要操心啦！”
　　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低着头不让蒋氏看到她的眼睛。

　　花槿也很想知道邢雪榆为何不与自己圆房，按说，她只记得成亲前教她人事的嬷嬷说过，这种事，新婚之夜必定就水到渠成了，说好的不用女子担心的呢？都是骗人的！

　　难道，真像祖母猜的那样，是因为邢雪榆……不行？花槿掐了自己的手一下，赶紧停止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法。

　　可怀疑一旦种下，成亲一来同邢雪榆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开始翻腾起来，邢雪榆对她算是体贴入微的，娶她也没什么苦衷，却一直迟迟不碰她，这没有道理。

　　屏儿的事，邢雪榆是跟花槿解释过的，按这样说来，邢雪榆岂非一直没有亲近过女子？那……花槿心里一惊，难道祖母猜对了？

　　蒋氏不知道孙女心中翻滚的情绪，疼惜地将花槿拉起身坐直，道：“这些事本该是由你母亲来操心的，但你母亲偏是个拎不清的，你们感情又生疏，我少不得要替你一一操心。”

　　她从前没有在花槿面前说过吴月娴半点不是，只是自从回来京城，越发觉得吴氏对花槿半点不上心不说，对花槿还没有对娘家的侄女好，淡漠得仿佛这个孩子跟她没有关系，

　　当初吴月娴主动将花槿抱给蒋氏抚养，蒋氏和花太师打算去扬州时，蒋氏曾把花槿送回吴氏那一阵子，结果吴氏忙着管家，照顾儿子和小女儿，直接将花槿丢给丫鬟嬷嬷照顾。

　　蒋氏不放心过去看望时，花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亭子里玩水，身上的衣服湿了也没人管，下人们见主母对这个女儿不上心，自然偷奸耍滑去了。

　　花槿可是蒋氏和花太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心肝宝贝，他们还没走呢下人就敢这么对她，要将来他们去扬州了，留花槿在京城爹不疼娘不爱的，不定能不能养大。

　　是以蒋氏主动要了花槿回去，她本想着，若是吴氏心里不愿意，她也不好逼迫人家母女分离。可偏偏吴氏愿意得很，回去后立即就派人将花槿抱了回来，一点儿没有舍不得，把蒋氏气个倒仰。

　　从之前到现在，吴氏不看重这个女儿，她人又不聪明些，表现得那么明显，全府上上下下的主子下人心里明镜似的。

　　与邢家这桩婚事最开始说的原是花柔，只是邢家觉得花柔年纪太小，眼看着这事就这么算了，吴氏不愿意放弃邢家这么好的婚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女儿在扬州。

　　这些事蒋氏都知道，只是懒得计较，可终归还是气不顺，心疼她的宝贝孙女。

　　花槿见蒋氏又开始闭眼打盹，便轻轻地退出去，刚替邢雪榆遮掩住了，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如今对着祖母心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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