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
眼下正是白天，一处隐蔽的酒吧传来几声原不该传出的枪声，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只匆匆路过这在白天时绝对的禁区。出乎人意料的是，酒吧内比外面还要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的厉害。
原因无他——只因为开枪的，是我。
毕竟现在白天也能进来的，也只有认识我，畏惧我的人，我开的枪，无人敢出言阻止，只恨不得藏进酒吧的角落里不叫人看见。
就是不知道这个色胆包天，连我都不认识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这里的——连我都敢沾，真是不要命了。
却见这一声枪响过后，刚刚还在摸我大腿的那个男人裤子都湿了，颤巍巍地瘫倒在地上，恨不得马上昏过去的怂蛋样看的让人极其不爽。
“x的，老娘摸都让你摸了，现在这样就怂了？废物。”我用高跟鞋踢了他几脚，他的身子已经软的厉害，尖尖的鞋跟恨不得戳进他的肉里。我刻意嫣红的嘴巴在看着他如此懦弱的样子时，终是忍不住吐出了刺耳的嘲讽，“真怀疑你下面这玩意儿是不是嫁接上去的？刚刚不还很牛吗？嗯？姐姐的腿好摸么？怎么？不说话？”
“哟，怎么还抖起来了，这世上敢沾我的男人可不多呢，不想分享分享自己刚刚的心情？”我蹲下来，掐起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脸上掐出了红红的印子。
长得很不好看啊……全身上下还一股子酒气，我暗道今天可真是倒霉，新帅哥没遇见，被这么个家伙吃了豆腐。想到刚刚这家伙不安分的手顺着自己的大腿摸向了别的地方，我就恶心的不行，汗毛都倒立起来。
越想越气，我干脆把刚刚开了一次就交给旁边小弟的枪又夺了回来，就往他身上那根针周围一点地方开了几枪。直接把他吓得口吐白沫，白眼一翻。我也不知道真晕还是假晕，只是再用力踹上几脚的时候，整个人软趴趴的，再也没有动静。
见我还没解气，小马哥搂了搂我的肩膀，让我别再这样咄咄逼人下去。
但他自己反倒是上前一步拍了拍这小子已经昏迷的脸，呸出嘴里的牙签笑了起来：“下次动人的时候，先搞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地方的女人都是什么来头，嗯？”
切……虚伪。
我心里嘟囔几声。
我和他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没心没肺，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但实际心肠软的很。他为我出头，和我聊天，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为了继续折磨他，只是想从我手上救下这个倒霉男人罢了。我心里憋了气，只觉得他也和地上这个男人一样的讨厌，用劲儿推了他一把，头别过去，不理他了。
我和豪哥，小马哥虽然一直在一起做事，但是三个人中脾气最差，也是最喜欢欺负别人的那个的，依旧是我。他们两个出手，都是对道上的‘自己人’。如果普通人招惹了他们，只要是不是太过火，他们总是不放在心上，顶多吓唬吓唬就没了下文。
我就不一样了，除了老人孩子孕妇，其他的敢来招惹我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尤其是在小马哥在场的时候，我的脾气会比以往更加火爆。因为我就是想看他绞尽脑汁，不着痕迹哄我的样子。
看着他又对着地板上的男人猛踹几脚，回头又搂着我，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哄我，我心里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那个男人欺负我，气也消了大半儿。
“……就知道你心软。”我娇嗔一声，手臂勾起他的脖颈。“那要是我不饶他一条命……你又怎么补偿我？”
那张总是含笑的眼睛看着我，狐狸一样的眯起来，里面闪动着狡黠又幽默的，可爱的光彩。他把之前就为自己倒好的酒一饮而尽，带着酒味的嘴凑过来亲我，并不是情动时缠绵的吻，只一下又一下的啄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这个坏脾气的姑娘。
在我的脸一点点红起来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他总是喜欢给我惊喜。
但是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什么情侣关系。顶多算是能上床的那种同伴。
我们甚至算不上是长期的py关系，卡在情侣和朋友之间，彼此暧昧着，亲吻着，缠绵着，但是又如此心照不宣的没有往情侣迈出最后一步。
豪哥很多次疑惑的的问，为什么我俩死活不愿意在一起？
就连……小马哥也在很久以前，旁敲侧击问过我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那我倒是想这么干，可我不敢啊。
我了解他，他啊，对兄弟是永恒的忠诚，可对女人就不是如此了。光我知道的他的情人就有好几个。但是在我俩还是纯友谊的时候，他曾亲口说，能让他为之付出性命的女人只有我，因为我们是“兄弟”。
“我从来不会为女人拼命。但是呢，如果是为了我的兄弟，我就是知道会死我也要去拼命的。”那时的他手里拿着一杯酒，已抵在自己的唇边，那双被酒厅的灯光照的泛出光彩的脸上带着微醺，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看着我，“你呢……在我心里，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谁让你在我心里不是个女人，是我最好的兄弟呢——”
把当时就有了大胆想法的我酸了好几天。为了报复管他叫了很久的“姐妹”。
额…你问我们仨为什么会关系这么好？
这个嘛……就得从他俩还没成大哥，我也还没成大姐头的时候说起了。
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还在那个地头帮别的老大收保护费做马仔，而我呢……则某个也很大型的夜总会做些不能正常交税的行当。
这是已经没有人会知道的秘密了。
知道的人，他们都会为我保守这个不光彩的秘密，不愿意保守的秘密的人，他们的眼睛都已经乖乖地闭上了。
——当年，重男轻女的爸妈因为哥哥考试落榜了，要我出去用这稍微有那么点小漂亮的脸蛋，想想办法，给我那个废物哥哥赚点“赞助金”。
当时我才十几岁，在看到那两个杂碎把几个黑衣人领进我房间的时候，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好在我爹妈不管我那几年我也没少打过架，力气大的很，拔起刀就往那两个不配为人父母的畜生身上砍去。那是我第一次见血，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感到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奇妙的战栗，连灵魂都要飘忽起来的战栗。
那时候我心还是太软，还在乎自己当时还很遵从的法律，就也没把这俩货色捅死，捅个两刀最多算中伤就走了。走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帮我拦住了气急攻心想反击的两个人。
虽然黑衣人意外的居然还都挺不错的，但是夜店的那群人就不这样了。
那里的生活很多次都快把我折磨疯。
同样被人卖进来的几个姐姐告诉我，不要挣扎，只要一直乖乖的，夜店的人会给你一部分自由的。几个混了两三年一直安安分分的前辈，现在都可以出去逛街旅游，回归正常的世界了。
我想过要逃，但是逃走的下场，就是被热水烫，被脚踢，我最后还是死了心，安分守己的做着那些令我作呕的事情。尽管心里恨不得让那些客人去死，可我还是一一忍了下来。
——不过与之相对的，那段时间也可以说是让我后来变得脾气暴躁的原因。压抑的太久，被欺压的太久，我无法再接受别人任何一个轻蔑或带着成人暗示的眼神。以至于现在就算只是别人吹俩口哨，我都会炸毛。
终结这种生活的原因是在某一天，我成功靠乖顺小猫咪形象和漂亮脸蛋坐上头牌，有了一定地位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几个大佬点名要我陪酒，当时我正是女孩都会不舒服的时期。
但是他们的来头很大，不去是不行的……我也只能咬牙去了。多年建立的小猫咪形象，和夜店妈妈桑说，只要我干成这笔交易就让我自由出入夜店还可以自己选客人的承诺，都让我无从拒绝。
本以为这几个一定还叫了别的小姐，但到场一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场
来大姨妈的女人本来就容易愤怒，在多次推拒无果的情况下，我彻底爆炸了。还真得感谢这些大佬没有带上自己的马仔，且过于相信夜店的安保措施，并没有带枪。
哦还要感谢一下这个夜店的高级，居然连刀叉都有真是让人高兴。
那个年代，牛排用的刀子还没有刻意弄得很钝，但是也绝对算不上锋利的小刀划破别人脖颈的那种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
然后我就被抓了。
不过很神奇的是，我并没有出事。
我说不上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晚的四个人，有三位是走私的商人，有一位是道上的‘倒客’，都和我现在的老大坚叔关系很是不好。他觉得我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胆识，给他除掉了他一直除不掉的麻烦，实在有点意思。动用了一点关系，把我带到他的手下做起了马仔。
在调查后，知道我初高英语学的不错，我被他扔去给在海外圈已经多少混出来一点样子的豪哥和小马哥带。
小马哥那个时候如和我碰见，聊得话题总是关于他第一次走自己这条线的不容易。他总是说，自己一定出人头地之类的话——不过在那会儿，他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在没做马仔之前，他就是混混，做过劳工、服务员、搬过砖头……
他的家里，早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除了帮里的兄弟他谁也不亲。对他来说，只有在混这行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着。在道上混的时候，他下手总是果断又决绝，不会留什么活口，可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心软。对于可怜的乞丐，或者过得不顺的兄弟他总是想办法帮忙。
豪哥虽然像他一样重情，可却没他这么有志气。他来干这行，是因为家里老爸病了缺钱，弟弟没钱念书，所以不得不挑起家里顶梁柱的位子而已。真要说的话，不要说提升自己的地位了，恐怕，他压根就不愿意做这一行，更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一开始我们相处的非常糟糕。小马哥是一个风流的男人，望着他那双哪怕沉静下来，也总是带出几分挑逗意味的桃花眼……虽不是他故意为之，可也总让我想起不好的过去。而豪哥则是太成熟内敛，每次跟我说话都跟前辈对后辈说话一样。虽然我们也确实是这种关系，但我就是觉得这样隔了一层。
而且我还是个女人，没法和他们一起做只有男人才能一起做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就是点头之交吧。两个人对我都还挺好，该教的都会教，也会带我出去应酬，但也就勉强算个普通朋友。
直到有一次出去，我们三个被对面开了好几枪，发现对方只想拿货不想给钱，屁滚尿流，互相扶持着逃回了香港才真的关系好了起来。
我们一起吹牛拍马，一起吐槽那群老外提货的时候给钱老推三阻四扯理由，一起笑小马哥那装深沉但实际上都不算盆菜的塑料英语，一起在枪林弹雨里打滚……
几年下来不混成生死之交都难。
至于我到底怎么和小马哥暧昧起来的……这倒是我先发制人的。
其实本来我对他倒也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有一次吧，和他俩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碰上了我以前的客人，那双曾经总是仰望我的眼睛里，带着一如既往让我恶心的情绪。
当然了他的下场比我上文说的那个小子惨多了。那两人虽然心软，但也见不得别人侮辱我，骚扰和侮辱到底是两个概念。
把那个家伙放给下面想讨好我们仨的马仔去好好教教怎么做人后，我混了这条道这么多年，头一回喝的烂醉。
“你们都……听到那混蛋刚刚说了什么吧？”我把喝了一半的伏特加砸桌子上，打了个味道并不好闻的酒嗝，我嘲讽地笑笑，勉力忍住自己眼眶里几乎控制不住要落下的泪水，“有没有觉得，我这人特脏？”
“你别这么说，”豪哥和他的外号完全不一样，他性格非常温柔，那双总是带着包容的眼睛看着我，他的语气那么轻，像是怕把我给碰坏一样，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肯定不容易，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我怎么又会不了解你呢？”
小马哥也在一边笑，他嚼着嘴里的牙签，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时不时眯上两下，像只成精的狐狸。他说话显然并没有豪哥那么好听，甚至还脏话连篇，那么漫不经心，那么不讲说话礼仪的嚷嚷着：“别他妈看低自己。我当初决定和你做兄弟的时候，就知道，别说你是做小姐，你去厕所掏粪，都是我兄弟……哦不过我就那么一说，你可别真傻了去掏粪啊。”
说完，他又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找酒保又给我来了一杯伏特加。
我就是那个时候心动的。
豪哥不在意我的过去，是因为他知道我应该有什么苦衷。他其实并不同情任何和黑色行业相关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他可怜我。
我知道，可是我好像并不想听到他的可怜。
而小马哥就不一样了，他并不在乎我的过去，他只是单纯在乎我，这个和他称兄道弟，互相依靠的我——他只在乎我，所以，我的过去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个时候，我被酒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只觉得这是个如此叫我心动的男人，让我心跳如擂鼓，难以停歇。
可惜，在当时，这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
那家伙喜欢撩妹，喜欢女人，可却偏偏不把我当女人看。天天说兄弟兄弟的吵的我耳朵疼。
为了证明我的魅力，我在某一次他喝醉后把他拖上了床。
我知道他肯定脑子还清醒着。这小子以前也喝酒喝醉，几个人上来偷袭，结果都被他一枪毙命。按他说的好像是他越醉，警觉心和五感会越强。只是因为酒精麻痹了身子，所以会不太想动而已。
结果这样的他在床上一点都没有往常的那份清醒。他被酒精温的滚烫的身体搭在我的肩头，只听到我们彼此交缠的呼吸。他那么乖巧，乖巧到随便我怎么样——嘶我真的要说他那个肌肉真的超棒，并不是那种跟排骨一样的八块，而是六块，既不失柔软，亦不会和排骨似得显得不够阳刚。
然后第二天起来，他那点色胆和酒精一起消失，他着急忙慌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跑下来，抱住自己的衣服，他甚至都不敢在我身边穿好衣服。结果我冲上前，又把他给一把抱住了。
然后我们……咳。
事已至此，说是酒乱人性也说不过去。好在我也没逼他和我在一起，他看我只觊觎他的美貌和青春的身子（不是），彻底地放下心来。
然后……便变成了现在的关系。
一开始，是他不愿意和我越过朋友的关系，而现在，却是我不愿意。
离开了糟心的酒吧，我从他兜里摸出一只雪茄抽了起来。
“喂喂喂，又拿我的烟抽？”他抱怨两声，然后抓住我的手，吸了一口已经被我吸过的雪茄，白色的烟雾吐在我的手上，把我的手都熏上了他的味道。这才继续嘟嘟囔囔起来：“你也不是没钱啊，怎么连烟都舍不得买？”
“雪茄好贵嘛，人家还要买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哪里买得起呢。别的烟，我又不愿意抽哎。”我娇笑着勾上他的脖子。
两个人鼻子挨着鼻子，眼看着就要吻上，却被一旁被我忽视了很久的豪哥打断。
“哎哎，我说你们，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在一起？真是的……今天坚叔那里还有事，就不要在路上耽误时间了。”
虽然三个人干的是同一条运钞路线，明面上的权利也相同，不过性格稳重冷静的豪哥无疑是我们这队人中隐形的老大。他一开口，我俩马上松开了对方，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好了，上车吧。”他看我俩乖的像个鹌鹑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就是哥哥，并且很早懂事的原因，他一向比较宠我们俩。
小马哥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有大人魅力，但很多事情上都会有些小孩子气，很爱玩。在我没来前还好，这我这小魔女一来，两个爱玩的人一下子就皮了起来，他就像火，我就像炮仗，两个人一碰就炸……当然了炸的方式也不一样，反正在很多认识我们的人心里，就算惹火小马，也绝不能惹火我，如果惹火了小马，求一求拜一拜至少他们还能有条活路，惹火我嘛……
那些多余的事情暂且不提，总而言之就是，我俩黏糊起来的时候会特别小孩子气，所以豪哥总是会做像大哥一样的角色稳住我们。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恍惚的会觉得，那两个总站在我身边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同事，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不过事事都不可能一直那样下去的。
坚叔送了一个人过来，名字好像是叫做谭成的。我们管他叫阿成。
阿成是一个有点腼腆的男孩，总是带着乖巧的笑容，瞧着是那么的安静又可靠。这样青涩的大男孩，不骂脏话不是暴脾气的男孩，这在咱们这个圈可是难能见到。
不过……我经常看着他，看着那双满是野心的眸子，心里暗叹，恐怕他的性情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坚叔对那两个人有知遇之恩，而阿成是他的侄子——他们看不出来，那份可怕的忠诚早就刻在了骨子L里。可我不一样，我早就知道这个老头的宽容只是对待衷心的，没有任何威胁的马仔而言。
早在前几年，我们三个就闯出了名头。这全公司上下没人不尊敬我们的。这功高盖主可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说现在已经解放，但咱们混咱们这条道基本上还是玩的封建统治。
老板就是皇上，我和他们两个则是他的心腹大臣。
可有一天这老头忽然就发现自己老了，然后又惊讶的发现，好像大家都对自己的大臣赞誉有加……谁不会后背发凉呢？
只这么一想，他就已经忍不住火急火燎的找个小弟分我们的权。
他俩因为太敬重坚叔看不出来，可我混过夜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也不知道新来的那只小白兔，剥了皮得有多黑。
我一直暗暗警惕着这小兔子，可是比小兔子更让我惊惶的事情发生了。
豪哥想要金盆洗手。
“哥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了组织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你离开？你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别人哪个不想着取代你？你这样的话一说出去，组织就不会想办法保你，道上想要杀你的，条子想要办你的人那么多，你，你怎么就非得……”我脸色大变地拍桌，暗暗注意阿成的脸色。
他依旧是腼腆又无辜的样子，时不时弱弱的看豪哥两眼。
呕。
我在心里骂他虚伪。
但是比起骂阿成，我更在意豪哥。我拉住他的领子，声音抖了起来：“是不是为了阿杰？我当初就劝你不要在你弟弟说想去做警察的时候笑着赞同！他做了兵会放过我们这些贼吗？难道非要等以后玩一场猫捉老鼠吗？”
“……阿杰，真的很想做一个警察。这是他自小的梦想，而且他……”
“别说了我一听就来气。”
一想到豪哥金盆洗手后，若是真的得到了老大的同意，指不定会站在他那个警察弟弟身边的事情我就生气。
和喜欢逗那小子的小马哥不同，我对阿杰只是一般般而已。
可能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的厉害，我是实在喜欢不来这种“全世界我最正义”的少年。再年轻的时候，谁没梦想过，做一位正义伙伴呢？可是长大了就会发现好像很多事情，都和自己想象是不一样的。
可能是因为一出生母亲就死了的原因，他的哥哥爸爸把他保护的很好。就因为太好了，才导致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这导致他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不喜欢这种人。
我知道豪哥现在是想替自己弟弟开脱，但是很可惜，我没有想听的欲望。
那边刚刚一言不发的小马哥也红着眼睛问他还做不做兄弟。
真是糟糕的人生啊……你也好，我也好。
因为没有家人，所以把兄弟当家人。虽然听上去很酷……但是细细一想，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别难受了，他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这样也好，能做个普通人谁不想啊。”
和另外两个人散了后，我抽起了刚刚从阿成那里顺的烟。
并不是雪茄，但好像也是个挺有名的美国烟种。我倒也并不是喜欢抽烟，只是喜欢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显得自己很酷。其实我对种类一向是没什么追求的，之前一直只抽小马的雪茄，只是因为我喜欢小马这个人而已。
我看他现在这样子心情肯定很差，实在是没好意思问他要烟。但是总觉得这种时候不来一根，很没气氛。
“别抽这个，”小马看到我拿着这烟抽，表情愈发不愉快，从兜里又摸出一只雪茄递给我，自己反而没有抽，叼着自己的那根牙签，“你不是不喜欢抽雪茄以外的烟吗？”
“是啊——可我刚刚不是觉着你不高兴吗？”我直接掐灭了那只根本没抽几口的烟，接过他给的，“……小马，我也不干了。”
不是不想干，是不干了。
虽然我刚刚还在劝豪哥，但我心里也并不是完全不认可他。
做坏人是很累的。除了一些觉得社会人很帅自甘堕落的少年，或者是想发家致富出人头地的，咱们这个圈子，谁会乐意来啊。
刀尖舔血的日子……我也多少有点厌倦了。
在发现豪哥一心离开，无法挽回后更是这样。
“……为什么？”
“我累了，小马。”我又狠狠抽了口烟，味儿大，因为吸得有点急，好像呛到了。喉咙火辣辣的，让我忍不住咳嗽几声。“钱攒够了，当年老大的人情我也还的差不多了。年纪大了，老了不漂亮了，该是时候退圈结婚了。”
他的表情很奇异，嘴唇颤动着。我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要听他说那些他那些甜言蜜语。
“哎哎哎，先别说话。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结婚的，扯那些甜言蜜语没个屁用。你呀……就该穿着黑风衣，咬着牙签，一脸荡漾的去勾引年轻小姑娘。你说你明明英语不好，但是会的词语又会练的一口伦敦腔。装的不行。还老是因为太讲义气，被自己的小弟给坑。花钱呢，也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知道明天要是饿死了怎么办……”我用手捂住他着急想开口的嘴巴，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男人，突然就好像想开了什么。
“我一直喜欢你，我一直想要改变你。”
“我想退圈和你结婚，好好相夫教子，我会改掉你那么多，那么多不适合过日子的坏毛病。可我后来又想着……”
“你要不这么浪，我怎么会喜欢你？我要是不是那个业界一姐，不是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我，你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明明知道，你并不是一个适合婚姻，适合被家庭绑住的男人，可还是异想天开的总想改变你……明明我喜欢的，不就是这个风流浪荡的你吗？”
“我想，我终于想通了。与其这样压抑我自己，或者不压抑下去让你去改变让你痛苦……我们，还是算了吧。小马，我真的很累了。你……加油啊。”我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幸福的，请你也务必如此。”
我背过身，米棕色的修身风衣被风哗啦啦的吹起来，很帅气。我高高举起右手，向他挥了挥。我想着，这个时候，我刻意涂的大红色指甲，应该会很显眼吧？
我是和豪哥一起向老板提出辞呈的。老板很意外，豪哥也一样。
和早就透露出不想继续干的豪哥不一样，我提出辞呈好像是突然间的事情一样。
“……我明白了。”老板还是慈爱的笑着，“我会帮助你们的。但是……在你们离开前，请帮我最后走一次线吧。带上阿成，也好把工作交接一下。”
我俩面面相觑，点头应是。
和路上很照顾阿成的豪哥不一样，我这一路上就没放心过他。
中途还和我认识的一个小警察打了通电话。
那个警察前几年老跟着我想抓我把柄。我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查到的？把他刷了个团团转。还把他拖上了……咳。
不过那也是我没看上小马哥之前的事情了，我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甚至并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有没有更换。
令我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真的没有换号码。甚至是一下子就接通了，我都没有听到电话的忙音。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青涩，更不会跟以前那样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炸毛说我挑衅他。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低沉，有阿sir的男人味了。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老旧电话特有的呲呲电流声，挠的我心都痒痒的。
我没和他废话，直切主题。
“我要金盆洗手了。干完这单就不干了。”我咬了咬自己的指甲，说道，“我怕有人会捣鬼……你能帮帮我吗？我像你发誓这会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你帮忙。要多少钱你直接说就是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音。
也是，这么多年了鬼知道人家还对我有没有旧情？没有马上派人来抓我算很好了。还好我打电话的地方很隐蔽，周围没有人或者监控，他应该查不到我在哪里。我心里对刚刚自己的几分可笑的天真嘲讽了几句。还好，我本就没有抱着什么很高的期待。
等了很久不见他说话，他若不愿意帮，我和他就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正想把电话挂掉，但就在我电话机都压到放机子的台作上，对方好像也隐约听到了咔哒声，才慌慌忙忙的开口：“等等!”
我把电话重新放到耳朵边上，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好气了。
“干嘛？不说话我挂了。”
“……帮你，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只是有个问题，当年我没有问你，是一直藏在心里很多年的问题。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电话机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不用那么快回答我。你既然已经愿意金盆洗手，无论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我都会帮你的。”
“警局，也并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小心你身边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挂电话的人变成了他。
小心，身边的人？
我心头微动，想到了阿成。
一路上我都暗暗观察着他，果然发现他衣角里有个定位器。
“阿成!你被跟踪了？”我大声叫起来，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从他身上扣下那个定位器。“该死，那些死条子的情报工作做的还真是……连你这样的新人都知道？”
听到这样的话，豪哥面色也有些诧异。
也是，阿成干这行半年都没到，这次行动也没条子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被盯上？就连行里做事最冲动的我，干了什么事都有老板擦屁股，从没被盯上。阿成这个小新人何德何能？凭他是老板侄子？可老板对自己的家人保护的比保护我们这些手下还好，至今还有很多人以为他是那种只玩小姐没有情人的单身汉呢。
所以这阿成到底是……
正在开车的豪哥极其迅速的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了解他的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点点怀疑。
对于干我们这行的来说，很大的怀疑和一点点怀疑之间没什么差别。所以，在看到豪哥的反应后我就知道，我已经说的够多了。
一路上果然没有出事——除了我狠心，崩了阿成的一条腿外。
“你干什么？!”豪哥有些忧心忡忡。
“哥你听我说啊，这个人，我早就怀疑他很久了……是吧？想取代我们的小阿成？”我拍了拍在地上挣扎的阿成的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豪哥看着还想和他交代来龙去脉的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留下他的活口呢？”
他一如既往的跟宠妹妹一样宠我。
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不需要让他怀疑阿成。以往我做什么坏事儿，每次不都是他和小马跟在屁股后面想方设法帮我扫尾么。
“你，你们……”
现在，阿成永远也说不出话了。
我开枪射了豪哥的手臂和腿，又往我自己身上开了几枪。兜兜转转，挣扎着逃回了香港。就如我们以前每次被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该操心的，应该是还留在那里给老大干活的小马。
最后的最后，我嫁给了那个为我通风报信的警察。
警察先生为了能娶我这个大姐头，刻意把工作辞了。不过他家里有钱，我自己也赚了几年钱，无论怎么样生活也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因为我的曾经，我生不了孩子。我跟他坦言了我的所有，他并没有在意。我俩领养了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本来他的意思是全都要女孩，但是我觉得三个孩子里总得有一个供使唤的。现在一家子热热闹闹在全球各地旅游，过着快乐的生活。
豪哥去做了出租车司机，每天干很多活。他啊，以前为老大培养出来的找路开车的能力让他迅速成了出租车司机一把手。某次开夜车的时候，路见不平救了一个差点被强]暴的姑娘，姑娘说什么也要嫁给他……让他很是苦恼。不过我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过去太过灰暗，自卑到配不上那位小姑娘。那姑娘我也见过两次，眼里的爱意不是假的。等哪一天豪哥真的有勇气跟这小姑娘讲起自己的过去了，他俩应该就能在一起了吧。
阿杰做了警察，听说他换了很多女朋友后发现还是自己的前前前前任好，又死皮赖脸的去追求了。人家姑娘暂时还在吊着他，没答应，不过看样子也很快了。
老大虽然为阿成的死耿耿于怀，也很忌讳小马的大权独揽，可他年纪大了，亲戚里面又找不出下一个像阿成一样有脑子的继承人，只能默认了小马的如日中天。
听说他就快坐上老大的位置了。
也总算是圆了他自己一个的梦吧。
听说他开始喜欢那种大红色指甲，嘴里骂骂咧咧，脾气火爆的情人。
一次只找一个，可每当哪个情人说要和他在一起，他就会给上一大把钱，房子，车子，然后把和她彻底的分手。
听说他只喜欢抽雪茄。
听说他每盒雪茄都不会抽完，如果兜里只剩一根，就算他烟瘾再大都会忍着不去抽。
听说他很看不惯那些看不起小姐的人。自己的马仔要是有这样的，非得被他教训个半死不可。
听说他兄弟还是很多，还是那么讲义气，但是没以前那么爱笑了。
听说他好几次坐了豪哥的出租车。不聊天，只一路让豪哥绕远路，然后不停的在车里抽雪茄。
听说他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一个足够让人安定下来的，不再风流多情，不再老是想着干大事业的，叫人安心的男人了。
听说……
不过，也都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总算有一天，我们都拥有自己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