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天玄明月

5、第5章 为母则刚

　　身子都还没有坐稳，电动车就如离弦的箭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我吓得条件反射地紧抱住电动司机的腰。
　　可能是我说的二十分钟送不到目的地就不给钱的玩笑话激动得他不要命地往车来车往的缝隙里钻，擦着公交车的车轮、掠过几乎要撞到一堆的其它车辆、从行人眼前窜过唬得身后一片咒骂.......
　　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头皮一阵阵发麻，为他不管不顾加速超近路的行为我骇得魂飞魄散。惊恐的眼神瞟到正在两辆公交车夹流中奋勇往前疾冲的电动车的后视镜竟摇摇晃晃地朝我转了个方向，铛啷地转了个身子，镜片掉朝下了.......
　　啊——，我快尖叫出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特么真的有病，为什么会嘴贱的跟他讨价还价，我这不是赶时间去解决问题，我这是赶着去给阎王爷送命！
　　额头上一股股冷汗掉了下来。
　　如果时间还能回到五分钟前，我打死也不会坐这种加塞赶超不要命急驰的黑摩的！想着自己下一秒有可能会脑浆迸裂横尸车道或是被碾成肉泥溅得血水四溢......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要司机停车让我下来，我想跟他说，我后悔了，我不坐了，我可以给他五十块钱......可这是疾驰在公交专用车道上，后面出站台的公交车离我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贸然叫他停下的话，有可能发生所有我想像中的惨烈事故......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司机，只听他暗暗低咒了一句，伸出驾驶着车辆的一只手用力扳正后视镜.......
　　妈呀，我可以跳车吗？我差点大叫出声，猛然间瞟到镜中的自己突然在唇角扯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心下森冷。
　　“如果会发生车祸，这样的意外也许并不会坏......”
　　那个会咬人会独自去赴死的十二岁少女噙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倏地在我面前冒了出来，傻乎乎的眸子阴凉凉的看着我。
　　一个人在受到极大惊吓的时候，大脑神经会迅速会把这种危险转变为身体的自我防御，现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隐藏内心深处的另一个冷月出来了。
　　这个冷月还是十二岁般天真的年纪，可她偏执、冷酷、凶残，在我精神力怯懦的时候会引导着我思想变极端
　　我咬紧下唇，痛感已经变麻木，直至口腔里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腥甜味，才让自己狂躁的脑神经镇静下来。
　　“哼！”小冷月懵懂无知的眼眸立马浮出一片嘲笑，渐渐消失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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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我还为自己脱离家族“魔咒”沾沾自喜时，猛地从互联网上看到一种新的医学专用术语——抑郁症。
　　而我自以为纠缠整个家族、让父母亲惴惴不安的我的病，其实真的不是什么“魔咒”，而是这该死的抑郁症！
　　或许，我的祖辈都是些意志力不够坚强的人，或许他们生存那个年代本身就是缺衣少粮活下去都难，所以自我了断、变疯，都是他们逃避责任的真相。
　　在现在的时代，它就像一种普通的感冒，所有人都会或轻或重的患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总以为家族衍生下来摆脱不掉的魔咒，我也没过往医学上系统治疗，当沮丧、自残、伤人这种悲观情绪出现时，我想到的就是去医院开些镇定安神的药物让自己陷入昏睡。养狗、养猫、种花、挖地，跑步、跳绳、蹦迪、谈恋爱......只要能让我没时间去胡思乱想，就算在同龄人眼里是我多么的荒涎不羁，我都会去做。
　　我人生里大部份的时间都用在听音乐上，流行的、古典的、爵士的、舒缓的......
　　我惊奇的发现，我居然能听懂每一首曲子背后藏着什么样的故事，随着那故事，脑子里会浮出关联的舞蹈。我没有深交的朋友，却有一大群一到要去歌厅就叫我去唱歌给他们听的人。
　　芷馨说我的嗓音特别，很吸引人，可惜我年轻时没有往音乐上发展，要是发展了，一定会红。
　　我笑了笑，年轻时的我，一门心思的只想跟她的爸爸谈恋爱，哪里会想到为将来铺路。
　　音乐是我的天赋，也是治我抑郁症的良药。既然它能治愈我，那它也能治愈像我一样患上严重心理疾病的人，有一天，我突然奇思妙想的对芷馨说：“等你上大学以后，我就去学音乐。”
　　“太迟了吧！”芷馨迟疑的挠了挠头。
　　迟吗？我茫然，却听芷馨一旁嘀咕，“你去学音乐了，谁挣钱让我上大学？......”
　　我没有任何技能，带着芷馨生活的这几年，去工厂开过机器、去餐馆端过盘子、去超市当过收银员......辗转于各种合同工、临时工，就在几小时前，为了急于探望芷馨，我还丢了一份服装店销售员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却是我这两年时间里做得最长、薪资最好的了。
　　生病也好，钱也好，理想也罢，跟芷馨对我的重要性相比起来，它们都是微乎其微。
　　我，只要有芷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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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虽然破旧，见缝插针般的四处狂窜，十多分钟后居然就走了大半的路程。
　　我被司机玩命的车技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觉从车流中窜过停在路口几秒钟的时间，自己眼前一花，身子已经随着车身颠簸跌爬下来，脚踝和膝盖重重压在车下，立马就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黑摩的，居然红灯还在闪烁就抢先出道，跟旁边车道的另一辆电动车撞在一起，好在都是老司机，及时刹住了车，却都因为惯性，两辆车上的人都摔了出来。
　　摩的司机慌忙抬起车，我跌跌爬爬地站起来，看对方后座上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半天了才慢慢从地上坐直，她的腿看不出任何流血的痕迹，可站起来却显得艰难，我看了一眼短裙下她修长的大腿，膝盖处两块乌些的淤青。
　　听她哼哼唧唧、鼻涕眼泪的在哀嚎，我怀疑她疼成这样不只是跌伤那么简单，恐怕是腿骨都断了
　　这个十字路口很大，是市里主干道，城里城外的交通都要在这里汇聚了才向四面八方分散。此时是下班时间，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看到这里出了小小车祸，没伤到人命，除了啧啧叹了两声，都转着方向，小心避开我们。
　　天空中云朵突然变得厚重起来，光线没有几分钟之前明亮，我站在十字路口的这头，隐隐看到交警站在远远的路中间。
　　车流拥挤，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我们，我就被司机催促到路边了。
　　两辆摩托车相撞，当事的四个人看起来我的伤最重，一条右腿膝盖和脚踝处有深深的擦伤，血汩汩的流着，不一会会，就感到脚都有些麻木了。
　　那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手捂着嘴，假意的在哭。司机跟骑车的男孩站在一边小声交涉，不时看了看我的腿，看样子是不想通过交警想私下解决。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抬头时不经意见到司机一脸有恃无恐的瞪着男孩，那女孩子突然从我身边跑过去，朝司机手里塞了些东西，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司机把东西往自己裤兜里一揣，过来看了看伤口，“没伤到骨头吧？”
　　我摇了摇头，看着两个年轻人跳上车，骑走，急着叫，“他们跑了......”
　　司机没有理我，发动车，叫我上车。
　　我艰难地拖着腿爬上，司机出发了，这下他的速度不快。
　　我也不好意思说他抢红灯让我受伤，毕竟是我先用时间来衡量他出行的速度，理不占。
　　伤口的血一直没有止住，滴滴淌淌的流在我白色的运动鞋上。我忍着疼，一门心思想的还是能赶紧赶到市一中，趁着晚饭时间能把芷馨接出来。
　　市重点中学，管理严格，上学期间除了吃饭时间，一进课堂是禁止出教室门的。
　　其时我不用打摩的也能接到芷馨的，毕竟她已经请假在宿舍里等着我了。
　　可我这人就是性急，担心芷馨一时想不开，走了我从前走过的路，一到市区地界，想的都是怎么尽快去到她身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司机这下不赶了，慢悠悠的开口，“他们赔了我们一点医药费，我先送你去包扎一下......”
　　“不用，不用，你先送我去学校，我到学校周围买一点药膏涂涂就行。”听他口气温和，我大着胆子说：“其实，你刚才不用闯最后几秒红灯的.....”
　　“我哪闯红灯了!”他一下就扭过头来，脸色有些狰狞，“是他们闯最后的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