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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皮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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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阴天,云层压得很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雾蒙蒙的。
穿着修身红裙的女人沿着河边的街道,晃悠悠的走着。她像个玩心大发的皮孩子,一会儿偏左点,一会儿偏右点,时不时挡着别人的道。
但没人责怪她。
路过的人脚步匆匆,却都不约而同的朝女人瞟了好几眼,直到再也瞧不见了为止。
因为她长得很美,似乎比那些以颜值著名的明星还要美上一些。
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女人渐渐走远了,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幽深又狭窄的小巷。
她将手中提了一路的包随手扔到垃圾桶里,而后拍拍手,笑开了。
“美丽的你,美丽的你,你美丽得叫人想为你画晚妆……”
她低声,咿咿呀呀的唱着不成曲的调。
“美丽的我,美丽的我,穿上了漂亮的新衣裳……”
啪、嗒——
“啊!!!”
……
外观低调奢华的车停到一栋大厦门口。
率先从车里出来的是一名身穿休闲服的年轻男人,背脊笔直神情刚毅,露出的那节蜜色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极富力量感。
随后,一条嫩白纤瘦的腿从车里探出,一只手轻轻扣到车门上。
一个女人从车里出来,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戴着帽子和墨镜。
早早等在门口的人微笑着迎上去,态度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度冷漠,恰到好处得令人身心舒畅,再加上那副年轻俊俏的皮相,让人直觉如沐春风。
他招呼道:“请问是沈队和高小姐吗?”
沈昌宇点点头,程序般的出示了下证件,脸上没多少表情,看上去是个做事严谨且寡言的人。
高晴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脸。
清纯俏丽的长相,再配上细细涂染的红唇,像朵吐露红蕊的小白花,漂亮极了。
可她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态,语气也有些软绵绵的:“是我。”
本来今天这事儿挺重要,应该由知晓内情的经纪人董霞陪她来,但董霞手下的另一个艺人突然被对家爆出漫天黑料,从昨天晚上起人就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稍稍控制住了局势,正是紧要关头,所以没跟来。
走之前董霞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切听警'方的,重要的是千万别得罪尚华里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说:“死倒不一定,但你现在风光无限的生活是肯定别想再要了。
”
高晴虽不大信,觉得自己这位平日里干练果决的经纪人太过夸张,但她千辛万苦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懂得听人劝,再加上这是警方亲自牵的线,所以对来接引的人还是表现得客客气气的。
但张辰是谁?这接引的活干了几十年,这些登门的客人们到底怎么个想法,一打眼便能摸清个七七八八。
还没和人搭上话,他便知道这位大明星虽不坚信唯物主义,但也没把他们当回事。
不过没关系,开门做生意嘛,要得有容人的肚量,他们这服务业更是如此。
等过段时间那东西找上门,放她去生死边界上溜一圈,就什么都妥了。
张辰心里胡乱想着,脸上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他一抬手,说:“两位请,我们进去谈。”
大厦很高,楼层也挺多。张辰领人走进电梯,按下五号键。
高晴顺口一问:“你们公司在五楼?”
很多公司就像她说的那样,只占一栋大厦其中的一层或几层。一般而言,这种位处城市繁华地段的大厦里面会盘踞好几家公司。
不是说公司实力不够,而是一般公司就算要建一栋独属的楼,也建不了这样气派宏伟的。
——从外观到内饰,都太烧钱。
对此,张辰微微一笑,温和的面庞上透出些许傲气。他说:“这栋楼里的每一层都属于我们公司。”
“啊,换句话说,你方才看见挂在高处的标牌了吗?”
“那是我们公司老板亲自题的。”
大厦外部有个造型普通简洁的标牌,写的正是[尚华安保公司]几个大字。
用的是不怎么显眼的黑色,但每个字都走势锋锐,自有一股凌云豪气。
高晴愣了下,感慨道:“你们公司挺厉害。”
钱、权、人脉缺一不可。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天之骄子也是池塘里跃出的金龙,得罪不得。
此刻,高晴总算真正的把董霞的劝诫放在心上,面上不由变化几分。
张辰瞥了眼,略微失落。
——又没好戏看了。
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气了。
他垂眸一笑,复又举止自然得体的一边领路一边简要介绍。他说得轻巧平淡,高晴和沈昌宇却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窥视到这是座怎样的庞然大物。
高晴的神态不由更恭谨了些,竟还隐隐藏着几分不自知的畏惧。
沈昌宇面上倒是一贯的淡漠,叫人瞧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一路上,他们没碰见一个人,那些房间的门也都紧闭着。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办公室外面,门上挂着[办事处]的标牌。
张辰带人到达目的地后就功成身退:“李哥,我走了啊!”
李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挥手道:“去吧去吧。”又指了指前边的凳子,对两人招呼道:“沈队,高小姐,请坐。”
张辰顺手把门带上,轻微的关门声莫名叫高晴心头一颤。她看向脸上有条长刀疤的李擎,双手绞在一起,掌心微微冒汗。
她顺从的坐下,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地,腰背僵直,“您好,我叫高晴。”
“恩,我知道,大明星嘛。”李擎笑了笑,那道从额角跨越到嘴角的伤疤被扯动,看上去更吓人了些。
高晴更紧张了。
索性李擎似乎并不想跟她有过多交流,直接跟沈昌宇说道:“这次怎么派了个新人来?蒋平呢?”
“蒋局升迁,已无需外勤。”沈昌宇答道,简短得仿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李擎乐了,说笑道:“得,之前的太跳,新上任的又太冷,以后我得跟你们领导说说,争取派个正常的来。”
沈昌宇:“可。”
李擎:“……”
“你说话比我们老板还古板,无趣。”李擎撇撇嘴,干脆谈正事:“高小姐,你第一次来,我跟你讲讲规矩,你多少听些。”
高晴忙不迭的回神点头:“好的,您说,我记着。”
像是早就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李擎对高晴过于恭谨的态度没什么表示。他一边在文件堆里翻找一边说:“我们公司虽然跟警方合作,但目前普遍而言只提供一项业务,就是保护涉案人的人身安全,比如说——”他抬眼瞥了高晴一眼,“像你这样已经被凶手盯上的。”
“我们不收钱,那玩意我们要多少有多少,没用。”
高晴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又立即咽了回去。
“秉持自愿原则,你可以选择自己这段时间的保镖,哎,我那本册子去哪了……”李擎皱起眉,过了会儿,终于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长方形的硬壳本子。
他将本子递给高晴,“你看看,从里面选一个。”
那本子的封壳是褐色的,触手细腻,像是用什么高端的木材制成。
它很厚,目测有百来页的样子。李擎之前单手拿得轻轻松松,到高晴这儿却两只手都抱不大动,只能放在桌上翻看。
“任务完成后,你选择的保镖会向你收取规则范围内允许的报酬。注意啊,越往后越厉害,越厉害的自然越贵。”
“根据这次的情况,还有你的自身条件,你要是只保命就从第一页到第五页里面选,如果想要完全不受伤就从第七页到第十页选。”
“当然,如果你有更高的要求,比如说想让这段时间内的生活和平时无异,这之类的,你就得从第九十页往后看了。”
“不过,我们不建议往九十页后选,因为他们不受规则束缚,不可控性太强。”
高晴手一顿,问道:“他们收取的报酬会……”
她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问。
“会高到你无法承受。”李擎拿笔在指间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高晴紧了紧手,“会……死吗?”
“那哪能啊?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们公司签了《人与非人安全协议》的。”李擎从座位上直起身,高声道。
高晴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李擎继续道:“不过嘛,也许也活不了。”
死不了……
也活不了?
高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也决定不选九十页后面的人。
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她翻了前十页后,完全被强行拓宽了眼界。
有人,有动物,居然还有一棵树,一株草……
照片旁边还写着他们的简历——姓名、种族、能力,还有参加过的任务完成情况等。
这让她不禁想看看九十页后都是些什么厉害人物。
李擎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举动,见她直接往后面翻,无声的笑了下,意味不明。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后面都是各色的人类照片。不,应该说是人形照。
高晴看了看刚发现的帅哥的照片,又看了看旁边的[妖族],甚是惋惜。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可惜种族不同,无法恋爱。
高晴叹了口气,转眼去看下一个,却在刹那间瞪大了眼睛,着魔般的盯着那张照片看。
那是一位身着古装的红衣青年,长长的黑发倾泻而下,宛如无尽的夜色。
他侧脸望来,眼中像是含着笑意却又在清亮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冷,连嘴角的那一丝笑也矜傲得叫人觉得他像是云端的那抹霞光,难以触及。
“……高小姐?高小姐!”李擎喊道。
高晴一抖,回过神来,指着那张照片急切道:“他!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