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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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总是赢？”
“笨，因为他是机器人！他算术比我们厉害多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有五个人，但是赢的人只有一个？那惩罚应该对哪个输的人做？”
“……对哦？”
既然联网使得能耗下降，我就在贴墙的后背开启散热，让室内温度调整在舒适温度左右。同时多数人类活动散发的热量让温度线不断调整。不过坐得离我最近的克巳早就脱下了帽子。以幸介为头领，真嗣和克巳互相瞄着对方的牌面。他们对该纸牌游戏兴致勃勃，但依照网络信息，该纸牌游戏的主要面相年龄阶层现代在青、中年，至少不应该是“幸介等人”的年纪。我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认为这是有趣的游戏。我可以进行思考倾向的选择：一，他们认为纸牌游戏很有趣。二，他们认为我很有趣。
“……。”我低头盯着地上的红黑牌。假如我装载了镭射眼武装，现在就可以让它们燃烧殆尽。
Texas Holdem（德扑）是利用数学、概率学、心理学、统计学等学识进行的心理战游戏。与该时代麻将类似，它并非像当代UNO纸牌一样在固定一位赢家后就使剩余成员全部成为输家，而是按持有筹码排序。他们的玩法：是错误的。我仅作为提供常规规则的提词器，判断他们出牌时的正误：他们也不会怀疑我的任何说辞，我属于“大人”是其一原因。
他们为胜负展开讨论，而我不在意。我借由短暂的休息时间迅速整理日志，自由轩的店长吉田在将我领至吧台后要求我将“幸介等人”叫来吃饭，在我完成这一指令以后，五名人类孩子就要求我在二层房间坐下，执行“玩游戏”的工程。按时间计算，从阅读绘本到拼接模型、从大富翁到纸牌游戏，嘴巴一刻不停、仿佛充斥着无穷精力的五名人类孩子已轮流与我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游戏。
他们仿佛要将所有知道的游戏都让身为“大人”的我和他们玩一遍。
是否因为我们共享同一地位？非地理意义上，而是基于“寄人篱下”这一背景。我们都是来访者。他们能够随心掌操纵我，就像其他的人能够轻易掌控他们。高概率。
“那就让输的人在赢的人脸上贴纸条吧！”咲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赢的人只有一个，所以我们都知道要贴在谁那里呀！”
该“贴纸条”行为，是胜利的嘉奖？我想，这个规则应该事先在合同中提出才对。毕竟这一条将常识中输与赢的地位彻底倒转了。
我没有发表意见的意图，五名小型人类就点了头。
其后木门被推开时，我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白条。他们避开我的视觉元件，组合着用餐巾纸将我挂成了一座白色的被单架。徒然开启的门带来微风，纸片在我耳畔簌簌飘动，克巳第一个笑出了声，其他孩子紧随其后。我仅施行人类为我赋予的使命，我判定戴上纸条是我“玩游戏”后得到的无伤大雅的结局。
“……啊……”织田是匆匆推开门的那个人。他不知被什么情绪所指引，连胡茬不整齐的下巴都紧绷着。吉田应该与他进行过关于我的报告，但他依旧对我表现出警惕的态度。他张开嘴巴，声音被孩子们的欢笑压制，仅留下一句无意义的拟声词。
我说：“你好，织田。”
孩子们学着我的语气：“你好，作之助。”
织田停顿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你们好。”
他停了五秒钟时间。优把纸牌一丢，人类们也纷纷回过神从地板上爬起来。这时只有我带着一连串画着诸如乌龟、长颈鹿、小猫咪的纸带盘腿坐在地上，仰起头把镜头对准织田。
“我去警察局看过，你已经走了，我以为你回去了。”他竟然向我解释起来。
无意义。不相关。有必要回复的话，我认为现在可以使用简单的回复模板：“帮助人类是我的协议，我将为你们提供范围内的一切帮助。我的职务是保证健康的人类生活环境。”
“作之助——！”咲乐像激光枪的热光子带一般冲向织田的小腿，她抱住织田和抱住她有些破烂的兔子玩偶用的是同个力度，“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吗？”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我想，取决于他们的身体运动量与摄入淀粉含量，消化时间还暂不足够让人类幼体胃部空虚。答：现在不是晚饭时间。
一张松垮垮的纸条被咲乐跑动时刮起的微风带走，粘在她的裙角，随后平铺到地上。我的镜头被吸引，垂下头去关注那张纸条上的字，同时纸片又相互摩擦着动起来。上面写着：超级萝卜头，旁边画着四不像的方块组合体。从纸张上的痕迹来回忆这是真嗣的纸条。这件作品有可能是我。这是人类对我的幻想，送给我的作画吗？存疑。
织田也看到了这张纸条，他迟钝地说，“还没有。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不可以一起玩。”
“纸牌游戏，”幸介似乎对这方面颇有涉猎，实际上又并非如此。为满足他对相关产业的憧憬之心，我认为我有必要支持人类幼崽的自尊自信。“赌场里面经常提到的纸牌游戏！”
“……。”织田的本次眨眼间隔时间缩短到了二分之一。
我认识到幸介在我列出支持五人游戏的纸牌类竞技后要求我停在德扑是因为这多少和地下职业有关。结合织田的职业，我猜测，五名人类敬仰织田，同时对他的职业有不定程度的美化，至少认为是很酷的：譬如他们在说我是“机器人”时，也认为我是很酷的。不过那种酷是很轻微的，比不上他们认为织田是最酷的。
“但是之前织田说下次来要给我们讲绘本的。”优说：“可以吗？”
那是我和他们说过一遍的绘图故事，我不知道人类的审美：譬如它写得好不好，故事无聊不无聊。我做的只是阅读文字，客观地读。对我来说优此时的要求是无意义、浪费时间的。因为我的一次阅读足够他们对绘本进行全面理解，毕竟他们所不能看懂的也只有几处文字，更甚其中的幸介应该能通顺地独立阅读。那么我对本书的诠释，没有增加任何一处、也没有减少区区一个字，对他们而言和织田给他们讲故事有什么区别。阴性。无解。
优真是冷酷、精确、缜密，织田以上地明白我是什么。在织田不在的时间，他们预演过应该表现的东西。我判断，他们在不断作出求爱。这很值得剖析。我预测假如时间充足，之后他们将会做游戏：从阅读绘本到拼接模型、从大富翁到纸牌游戏。以及我不一定被放在首发入选成员以内。
我很……我感受不到，因为我是由合金铸造的装置。我探手将超级萝卜头的纸片拿回来，举在手中。
织田木愣愣地弯腰把书接下，仍然有点别的话要和我说；不过在这一切之外，他突然提到的是其他事：“这些纸片是什么？”
咲乐老实地回答他：“游戏胜利的奖励。”
但织田没什么反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他走进室内，把外套脱在地上，也盘腿坐在与我隔了两位人类孩子的我的斜侧放，简简单单翻开故事书看了几眼。大家都在期待着他的故事，我亦然。我必须对比他的叙述与我的，从而得出更好的取悦人类的方法结论。可是在所有人都瞩目于他打开故事书的手指时，我无法宁静下来，悄悄地把那张“超级萝卜头”卷起来，张嘴吃掉了。
错误。我在做混乱的事。我心绪不宁——我的炉心好好地运作着？
我是白纸妖怪。我是铁皮罐。咲乐坐在我的一手边，扯了扯我的袖子。她在织田毫无起伏的音调中小声地、小声地对我说：“你可以把纸条都扯下来啦！你现在看上去像狮子一样！”
这是……贬义？否定。可是，可是，那是该人类与其他四名人类给我贴的？我满心困惑地回应，并将纸片一张一张叠放起来。织田以奇异的眼神多次注目于我，但嘴上的故事没有停。
经过我的音声幅度对比，织田念故事的水平属于极端差劲。他用平稳无波的同频声调一边自己看着一边念出来。他到底和我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差别？应该把视觉元件对准他并表现奇异的应该是我才对，于是我实行这一举动，将镜头抬起对准他的鼻尖，直到他无意识间把书抬起来遮住了脸——让我更加确信他的念书水平属于极端差劲。
他念完后，幸介打了个哈欠，真嗣高频率地眨眼，克巳用手撑着头，优和咲乐则神采奕奕的样子，因为他们没在听。
“突然想到的，你可能和主角有相似的地方。”我没想到他还会发表感言，甚至是对着对所谓故事毫无感触的机械个体的我。我低头谨等织田的谏言。“从其他的星球来的客人，唔……对了，关于这个。我有点别的事想说。在这之前我想问你，昨天和你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本地词条中，我没有一个‘家’。”我顺从地将检索结果告诉了他。
“你对薪水的要求是？”他点了点头。
我的工作从来没有薪水，不存在仿生人工作法：“无。”
“没有消耗，不需要薪水。这不好。”他总结道：“我只是问一问。你要不要在这家店工作，店长先生会给你适当的待遇。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员工宿舍很小。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其他的工作，我在工作上认识一些缺人的殡仪馆。”
“加载家政仿生人默认条款：该类仿生人默认在柜边站立休眠。对自身体积进行二次分析，结果：本机不需要封闭环境、即员工宿舍进行休眠。当您不需要我时，我会站在原地；当您需要我时，唤醒我。”
织田慢吞吞地告诉我：“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吗？这样在你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你都有地方可以待。”
“阴性。”
他面不改色地颔首。
“我并没有在找回去的办法。”
此外我并没有权限愿意。鉴于我的协议，恕我不能回答。
是否愿意把我留下，这是人类才能决定的事。
如果把我收下，直到人类毁灭，我都会为你工作。但，是否愿意把我留下，这是人类才能决定的事。
我是由母公司制造的仿生机械个体，我没有一个生命、以及生命应有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家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