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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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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朕是不是真的老了?”康熙躺在安乐椅上,轻轻的晃着,说道。
“皇上正直康健,怎么无端端说出这样的话?”德妃说道。
“呵,”康熙依旧闭着眼睛,说道,“是吗?不过,人之将暮,言善心宽啊。有些事情,总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想计较了。”
“皇上一直仁贤宽厚,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德妃轻轻的扶着康熙的胳膊说道。
“你也不用说这些套话,想听这些,朕就不到你这儿来了。今儿个召了老四来,说了说围猎的事儿。”
德妃的手一紧,问道:“怎么样?到底要怎么处理?胤禛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康熙睁开眼,说道:“朕当然知道老四无辜,该抓的人朕也抓了,罪名自然也会给他洗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咱们老四不领情啊。”
“他说什么?”
“他让朕治他的罪。”
“什么?”
“哼,他是在怪朕姑息包容!”康熙站了起来,他还说,事不过三。”
“事不过三?”
“对,上次他被刺,加上这次,他不会允许有第三次!”康熙一转身,冲着德妃说道,“这不是明着告诉朕,你皇阿玛不追究,我自己来!”
德妃赶忙说道:“皇上,胤禛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是气糊涂,急糊涂了。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德妃走到康熙身边,柔声说道,“他自己被人冤枉了,云悠到现在还没有个消息,他心里不好过。”
沉了一会儿,康熙拍了拍德妃的肩膀,说道:“朕也知道,换作朕,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他们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大家闹闹脾气,有个纷争,过两天见了面还是一团和气。他们是王爷,是贝勒,是我大清将来的台柱子。今天你拆对拆对我,明天我拆对拆对你,那大清还不就毁在他们手上?!”康熙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德妃轻轻靠在康熙的肩头,想说一句“臣妾明白”,却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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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石庆听到云悠重复“陆星儿”这三个字,非常吃惊,问道:“二小姐,您认识她?见过她?”
云悠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很熟悉,但还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
石庆有些失望,说道:“我,其实,很想她。”
“你们失散了?还是……”
“一言难尽。”石庆坐在床边,像是自言自语,“她比我进府晚一些,人很漂亮,也很聪明。做下人,真的委屈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官宦家的女儿,只不过父亲好像被冤枉入狱,她也就成了官婢。”
“那么后来呢?”
“她一直希望能够借助贝勒爷的势力为她父亲洗冤,所以,表现很好,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就比较多,然后……”
“贝勒爷?哪个贝勒爷?”
“哦,”石庆本来幸福的面容马上暗沉下来,说道,“就是那个伪善的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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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那拉氏走进房中,看到烛灯下的胤禛用手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何吉垂手侍立在旁。那拉氏慢慢的走过去,手轻轻的搭在胤禛的肩头。
胤禛身子一抖,抬头看见了那拉氏。
“爷。”
“你还没睡?”
“家里有事,怎么睡的着?”
胤禛没有答话,手指用力的捏着眉头。
那拉氏问道:“回京的日子快到了,咱们……”
胤禛放下手,看着那拉氏,那眼光让人发冷,那拉氏赶紧说道:“咱们留下,也得报个日子。”
“报什么日子?跟谁报日子?!”胤禛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语气却已经让那拉氏感到窒息。
尽管早就有了准备,但启程的日子不能一直拖着,哪怕有特殊情况也要上报有个说法,她不来问谁来问?可是,胤禛的话,还是让她有一种委屈的感觉。
何吉站在一旁,尴尬异常。
此时,有人在外喊“禀王爷”,何吉喜的像得了救星,两步迈到门外,头一次没有问什么事就让来人进了屋,无论什么事应该都能缓解一下当时的气氛,也让福晋有个台阶下,何吉是这么想的。
来人风尘仆仆,倒是面带喜色,说道:“给王爷、福晋道喜,府里格格有了身孕了。”
一句话好像对着空屋子说的,没有人回应。“好”也没有,“赏”更没有。倒是沉了一会儿,何吉拉起了这个人,说了句:“天晚了,奴才们告退。”然后,拉着来人出了房门。
何吉出去以后,胤禛才对那拉氏说道:“既然家里也有事,你就带人先回去吧。”
那拉氏看了看胤禛,才轻声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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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云悠的伤势渐渐有了好转,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地方。这当然要得益于云悠的那件披风。听石庆说,见到云悠的时候,那件披风上还挂着树枝,只是身上多处擦伤。而且,现在看来,还磕伤了后脑。这才是最严重的伤。
这些天以来,石庆不断的跟云悠讲以前发生的事情,可云悠似乎还是想不起更多。倒是云悠自己每天的梦中出现了更多的景象。其间出现最多的还是那个面容焦急的男人。云悠总是梦到他,或威严,或柔情,或急切,或闲适。
云悠摸了摸后脑,她知道,虽然好了很多,但要马上痊愈还是不能。或许,该出去走走,到自己摔下的地方去,也许能够想起些什么。云悠想到这里,就走出了草屋。
石庆已经找到走出坝底的通道,于是,今天到附近的镇上买些衣服食物,好和云悠离开围场。由于两人都没有银两,云悠就将身上的项坠取下,让石庆去当。石庆还没有回来,云悠怕他找不到自己,就用树枝在门前的地上留下话,告诉了石庆自己的去向。然后,走了出去。
云悠顺着屋前的山坡一路向上,行至一平坦处,向下望去,从南到北,一片草场,河道纵横,水流清辙,湖淖沼潭星罗棋布。云悠突然觉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就是塞罕坝,蒙古语叫,‘塞罕达巴罕色钦’,意思就是美丽的高岭。你看,从南到北有坝上、坝上两部分。坝下是阴山山脉与大兴安岭余脉的交汇处。山高坡陡,奇峰林立。坝上是蒙古高原的南边。东边是阴河的发源地。一龙泉、二龙泉、塞外第一泉和玉皇溪都在这里。即便是冬天的时候,白雪皑皑,这里依然水流不断。”
云悠回头,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可耳边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慢慢向前走,一条坎坷不平的黄土道,一边是林丘,一边是山坡,似乎与梦中的景象相似,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同。云悠站住了,她闭上眼睛,希望从脑海中的印象与眼前的景象中拼出些记忆,只是,她还是失败了。
“二小姐!”
云悠听到叫声,猛的一回头,看见石庆急匆匆的跑过来。但在这转头的一瞬,云悠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与眼前景象相似的一幕:西北方向,一条白色的边,那是大坝的边缘,从林中跑出一个人,一个女人,于是,两个人都呆住了。这个人是——
“二小姐,快走!我怕是被人盯上了。我们快走!”石庆急急的说着。
云悠被这一叫,登时清醒,发现眼前人是石庆,然而,本来呼之欲出的那个女人的名字也被这一叫赶到了九霄云外。云悠当然不想放弃这个能够让她回忆起来的地方,于是,拉住石庆,说道:“你先等一下,什么人盯上你?怎么回事?”
“哪还有时间说这些,真的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了!”石庆还是拉着云悠要往林子里钻。
二人拉扯中,一队人马从远处奔来,石庆当时就急了,说道:“糟了,真的说中了。”还要拉着云悠往林子里走,已然是来不及了。一队人马已经走到近前。
两人已经退至山坡边缘,石庆挡在云悠前面,低声对云悠说:“二小姐,石庆今天怕是逃不过了。但也许八爷不会为难于您,咱们赌一睹。”
石庆冲着最前面的一名武将说道:“几位大人,石庆身后可是八爷的女人,几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一人说道:“拿下他!”
于是,最前面的武将跨步向前,石庆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拿住了。
云悠一惊,想要抓住石庆,却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
啊……
身子的失重,倒置的影像,心中的恐惧,如同梦魇般再次重现,所不同的只是,往日,云悠睁开双眼的时候是噩梦初醒,而今天,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感受到了那熟悉的臂弯,她被人拦腰抱住,而这个人正是她梦中多次出现的男人。只是,这次,他真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