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当朝太师》春意迟

9、又是想和离的一天

　　触手绵软莹润，比得上万千珠玉，薄晏心尖轻轻一颤，垂眸瞧着榻上人儿睡得香甜，唇角弧度不断上扬。分明是捻着她的耳朵尖儿，薄晏却觉得，这热度分明是在他身上。

　　半梦半醒间，秦晚只觉得耳朵尖儿上好似爬过一只小虫，扰得她安睡不得，轻哼一声扬了扬手随意抹了一把。青葱皓腕，十指尖尖透着粉白，芙蓉玉一般好看。

　　薄晏抬起右手拿指尖往一边轻轻一挑，趁落下去前又用手掌心托着搭在她腰间玉带明珠上，见她发间仍带着发冠钗环，又极小心地一支一支卸下来搁在手边梅花几上。

　　最后一只红珊瑚簪花从发间取下，薄晏却有些流连，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撩拨侍弄。直等到外间传来吴嬷嬷与丫头说话声，他才讪讪收回了手，起身往外走。

　　吴嬷嬷端着醒酒汤进来时，与他打个照面，见他背着手走过来，瞧他虽面色如常，眼角眉梢却难掩欢喜之意，心中大喜忙奉上托盘，笑言：“太师也用些醒酒汤吧。”

　　“多谢。”薄晏早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觉得有些窘，轻咳一声大手抓起青玉碗二话不说饮尽，随即丢下一句还有公务在身，就匆匆忙忙走了。

　　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外，吴嬷嬷才忍不住抿嘴一笑，转身对身边同样笑嘻嘻的迎春吩咐一句：“醒酒汤先拿去温着。”

　　迎春自是欢喜应下，捧着托盘转身就往外走。

　　酉时末，秦晚悠悠转醒，抬手按了按眉心，睡眼惺忪的望向坐在桌前绣花的迎春：“我睡了多久？”

　　“夫人可醒了，现下酉时末，眼看就要掌灯了。”迎春闻声忙放下手中针线，起身倒了茶快步走到榻前轻轻放在她手里，随即接过来放在一边，笑着答了一句。

　　秦晚就着她的手坐在床沿，目光落在梅花几上，抬手摸了摸自己乌溜溜的头发，笑着说了句：“我说怎么总觉得痒痒的，是你给我摘发冠来着？”

　　听她这样说，迎春就没忍住轻轻一笑，转而摇摇头否认：“是太师为您去的，奴婢怕吵着您，就搁着未曾拾掇起来。”

　　确定迎春这话不是玩笑后，秦晚只得出一个结论：薄晏，怕不是疯了！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晚膳后，秦晚低头望着手里一页都没翻过去的话本子，吐出一口浊气，招招手对迎春说了句：“随便装一碟子点心，咱们去书房。”

　　不多时，迎春就捧着托盘回来了，秦晚望着托盘里热气升腾的参汤，总觉得吴嬷嬷未卜先知的本领实在惊人。

　　书房

　　薄晏坐在书案前看书，流月跟扶桑一左一右站在案前，静静等着他发话。

　　良久，手中兵书翻了一页，薄晏抬头沉声开口：“静观其变。”

　　此话一出，流月眼底的期待欣喜瞬间化为乌有，纵然再不愿意也只能低头拱手应了一声：“是。”

　　门外传来守门侍卫嘹亮的声音，三个人眼神都跟着变了变，流月一拱手说了声属下告退转身隐到暗处，推开暗门悄声走了出去。

　　直等到暗门转动的声音消失，扶桑松了口气，抱着长剑对薄晏一拱手，转身就往外走。

　　薄晏顺着他离开的身影看过去，就见他拱手朝着正走进来的秦晚行礼冷冰冰叫了声夫人。他正要离开，却被碟子里的桂花糕缠住了视线。

　　热气腾腾的白玉色桂花糕，香甜的味道让他喉间微微动了动，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抱着剑退在一边站着。

　　秦晚看得清楚，温柔一笑，随手从碟子里挑了两块桂花糕递过去：“才出锅的，叶侍卫尝尝？”

　　“属下不敢，谢夫人美意。”扶桑正跟被不断窜入鼻尖的香气斗争，忽听得她如此说，忙低头拒绝。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晚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倒也不多劝，只是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在了托盘里。

　　迎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悄悄拿余光瞄了扶桑一眼，会意一笑跟着她进了门。

　　“夫君辛苦，正巧厨下新做了桂花糕，特来给夫君尝尝。”秦晚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又从盘子里拈了两块桂花糕放在托盘里，随后将托盘转身递给迎春。

　　迎春微微颔首，捧着托盘退了下去，薄晏清清楚楚瞧见她笑融融站在门口跟扶桑说话，才缓缓收回视线，瞧了一眼碟子里莹润剔透的桂花糕，伸手捏了一块。

　　入口软糯香甜，倒是与从前吃的那些个有些不同，不过也只是用了两口就觉得甜腻不爽忙，拿起手边参汤连着喝了好几口。

　　瞧见他如此表现，秦晚忍不住拧了拧眉：他不是最喜欢桂花糕么？怎么看起来跟吃药一样？

　　“不喜欢就别吃了。”秦晚见他放下参汤，还要往嘴里送桂花糕，就忍不住拧了拧眉，随手将他手里剩下的半块拿了回去。

　　手里一空，薄晏有些诧异，见她没有丝毫恼怒模样，只是轻轻放在了碟子边上，一双水眸望着他欲言又止，心间微微沉了沉：又要提和离。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纠结了一阵，秦晚鼓起勇气开口，随即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尽可能和善友好，尽显诚意。

　　对上她有些怪异的笑容，薄晏只是微微压了压眼尾，沉默片刻后方开口说了句：“你为何一门心思要和离？”

　　她要和离，薄晏很肯定，只是前日她找的那个借口，听起来并不足以让人信服。若说只是因为呛了水就忽然想通了，他一个字都不信。

　　原本以为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却也没想到她居然跟皇后也提了，就不能再任她胡闹下去。

　　“难道太师觉得，这日子不是一种折磨？从前是我不肯放过你，现在我肯了，和离是互利双赢。”秦晚想了想，仍然觉得他不答应和离，真的太奇怪了。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反而替自己觉得惋惜，薄晏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见她眼巴巴等着自己点头，薄晏只是缓缓抬眸，勾唇一笑：“不，对本太师而言，弊大于利。”

　　妖孽！

　　秦晚觉得这大概是她这小半辈子看见过的笑起来最好看的男人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撩了一下，悄悄在心里头念了句：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愿闻其详。”秦晚收拾好情绪，故作镇定的回了一句，却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刻意将视线落在别处。

　　薄晏面上笑意渐渐退去，扬了扬衣袖：“你我和离，外人只道是我薄晏无情，始乱终弃，此为其一。大婚之日我与陛下起誓，此生只你一人，绝无二心。你我和离，是为欺君，此为其二。至于其它，赵四姑娘一流，你是亲眼见识过的，若换做从前的你，岂会容她如此挑衅放肆。”

　　话说到一半，薄晏挑了挑眉梢，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探究：“你如今倒是宽容大度，不知贵妃此刻作何感想。”

　　“她明摆着设计我，我若再像从前那般上赶着送人头，岂不是太无趣了？”想起宫宴赵贵妃几次三番给她下套，结果自己气得半死，秦晚就觉得痛快。

　　虽然她这话有些奇怪，不过形容倒是贴切，薄晏听完只是微微一笑：“赵蔓蔓，你打算如何处置？”

　　秦晚微微眯了眯眼，想起宫宴之事，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看了薄晏一眼：“那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摔在地上，你当真不心疼？”

　　“怎么，你替本太师惋惜？”看着她一脸遗憾的表情，薄晏眼神就沉了沉。

　　明显察觉到他不高兴了，秦晚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笑得一脸无辜：“我没有啊，她勾搭你也就算了，居然还想一箭双雕搭上我，那我能忍吗？”

　　勾搭两个字让薄晏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抬手扶额：“她要勾搭谁，是她的事，本太师这儿她休想。”

　　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秦晚却忽然想起了皇后的话，现在她大概知道，皇后口中所说的羡慕，是指什么。

　　薄晏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所以，和离一事，本太师不答应。以后，莫要再提。”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又变，薄晏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秦晚抿唇，琢磨了好半天，才开口：“既然太师离不开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太师夫人，咱们还像从前那般，你莫管我，我以后也绝不会无理取闹，让你烦恼。”

　　“依你。”见她松口，薄晏面上一松，眼神里带着几分柔和。

　　又被他浅淡的笑意撩了一下，秦晚很没出息的抬手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口，匆忙点头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

　　薄晏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微红的小脸，见她躲躲闪闪的端起桂花糕就往外走，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叫扶桑来收就是了。”

　　“还没凉呢，我先拿去给叶侍卫，他看起来很喜欢。”秦晚端着桂花糕往外走，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复杂难辨的目光。见她笑盈盈的将桂花糕推到扶桑跟前，不知说了句什么，扶桑沉声道谢就收了下来。

　　等她带着迎春走出了院子，薄晏放下手中的兵书，沉声唤了声：“扶桑。”

　　门外，扶桑背脊一僵，忙将手中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收在身后，转身进门低头回话：“主上。”

　　“桂花糕好吃吗？”没想到他叫自己进来就是问这个，扶桑愣了愣，捏着碟子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单膝跪地将手中碟子妥帖放在一边，两手抱着长剑沉声认错：“属下知错。”

　　薄晏低头往碟子里瞧了一眼，不见他之前吃剩的那半块，脸色瞬时有些不好看：“里头有我吃剩的半块儿，你拿来给我。”

　　“回主上，夫人将那半块拿走了，说是要留着给阿花。”扶桑忙开口回话。

　　阿花？

　　那是谁！

　　“下去吧。”薄晏只是拧着眉心点了点头，随即沉声叫他起身。

　　“谢主上。”没想到他只是问了几句，扶桑忙端着碟子起身离开，站在书房门口眼巴巴看着台阶下的桂花糕一点点凉透。

　　夜色朦胧，流月穿着夜行衣匆匆赶到扶桑房门外头，四顾无人后才敲门进去。反手关上房门，她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耽误我练功。”

　　“你喜欢的，桂花糕。”扶桑伸手推了推桌上热气蒸腾的桂花糕，捏着双手一脸欣喜的看向她。

　　流月啪的一下拍了桌子，碟子在桌面上跳了跳，瞬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紧跟着就是她压低了声音的咆哮：“扶桑，你耍我呢？”

　　“我可不敢，你不是说膳房伙食差，我特意给你留的。”见她张牙舞爪的要咬人，扶桑忙笑着邀功，端着碟子凑到她跟前：“尝尝？”

　　流月本来气得不得了，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实在是太诱人，她没忍住就伸手捏了一块儿，一边吃一边冲扶桑倒苦水。

　　“我瞧着夫人倒是很体贴下人的，不如你好好表现，争取做个近身服侍的大丫头？”扶桑听她细数二等丫头的苦楚，就忍不住心疼，忙凑过去为她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