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73、73，她们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打麻将

　　周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向学校告发话剧部成员晚上习惯性在学校留宿，肖谷身为部长被陆离，校长找去谈话。刘主任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严令禁止，学生在学校过夜。
　　其中不回家的典型李云浩，被班主任叫来了家长，他爸领他回家的下午，少年站在客厅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他，是不是他告诉学校他们在学校留宿的。
　　自称为父亲的男人说：“你们刘主任说你们男女一起住在学校，爸爸有些不放心，所以多问了几句。”
　　哦，刘主任已经知道他们在学校留宿，也知道他们不愿意回家，只是一直等着机会向他们发难。
　　不是谁告发，只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等他们犯错。
　　看来自己给肖谷添麻烦了。

　　问完之后，他心里有了答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背着吉他，无视掉身后那些长辈的叫唤，觉得厌烦的回了房间，少年锁好门后望着房门上已经被卸掉的房门锁痕迹，耳边还能听到楼下的吵闹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
　　他打开自己保险柜，从里面拿出来预备的锁栓，一，二，三，四，五，确定好了房间的安全，他又在网上订了电子锁，想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房门也不会被打开。

　　李元浩在晚饭时遵循父亲的命令过来叫李云浩吃饭。
　　他站在门外听到了屋子里面传出的吉他声，敲了几下房门，吉他声中断，好几把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
　　“吃饭。”说完李元浩就想酷酷的离开。
　　李云浩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他在计算自己能拿到的工资，还有存款。
　　今年暑假的时候就能离开，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坐在饭桌上，李元浩依旧享受着虚假的亲情美满，父亲笑呵呵的说：“难得我们一家人，圆圆满满的在一起吃饭啊。”
　　少年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和李云浩一个桌子上吃饭。从前也没有怎么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爷爷奶奶都静默着，外公外婆也都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
　　这个家里高兴的人只有粉饰太平的爸爸和一心等到爱人回家的妈妈。
　　他们两个很高兴。
　　就算是假的，他们两个也很高兴。

　　李云浩晚上要去水吧唱歌，奶奶喊着喊着，他还是戴着耳机大踏步的离开。
　　那个不给自己惹事的李云浩也不再把平静当成唯一的手段，他的面具上次碎在大家面前，他不会拼起来，也不会重新捡起来。
　　拿着最近到手的小测试卷，李元浩准备接受外公外婆给他安排的补课班，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成绩提上来，不能比李云浩差太多。
　　不能差他太多。
　　差那么多……
　　怎么办啊……
　　晚上一点半，他从背单词的海洋里挣脱出来，在一旁看他的外公也打了个哈切，叫他休息休息，一会儿再写一张数学试卷就睡觉，明天周末今天晚一点也不要紧。

　　他出去洗澡的时候，李云浩回来了。
　　太晚了。
　　他望着李云浩，李云浩却彻底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李云浩觉得……原本在他掌握中的节奏，如今全都乱了。从今往后……李云浩不会再掩饰他超越自己的地方，这家里，所有人都会愈发的同情他这个弱者。

　　他觉得慌乱，觉得害怕。

　　周末清晨，李云浩难得没有早起离开，快十点的时候，少年换了一身黑衬衫，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出门了。
　　他骑着摩托在花店停下，买了几朵郁金香。
　　然后驾驶着摩托往高山上去。

　　飘了几滴雨在少年的脸上，他在附近的车场把车子停好，徒步上山。
　　走到熟悉的墓碑前，少年把花放下，盯着墓碑上熟悉又陌生的照片露出亲切的笑意：“妈，这个月来的迟了一点。”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就定定的望着墓碑那边的照片，那么冷，那么寒。
　　伸手想要去摸，最后还是收回手。
　　像是明白触及不到，可是又想要去触及，最后活生生的杀死那份念想，明白求不得是什么意思，彻底的绝了那个念想，明明痛不欲生，血肉模糊，还是静默下心情，不再心起波澜。
　　看了大概二十分钟。
　　“妈，我就来看看你，我回去了。下次我把吉他带过来给你唱首歌。”
　　“先走了。”

　　细雨微斜，满心荒凉的时刻，李云浩抬头瞧见一个熟人，顾盼回首，那姑娘也看见了他。空荡荡的墓园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伤心与绝望的气氛不断扩大，狂风肆虐，狂妄的撕扯着少年的伤心。
　　就这么遇见了。
　　“杨芷晴？”
　　“哦？李云浩。”
　　有些惊讶吧，两个孩子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随着细雨少年少女站在微凉的空气里问候。

　　“你在这干嘛？”杨芷晴抱着一束郁金香走过来，盯着李云浩面前的墓碑：“这是你妈妈吗？”
　　“嗯。你呢？”
　　少女指着前方不远的墓碑：“我妈妈也在这里。”
　　他们两个有些轻松的笑了笑，少女望着眼前墓碑上的照片，又看了一下李云浩，浅笑着说：“你和你妈妈很像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至少把同样的容貌留了下来，好歹还有一个留下来的东西。
　　杨芷晴在墓前蹲下来，笑问他：“你见过你妈妈吗？”
　　“没有。”少年没有伤心，他也蹲下来：“我出生后没两天我妈就过世了。我也是听我外公外婆说的。不过，前几年，我外公外婆也都过世了。他们老家在黄山，藏在那里了。”
　　“黄山很美的。”杨芷晴怕他伤心，所以又问他：“你经常过来吗？”
　　“每个月过来看一次，这不是这次慈善会弄迟了嘛，所以来的有点晚。”他问身边清秀的姑娘：“你呢？你见过你妈妈吗？”

　　“嗯，见过，不过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那个时候还小。”杨芷晴说：“虽然有点对不起我妈，但是我已经不记得她声音是什么样的。”
　　“嗯？没事，我们可以幻想。”把自己常年的经验告知：“我就不知道我妈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经常会想，把我最喜欢的歌手代入。然后听她的歌，就好像是我妈在和我说话一样。”
　　杨芷晴松下心房，对李云浩露出清爽的笑意：“那我下次也试试，找一个和我妈声音相似的歌手的歌来听。那就像是妈妈在和我说话了。”

　　眼看着雨有下大的趋势，李云浩拍拍女孩子的肩膀：“走吧，我骑摩托过来的，我送你回去。”
　　杨芷晴点头，回去妈妈那边把花拿回来，说了句：“妈妈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两个孩子冒着细雨往前走，快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双双回头望了一眼林立在那里的墓碑，杨芷晴说：“你看，咱们妈妈住的那么近，说不准她们认识。”
　　“也许还和附近的人聚在一起打个麻将什么的。”他这么说。
　　“嗯，她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
　　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说不准。

　　戴上头盔，李云浩驱车准备把女孩子送回家，但是外面雨太大两个人都淋湿，李云浩觉得这样下去会出问题，转道带着女孩子去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商场。
　　衣服全都湿了，少年把车停好，吸了一下鼻子，觉得寒气有些重：“你这样肯定会感冒的，去商场买件干衣服穿吧，理发店也能洗头。”
　　杨芷晴冻的有些发抖，乖乖的跟着他往商场里面走。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两个人买了咖啡和可可坐在咖啡店里等雨停。
　　“参加话剧部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的看过下雨了。”李云浩想起这段忙死忙活的日子，忍不住发笑说：“我都没想过有一天我能接受正规的话剧训练。”
　　杨芷晴趴在桌子上嗅着店里发苦的咖啡气味，忍不住笑了笑：“我也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每天都跟着大家一起转，在家的时间很少。我从前都不出房门的，现在倒好，直接不怎么回家了。”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李云浩可以理解陈清如，可以看破陈欢，但是他没能看懂杨芷晴，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不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学校，他并不懂。
　　“和你一样。”杨芷晴抠着茶杯的边角：“我不想待在那里，我爸爸有新的老婆，他们两个也有自己的儿子，我是个外人，老是掺和到他们的家里……很别扭。”
　　“哦。”李云浩举杯：“这么说，咱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嗯。”她点头。
　　“你下次什么时候去看你妈？”他问她。
　　“下个月十五号左右。”
　　李云浩算了算日子，点头：“那到时候咱们两个一块去吧。反正我每个月都要过去，你一个女娃娃一个人往那么偏的地方跑不好。”
　　“好啊。”她点头，没有拒绝：“一起去。”
　　郁金香没有香气的盛开着，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再次静默下来，平和的望着的被大雨淹没的城市。

　　期中考试后就应该开家长会，由于慈善会的原因导致行程往后排。在经过各方面的考虑之后，学校终于决定要在下周三召开家长会。话剧部里一切如旧，众人忙着大型道具的制作。每天早出晚归，忙完话剧忙学习。
　　唯一不同的是，李云浩和杨芷晴的关系变得很亲近。
　　搬东西的时候，少年会走到她面前帮她提一提，不忙的时候还会给人家姑娘指导个功课什么的，杨芷晴还会主动找李云浩学吉他。没过多久，李云浩从前用的那把吉他就出现在杨芷晴手里。
　　根据赵长宁独家报道，原本由陈清如送回家的杨芷晴现在由李云浩直线送回去，有时候杨芷晴还会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水吧。
　　但是从那两个家伙的表情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在恋爱。
　　所以大家伙也就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