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61、61，江弘时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为你拉小提琴？”柳清然对这个请求感到讶异，可是察觉到唐风杰的认真，他又开始重新审视问题。
　　“嗯。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演奏用的琴被我外公拿去保养了，只有练习琴，可以吗？”
　　唐风杰点头，他没有说时间再等了，他要亲耳听到那种琴声，然后重新判断。
　　留下还是离开，他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推门而入的肖谷听到这番对话，不自然的皱眉，等到唐风杰离开后，他拉开椅子在清然对面坐下：“你的琴不是在家里放的好的很嘛？为什么要骗他？”
　　“测试而已。”
　　“测试？”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拉琴给他听，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听，肯定专业的演奏琴比较好。专业学音乐的人对质量有基本要求。他居然说我拿练习琴就没问题。”小朋友捏着下巴，学着古装剧里侦探的模样，认真道：“真相不明必有暗鬼。”
　　“少看点电视剧。”肖谷忍不住笑出声，问他：“是不是要稍微调查一下？”
　　“嗯，我会去想办法的，你就负责好学生会的事情。放心好了，我会处理的很好的。”
　　肖谷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我也没有很忙，你要我帮忙，我……”
　　“你昨晚回家没有洗澡就睡觉了。你都累成这个德行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

　　两个人对视一眼，先笑出来的人是肖谷，他想起某件事：“对了，那个美术部部长的爸妈今天被叫来了，好像是叫父母过来补全丢失的部团活动经费，部员们交的活动经费也是一笔糊涂账，李婷这两天和刑警一样，把美术部上上下下全都盘问了一遍。”

　　“哦……我一会和文阳阳说一声。”窗户外，遥遥可见紫藤花架对面的广场，李长城和文阳阳正和王冠一他们几个建造最初的看板。
　　“清然？”一阵风吹过两个孩子的面，麻雀的叫声随着夕阳渐渐远去，一天要走向结局，肖谷摸着清然的帽檐：“不打算把帽子拿下来吗？在班上不拿就算了，在这里还是拿下来吧。”
　　难得，柳清然没有回应他的要求。
　　他们依旧停留在原地。

　　文阳阳知道了美术部部长的事情后，望着夕阳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最后浅笑道：“我知道了。”她又说：“以后……她的消息，不用告诉我，我……”
　　柳清然点头，他也没有再说下去，为了转换气氛，他抛出一个问题：“最近唐风杰有不对劲的吗？”
　　“唐风杰？”文阳阳想起那天清晨，唐风杰和江弘时闲聊的场面：“那天早上我看到他和江弘时说话了。”
　　“江弘时？”
　　“嗯，因为赵长宁和李云浩说唐风杰平时不会和人太亲近，从我的角度来看他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和江弘时说话，好像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这样吗？”柳清然往回路走，郑万航看他迷迷糊糊又一个人，实在是不放心，和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想着先把他送回话剧部。结果发现柳清然转了路线，居然向着古典乐部走去。
　　他忙跟上去：“去哪？”
　　“找人。”
　　“我陪你去。”
　　“嗯？哦。”

　　站在古典乐部门外，郑万航帮柳清然喊了江弘时出来，随后郑万航接到许文静的联系，叫他回去帮忙，少年只能略带歉意的离开。
　　江弘时低下头望着对面比自己小几号的柳清然，浅笑着问：“找我有什么事情？”
　　“关于唐风杰的事情，我有些事情想要了解。”柳清然礼貌的弯腰：“耽误你的时间很抱歉。”
　　“不用道歉，你爸办演奏会的时候，你给我拿张前场的票就好了。”
　　他点头，认真的承诺下来：“好，我知道了。”
　　“你还真的答应啊。”江弘时趴在走廊的围栏上，忍不住浅笑出声：“果然天才都缺根筋。你们这样的人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
　　柳清然不太懂江弘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打算深究：“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吗？从前古典乐部发生过什么吗？”
　　“可以哦。”少年爽朗的笑着，伸手接过了廊庭间飘舞的落叶，掌心握有凋零，少年说：“唐风杰他……小提琴拉的很棒。虽然不能和你比，但是在古典乐部还是鹤立鸡群的。”
　　柳清然点头。
　　江弘时接着道：“他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家伙，一点不收敛，进来古典乐部就拿到了首席的位置。被很多学长，学姐妒忌，说实话，古典乐部因为他，有段时间气势很低迷。”
　　这个孩子说的很直接，直接的让柳清然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个江弘时会说的比较委婉。
　　“元旦晚会的时候，高三的学长们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登台，希望唐风杰能把首席的位置让出来，虽说这个理由挺正当的，但是也挺恶心的。他们不过是想把首席的位置抢回去而已。唐风杰可能没看懂吧，他觉得这个位置是他的，那就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被抢走。除非你实力比他强。”江弘时有些头疼的捏住自己的晴明穴：“在他的眼里，只有实力才是一切。”
　　柳清然听着他讲述从前的那些事情，说实话他能从这个少年身上察觉到一些与他平静外表相反的情绪。
　　江弘时又说：“还有些学姐去求他，求他让她在元旦晚会的时候当一次首席。你知道那位兄弟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想要首席就去找老师，我们公平公正的比一场，谁赢了位置就是谁的。气的那个学姐破口大骂，说他没有同情心。但是……”
　　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然。
　　无论她再怎么可怜，再怎么想要纪念高中生活，没有实力就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我……很不爽他。”话锋一转，情绪变换，江弘时望着红霞，蹙眉，不满的开口：“不是因为他不让位置，也不是因为他是首席，而是他总是说‘只要努力就可以了，不如他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努力练习’。”少年仰天长叹：“真让人不甘心啊。这种话有多伤人，他完全不能理解。”江弘时正视眼前的孩子：“所以，我让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你。”
　　“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也不太懂天赋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你父亲的演奏会上，我听到了你的演奏。你明白吧。”少年忍不住叹气：“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现实。所以，我让他也去见识见识这件事。”
　　“天赋？”记忆冲破，某些不好的东西瞬间冲击理智。
　　“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果然，你们这样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少年带着过来人的神情，安抚了一下眼前的孩子：“不过，你和唐风杰还是不一样的。你是最高点，你不需要仰望任何人。”
　　他察觉到柳清然的表情有些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孩子缓缓回神，侧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眼底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失望：“所以呢？因为他天赋高，你及不上他的天赋，你就讨厌他？”
　　“那到也不是。”少年抿唇，痛苦的垂下眼睛：“天赋这种东西是上苍给的，我做不了主，因为自己的天赋不够就讨厌别人，我也没有那么没品。但是，怎么说呢，他还是伤害了很多人，虽然是他是无意识的，他也是无辜，可是……”他咬牙：“明明我练习的时间比他更多，他凭什么一句话就否认了我们所有的努力？！！怎么能甘心呢？谁都不能甘心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你……是不是叫他回来古典乐部？”察觉到了真相，清然问他：“唐风杰这两天不太对劲，是不是，你叫他回来古典乐部？”
　　“你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啊。”柳清然无奈笑了笑：“我们那里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喜欢话剧的。他们去话剧部都是有原因的。唐风杰喜欢的是小提琴，不是话剧，他去我那里也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今天突然和我说，要我拉一次琴给他听。我在想……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嗯，我问他，我问他要不要回来，只要他回来，这里的首席还是他的，独奏也还是他的。”江弘时弯着眉眼：“很大的诱惑。”
　　“你故意的。”柳清然判断道：“你故意跟他说这些话，你不想让他回来。”
　　“哈，果然瞒不过天才啊。”少年愈发坦诚：“是啊，因为现在首席是我嘛，独奏也是我，他要是回来了，我的位置也就没有了。我确实是故意的，故意问他要不要回来，故意把首席这个条件放在他面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肯定他不会回来？”
　　“因为我们学校的古典乐部是个垃圾部团啊，和你们话剧部不一样。他因为迷茫去了你身边，最后也会因为迷茫破散留下。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天赋高的那一类人。”少年转头去看那边的柳清然，他笑：“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没有否认过，所以，你是明白的，对嘛？你也知道这个世上有天赋这回儿事。”

　　他知道。
　　清楚‘天赋’这两个字到害怕。
　　柳清然有柳清然的现实。

　　“你也有追不上的高峰吗？还是说，你曾经无意识的伤害过谁？”江弘时的猜测并没有得到回应，柳清然将帽子压得更低，他反问他：“你真的想要他回古典乐部吗？”
　　“不想啊。他不回来，首席的位置就是我的。他对我而言是对手，说句坏心眼的话，看他被你逼到那个地步，我还挺痛快的。但是……他就是比我强啊。”少年说：“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我承认差距。”
　　“你甘心？古典乐部就这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谁不希望自己的部团好，就像你们话剧部一样，但是，我没有能力，我做不到。”
　　少年声音中的悲伤飘进长风之中，他伤心，却无能为力：“毕竟，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是个普通人，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