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43、43，我的生存之道

　　冰冷的门把被握住，冷空气席卷了心底的感情，陈欢面对偌大空荡的‘家’忍不住吐糟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屋呢。”
　　坐在电脑前，她开始修图，修完图开始写柳清然给的试卷。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通讯设备响了，大家一起上线听讲解。她舒心的趴在床上，跟着大家一起对答案，那边传来王冠一写错题的悲惨叫声，无数笑声和责骂声传来。
　　她满意的点头，但是又纠结懊恼不能用相机把这种时光留住！！
　　所以一大早，她就举着相机，追着晨跑的队伍，说是想要这样的场面留住。被郑锡涛几个人嫌弃出天际。

　　遇上刘主任是在晨练结束时，一行人挂着毛巾细细的擦着汗往回路走，骑着自行车来学校的主任瞧见了，一路喧闹归来的孩子们。
　　他走进对着举着相机的陈欢开口：“这种东西谁允许你带到学校来的？！”
　　“哦？这不是老扣扣主任嘛。”陈欢将相机挂好，抬手摆了摆：“还需要谁允许？我自己带来的啊。”
　　“你这么和老师说话的？”
　　“抱歉，您好像不是我的任教老师。”陈欢耸肩：“如果在学校上课的老师全部都要当做认识的师长来对待，那我爸是公司高管，是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把他当做老板来看待？”
　　“你！”
　　陈清如走到陈欢身边，伸手把她拉到身后，对上火气上头的主任，她并没有解围的想法，话剧部在学校这么如履薄冰大部分都是这个家伙害得，她对他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斜睨了那中年人一眼。
　　王冠一上前，额边青筋显露，像是在强忍怒火：“走吧，大早上的。晦气。”
　　一个接着一个的散去。
　　肖谷站在人群的最后忍不住捂脸，果然这队伍不好带啊。
　　董娉婷撩了撩头发，笑着上前拍拍谷哥的后背：“共勉，共勉。”
　　“不知道主任又要怎么整我们喽。”肖谷眉间疲态显露，一副可悲可叹的神情：“他们就不知道低调是什么意思吗？”
　　“我对那个刘主任也很不满啊。”董娉婷和肖谷走在最后，闲然漫步，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少女继续说：“要是真的能让他吃亏，我也会觉得很舒心的。”
　　“舒心？”肖谷脑门上飘过一些虚汗，忍不住道：“你这个想法千万别被小七知道了啊。”
　　“为什么？”
　　“我怕他会真的去找主任的不痛快。”
　　“我觉得不用他，其他人也不会放过刘主任的。”她对着话剧部的方向扬扬下巴：“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了，你最好注意一下陈欢。”
　　“怎么了？”
　　董娉婷蹙眉，颇为担忧的说：“女人的直觉吧，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洒脱。她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
　　“嗯，是敌人的话，非常可怕的感觉。”她耸肩：“现在她对我们而言虽然算不上挚友，但是队友算的上，我不觉得她会害我们，但是她一旦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去对付别人，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她拖累哦。”
　　“我知道。”肖谷点头。
　　“你知道？”
　　“清然很早之前就提醒过我。”肖谷颇为无奈：“他说过，陈欢一直说着要记录，要真相，换而言之她是个很极端，是一个只相信自己的人。”少年伸手去拍打触手可得的嫩叶：“但是，清然也告诉过我，只要我们不和她敌对就用不着防备她。”
　　董娉婷点头，了解了肖谷的态度，心底对于这件事的担心也减少。

　　这天清晨，新闻部发布了一系列篮球队训练时的照片，照片的提供人是陈欢。
　　此时午睡醒来的刘乐天翻过贴吧里一张张照片，笑呵呵的举着手机问：“帅吗？”
　　“没我帅。”沈星辰随口就答。
　　“说到底还是我最帅。”郑锡涛一言笑道：“你们说呢？”
　　“你们都帅。”董娉婷打开过道上那道窗帘，双手叉腰，不满的开口：“帅哥们，起了！”

　　女王大人发话了，自恋聚在一起看自己照片的帅哥们，悻悻的摸摸鼻子，些许尴尬在眼底藏着，忙不迭的开始叠被子。
　　众人准备趁着上课之前写张试卷，刚刚拿出试卷，话剧部的门就被敲响了。
　　从敲门声来判断，来者不善。
　　身为部长的郑锡涛上前应门，居然是学校正规篮球队的那些家伙，他迷茫的问：“有事？”
　　“你们故意的吧。”那篮球队的孟克猛地推开门闯进，直径走到陈欢面前，恶劣道：“就是你吧，网上那些照片是你拍的？”
　　“哪些？”
　　“就是今天新闻部发的那些！！”孟克吊着眼角，半吼出声：“你拍就拍，把我们照的这么丑是什么意思？！！”
　　陈欢一脸迷茫，侧目拿出电脑，浏览过自己拍下的那些照片，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再问：“我拍的很好啊，再说了，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后面背景板的你们。”她笑的轻松：“关键是新闻部叫我拿一些肖谷他们几个打篮球的照片过去。我想，除了你自己，不会有人会注意你在照片里是什么样子的。”
　　孟克想说的话都被噎住，他侧过视线，还打算说什么时候，陈欢一拍手：“那不如这样好了，肖谷他们过段时间就要和长郡打比赛了，作为练习，你可以率领高二的篮球队和他们打一场比赛。”她活力十足的拍着自己的相机设备：“作为无视了你在照片里这件事，我会负起责任来好好的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那边被突然点名的肖谷等人一顿，随后觉得这提议不错，也就答应下来。骑虎难下，孟克孤身闯龙潭，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好，时间就定在今天放学。”陈欢眨了一下眼睛，对那边还处在混沌状态中的谢震道：“你也把设备带全了。”
　　“哦？哦……”

　　孟克说要回去找队员，先一步的离开。陈欢借口上厕所，也追着孟克离开了，在那少年的身影快要消失前，她对着那个队长的方向喊了一句：“还是和新闻部说一声吧，毕竟是比赛嘛，看得人越多越好。”
　　她冷笑，转道往新闻部的方向走。

　　冰箱前，柳清然喝着益生菌饮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猜到了陈欢想要做什么。

　　该用惨败这两个字来形容吗？
　　长天之下，赢的人没有什么赢的感觉，输得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陈欢将这些场面一张张的记录下来，特别是落败之后某些人的表情，她用大特写清清楚楚的拍摄下来。
　　目的达到了。

　　少女把照片用微信转给新闻部的部长，她正在享受反击的快乐。
　　柳清然走到她身边，歪头看了看男孩子气少女眼底的锋利和极端，忍不住开口：“开心？”
　　“还不错。”
　　“会被他们记恨哦。”
　　“是吗？我手里还有不少他们的照片，像是在话剧部乱吃乱喝，乱翻东西。”她笑弯了一双眼睛，厉色暗藏：“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小教训而已。”
　　柳清然没有再说话，他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一点，在观众席坐下。因为他安静了，那边欢喜的人心地生出些繁华后的落寞和不安，她问：“你觉得我做的不好？”
　　“如果你不出手，我也打算让他们打一场的。”
　　“为什么？你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小七笑的有些无奈：“我只是想让大家清楚的认识一下肖谷他们的实力，免得将来被长郡打败后被这些无能之辈嘲笑。”
　　“这样啊。”她说：“在你面前我就像是一个恶人一样。”
　　“小惩大诫。”柳清然这样说：“他们确实做得不好，你顺水推舟不是什么恶人。”

　　听到这样类似于肯定的话语，陈欢有种敞开心扉的冲动，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盯着那孩子脑袋上用来掩盖容貌的帽子，再次肯定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她在柳清然身边坐下，微微发烫的单反被她放在膝头：“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你们的。对我好的人，我会好好的相处。但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我的生存之道。”
　　“我知道。”柳清然这么回答她。

　　西边风吹动绵软的发，坐在观众台的两个人，冷冷，静静，遥望着那渐渐散去人群的篮球场。
　　都是闹剧。

　　李云浩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爬起身洗漱，他赶在这个房子里面所有人醒来之前，把自己收拾好，准备骑车去赵长宁家楼下等他。今天依旧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父亲和管家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
　　他问了一声好，准备去拿摩托。
　　“云浩。”
　　“嗯？”他回头看向，笑的很虚假的父亲。
　　“不一起吃早饭吗？”
　　“我们早上要晨练，现在吃饭一会儿没办法运动。”他浅笑着，礼貌的拒绝：“您自己吃吧，我刚刚路过元浩房间，他好像也已经起来了。那我先走了，您去上班的时候路上小心。”
　　“那正好，我送你去学校。”
　　“我有摩托，而且晚上我们至少要训练到晚上十点，有时候大家还会约着一起去吃宵夜，没有摩托我回来也不方便。”
　　中年人蹙眉：“多晚都可以，到时候我会去接你。”
　　“可是我和朋友约好了。”他依旧平淡的找了理由，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迎着阳光而行的少年挥挥手：“爸爸，那我先走了，长宁还在等我。”
　　赶在中年人开口的前一秒，他握上门把手，快步的走出，再轻轻的关上门。

　　从楼上走下来的李元浩凝视着这一幕，最后将视线死死的定在关闭的那扇门上。
　　他想起某件事。
　　南歌要应对的篮球队，是长郡。
　　“爸爸。”他笑的阴冷，故作天真的弯了眼睛：“哥哥还在躲着你吗？”
　　父亲没有说话，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虽然李云浩让自己摸不着头脑，小儿子倒是很好懂，他问：“他就差没飞出去了。”
　　李元浩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哥哥在学校要参加话剧部的训练，现在还加入了篮球队，五月份就要比赛，到时候校外的人也可以去参观，就在我们学校的室内篮球场，爸爸，你要去看吗？”
　　去看吧。去看吧。
　　看看他惨败的样子！！
　　看看他的骄傲是怎么在我们面前跌落的！！
　　“去看吗？”他笑着问。
　　中年人轻轻念叨了一句：“篮球赛啊。”

　　在他的殷切期盼之中，父亲下定了决心，说是要去看看。
　　他点头，欢笑。
　　对，对，对。
　　去看看吧，去看看吧。

　　怀着这种先发制人的恶劣心情，李元浩在父亲亲自接送下抵达学校，他笑呵呵的同父亲说了声再见，转头就瞧见了话剧部那些人，他们一行人聚在一起，穿着好看又统一的训练服，一群人笑语欢声的走过马路往对面的面店行去。
　　李云浩也在其中，他和同班的赵长宁挤在一处，两个人打打闹闹一副青春少年的热闹感，李元浩警铃大作，急切的回头看父亲，发现中年人正用一种很欣赏的神情看待那边同伙伴说笑的李云浩。
　　那种眼神，对自己而言具有威胁感。
　　“爸爸！！”他忍不住高喊了一声，喊完脑子一片空白，他额边全是冷汗，迷茫的盯着车窗上自己扭曲又古怪的表情，他被自己吓到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上课去吧。”父亲这样安慰似的同他说话，然后驱车离去。

　　他呆呆的站在树下，像是被人挖空了心思和感情，少年想起那天活动大楼里李云浩的话，他说他不喜欢自己，也说过什么都不会和自己抢，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了解到他不配和自己争。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的目光还是一直在他身上？
　　就因为他优秀吗？
　　就因为他会弹吉他？会唱歌？成绩好？长得帅气？
　　可是，那个人并不善良！！
　　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元浩在心底反复催眠自己：“李云浩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值得任何人期待。自己比他强，比他强，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