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35、35，预备启动话剧部的活动

　　刘乐天正坐在摩托上等着肖谷他们搬货出来，身后的大门留了一道缝隙，风就这样畅通的飞舞于众人眼前，柳清然站在自己身边，呆呆的盯着枝头两只争鸣高歌的鸟儿。
　　因为小七不曾动弹，骄傲的孔雀就这么安静的守着他。
　　还早，云溪街还未醒过来，这样安静的时刻，连泥土裂开的痕迹都能听见，这么寂寥，荒芜的时光。
　　“冷吗？”刘乐天问他。
　　“不冷。”他回神，与刘乐天平视，骄傲的孔雀打了个哈切：“你最近气色不怎么样，叫肖谷注意一点吧。”
　　“嗯？是吗？”
　　“何静嫣现在住在你家对面吗？”刘乐天指着对面写着‘笔墨纸砚’的文楼：“昨天晚上过来帮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跟着她那个爸爸出门下馆子去了。”
　　“嗯，何叔很疼她的。”
　　“喂，不是我杞人忧天，也不是我脑子有病啊，但是……”少年轻咳了一声：“何叔毕竟是个男的，何静嫣又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就算是住在一起，也让她注意一点。”
　　“放心好了，何叔对何静嫣没有那个心思。”
　　“啊？”
　　“很多年前何叔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阿姨，因为家里不同意，硬是逼他娶了从前的妻子，就算是那个妻子在的时候，何叔的工作室里面也一直放着那个阿姨的照片。”柳清然说：“那是谁都不能代替的位置。听说何叔当年和那个阿姨有过一个女儿，可惜那个阿姨没有保住。”
　　“你是说？”
　　“何静嫣没有爸爸，何叔失去过一个女儿。不是正好吗？”
　　“哦，这样啊。”刘乐天点头，随后就听到小朋友打趣的笑声：“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她啊，她是你的类型吗？”
　　“不是。”刘乐天觉得聊开了也挺好的，随后道：“我喜欢温暖的女孩子，有家的感觉的女孩子。”

　　嗯？恋母情结？说出来肯定会被打的，算了……

　　“你呢？你有想过将来成家的事情吗？”
　　“没有。我还小，我要是想这些师父会骂的。”
　　“我那天问了我舅舅，他跟我说你师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啊。”
　　“嗯！”小朋友一瞬间笑的天真烂漫，眼底清澈晶莹，似有无数炫耀张扬爆发此刻，他那样骄傲：“我师父特别的了不起。”
　　哦？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和状态，刘乐天本以为柳清然不会有多大反应，甚至会因为自己探究他的家事生气……或者说冷淡相待。
　　这孩子突然这么闪亮一笑，晃得刘乐天心跳都错了几拍。
　　这……什么情况？
　　“人也很厉害，教出的徒弟也都很厉害，我大师兄很厉害，二师姐教徒弟也很厉害，昊然哥哥更不用说，嫣然姐姐年纪轻轻就能在云溪画馆开自己的画展了，毅然哥哥把画室和泥塑教室开了起来，我梦然姐姐更是了不起，代表国家出席过好几个地方的交流会。”
　　那孩子连珠炮似的开始炫耀自家师兄师姐，刘乐天无意识的察觉到。
　　哦，原来这个孩子这么喜欢他的家人啊。
　　要是自己夸夸柳家的人，他是不是要美上天啊。

　　“你很喜欢家里人啊。”刘乐天有些羡慕和嫉妒。
　　“嗯。”那孩子承认：“很喜欢，很喜欢。”
　　“那肖谷呢？”
　　“他也是家人。”
　　“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那孩子脸上出现了几分不知颜色的落寞，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脸色一瞬苍白，疲倦的开口：“亲人和血缘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对他们好，他们也对我好，我们就永远都是家人。”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肖谷等人小声的搬着东西出门，深怕吵醒了还在屋子里睡觉的人们。肖谷一见小七就乐弯了眼睛。
　　与此同时，刘乐天再去看柳清然，那孩子笑的很静色，面对其他人时轻易可察觉的防备，并不曾出现在他和肖谷的对视之中。
　　刘乐天很好奇，到底，竹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走过学校那条很长很长的林荫道，少年们手里抱着厚重的箱子，空着手的柳清然打开活动室的门锁，如鱼儿过水坡，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入内。
　　原本空荡荡，冷清的地方，一瞬变的很热闹，作为重点保护对象柳清然被肖谷安排坐在沙发上指挥众人干活，其实不用他指挥，他们都干的挺好的。
　　没过十分钟，女孩子们就结伴出现了，原本喧闹之中多了温柔的笑声，置身事外的柳清然有一种来到了花鸟市场园的错觉。
　　早上本来就起得早，这会儿还没吃早饭，他们忙活痛快了，转头，预备铃已经打了。
　　一个个的忙着往班级冲，柳清然在他们身后挥挥手叫他们先走，他来断后。反正于小朋友而言去的早还是去的迟，都不重要。老师们也不会拿他的出勤当回事儿。
　　打了个哈切，清然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突然对那伙人很不满，说要吃早饭的！结果忙着布置打扫，全都把早饭忘记了。
　　真是够可以的。
　　民以食为天的！！

　　门卫大叔也是个熟人，柳清然说了两句，那大叔就放他出门买早饭了。
　　算了算人数。
　　演员有：肖谷，刘乐天，郑锡涛，沈星辰，郑万航，王冠一，唐风杰，赵长宁，李云浩。董娉婷，何静嫣，陈清如，许文静，沈静怡，林苹果。
　　摄影：陈欢，谢震
　　编剧：吴敬文，杨芷晴。
　　电子专员：李伟。
　　后勤经理：李婷。
　　美术专员：文阳阳，李长城

　　他在门外买了二十四份包饭。
　　老板看他漂亮，给他打了个折，又在他那份里面多加了点米。柳清然谢过，提着一大包东西，踩着楼梯一个班一个班的给那些劳碌命们送食物。
　　回到班级时，班主任瞧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柳清然抬手比穆素还要烦躁：“别说我，好好想想看是谁让我办的话剧部。”
　　“……”好吧，穆素不说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中午吃了饭，郑锡涛他们集体奔向校门外拿昨天打电话订的床笠，一部分人留下布置活动教室，一部分人去超市采买必要物品。
　　柳清然吃了饭就回附近的小区睡觉，本来他想跟着的，但是肖谷不允许。
　　一个人躺在散发着洗衣液气味的床上，他有些睡不着，下个星期一就是九号了，自己这边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
　　学习资料也都妥当……
　　可是怎么心底这么没有安全感呢？
　　自己能处理好那些人吗？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好能干。
　　哎……会费要收多少比较合适呢？
　　先从什么话剧排练起好呢？
　　肖谷要是爱上话剧社，不疼自己了怎么办？最近谷哥都不怎么和自己单独在一起了。难道是自己太任性惹得肖谷不高兴了？看来还是要表现的可爱一点。

　　好吧，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柳清然决定最近要好好表现，不管怎么样要把谷哥的宠爱牢牢握在手里。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装的再像大人，他到底只是个小孩子。

　　另一边肖谷他们一群人把东西收拾好，洗完手后就甩了鞋子躺倒在大通铺上，男生女生各有领域，中间有一个帘子隔着。
　　窗户没有关，所以春风带着轻微的凉意与暖意吹进这间屋子。
　　莫名的很静，静的惬意，静的虚无。
　　就看着那一帘翩飞，舞若彩蝶。
　　“啊，下个星期就开始了吗？”郑万航盯着天花板上不曾亮起的灯，身边躺着的几个孩子听到这一疑问，全都感悟：“嗯，九号嘛。”
　　刘乐天问肖谷：“你知道他打算先让我们干什么呢？”
　　“他原来是打算让我们先学声乐的，然后昨天昊然哥看我们几个在搬货，就找小七商量了，说他也要来学校玩，然后我家崽子就说，我们先学跳舞。”
　　宛如噩梦，郑锡涛不可置信的开口：“他来教吗？！真的假的？”
　　“我就是跟着昊然哥学的。”肖谷盘膝坐起身：“他虽然严厉了一点，但是很厉害。女生那边就让梦然姐姐来教，五月份不是要打篮球赛吗？小七说了，到时候我们男生停一个星期的训练，女生去学啦啦队的舞蹈。”

　　哦……

　　对面的女孩子也都坐起身，有些堂皇。
　　“啦啦队啊。”
　　“有种好奇特的感觉。”
　　陈欢笑的无比欢腾：“你们就可劲跳吧，我和老谢会把你们拍的很好看的。”

　　李婷觉得再这么闲聊下去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她就问了：“大家，等一会儿再聊吧。我想问一下，你们觉得会费多少比较合适？咱们还是自己先把这些小事情商量好，免得清然费神。”
　　“嗯。”肖谷同意这个观点，把自己这边得到的情报公开，他说：“小七选了三个部长，一个对外，两个对内管理。我负责外交。董娉婷你负责女生的管理。”
　　被点名的女孩子，毫无惊讶，顺势点头，她这样的清贵的孩子，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女王的预选者。
　　“郑锡涛。”肖谷有些担忧看向那火龙，甚是语重心长的说：“小七选了你当男生的管理者。”
　　？？？？？？？？？？？？
　　赵长宁对郑锡涛不太熟悉，几天相处下来多少对这个人有点了解，忍不住咽了口水。
　　怎么的呢？
　　柳清然打算毁了男生之间的关系吗？

　　郑锡涛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性格，可是面对肖谷承认又同情的视线，他也说不出来‘你别闹了’这种话。柳清然选了自己？为什么？那个小鬼脑子秀逗了？
　　“行了，你就别怀疑了。”刘乐天将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就放心当吧，我们都会配合你的。”
　　这种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的语调真的让人很不爽，老子当部长怎么就让你们这个表情了呢？
　　等着吧你们！！

　　肖谷没在郑锡涛身上多浪费时间，转头看向李婷：“小七说了，话剧部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主，你是经理也是财务。每个月或者三个月和我们三个部长对一次账就可以，记得记账保留□□，如果没有□□就把明细写清楚。OK？”
　　“没问题！”李婷拍了胸脯。
　　“然后美术组和电子组，你们做幕后的人员全部归李伟管，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李组长。”肖谷说：“大家有事情就各自找自己的组长，然后由组长整理成册，汇报给清然，之后大家再一同商量，做决定。Ok？”
　　全员肯定。

　　这样职能分化就做好了。

　　肖谷垂眼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提前和你们预告一声，小七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了，还从他四姐那里要来了二十多套化妆品，你们都把皮绷紧一点，男生也好，女生也好，全部都要学会怎么化妆。绝对不要累着我家崽子了。”
　　“二十多套化妆品？他四姐干什么的？他哪来的四姐？”沈星辰问：“他家不就他和他弟两个吗？”
　　“准确的来说是昊然哥哥的亲妹妹，清然的堂姐。”肖谷说：“四姐是开化妆品公司的。就跟你家是做电器是一个道理。”
　　沈星辰不再多话了。
　　“清然家里很有钱吗？”何静嫣问。
　　肖谷摇头：“清然虽然很有钱，但是真正有钱的是昊然哥家。”
　　“他家是干什么的？”王冠一伸出头发问。
　　沈星辰帮着揭晓：“柳家的主业是房地产，副业也有很多，像是游戏，化妆品，服装行业，影视行业也有涉猎。”
　　“哦！是卖房的啊。”陈清如说。
　　“不对，这应该是卖楼的。”陈欢否定道。

　　许文静捏着下巴开始回忆自己认识的那个昊然，颇为感慨的说：“真看不出来，昊然哥哥居然是那么有钱人家的弟子。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富二代。”
　　“暴发户和财阀世家是有区别的好不好？”肖谷忍不住吐槽：“柳家那些哥哥姐姐各个都是名校毕业，自给自足的佼佼者，比我还上进呢。”
　　“唉，肖谷……”沈静怡带着困惑的发问：“你不是说过fairy queen是清然他母后大人开的吗？”
　　“嗯，就是昊然哥他老妈，因为那阿姨太喜欢清然就让他这么叫。”
　　“fairy queen的设计师就是清然吗？”许文静拿出手机打开店面的界面：“官网上的设计师写的就是‘小七’。”
　　“嗯，是。”肖谷理所当然的点头，却被李云浩找到疑问点，他问：“既然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店？当然我不是鄙视女性工作啊。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谷哥摆手：“就是因为家里太有钱了，子女又都很上进，母后大人在家里就很无聊，所以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李云浩出奇的对这件事很关心，身体都往前移了一个位置，他问：“她得了抑郁症吗？那是怎么治好的？”
　　“就，小七给阿姨介绍了洛丽塔这种服装，你们知道吗？”说着肖谷跳下大通铺，打开了电脑和投影仪，把fairy queen的店面主页展现出来，指着投影显示的洛丽塔服装道：“就是这种衣服。一开始没想说要开店，后来阿姨真的很痴迷，小七就问阿姨要不要开个专营店，自己当家做主，渐渐地就好起来了，现在生意做得蛮大的。”肖谷感叹：“说到底就是太寂寞。”

　　“寂寞吗？”李云浩小声疑惑出声。

　　林苹果盯着画面上的服装，脑海里浮现柳清然的眉目，心底治愈，她清新而笑：“总觉得柳清然很为了别人着想啊。”正常也不会有孩子想到要帮着一个亲戚恢复健康吧……
　　文阳阳半眯着眼睛，定定的望着那些飘逸仙气的衣裳，转头找许文静借来手机，她想要看看官网。

　　周五放学的时候，李云浩和赵长宁在岔路口分开，少年各自归家。
　　李云浩的车子停在家门口，他有些犹豫的推开家门。
　　绷着神经，紧紧握着水杯的女人，站在他对面瞪着他：“不是和你说了要早点回来吗？！！！”声音尖锐，眉眼上吊，五官僵硬到恐怖的程度，李云浩盯着她多日不曾洗过的头发，还有发黄的衣服，强制的忍住呕吐感。
　　他问那边正等候的两个看护：“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我爸不是叫你把她看好吗？”
　　健壮的看护，笑着道：“她说想出来喝水，我们就放她出来了，适当的让她走走也有好处。”
　　“记得帮她洗澡，也记得给她换衣服。”
　　“少爷，她不愿意洗澡，一换她的衣服，她就尖叫。”
　　“给她喂点安眠药，明天医生过来，不能让她这样见人。”李云浩有些疲倦的开口：“别让她在外面乱跑，带进去吧。”
　　那两个婆子点头，转身就去抓人，尖叫声和水杯打破的声音在空荡偌大的屋子里面接连响起。
　　女人的咒骂声直指李云浩。
　　“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李孟浩！！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不是弟弟，你认错人了。”少年叹气，有些无语的低下头，又想起今天在学校听到的事情，他走上前一步，站在那个被绑住的女人面前，有些怜悯的问：“后妈，你……是不是很孤单？”
　　女人顿住了，她不再抗拒，浑身颤抖，像是畜生一样被五花大绑着，嘴角也被绳子勒住，被两个看护带进屋子里，再无声响。
　　李云浩发现了，她其实听得懂他的话。她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疯。

　　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少年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面拿出这些年存的压岁钱，再看了一下自己支付宝里的钱，租个房子出去住不是什么难事，肖谷和柳清然不就在小区对面租了个房子嘛。
　　拿起手机他想问赵长宁愿不愿跟他一起平摊房租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住。
　　如果长宁多心了怎么办？
　　他要是问自己是不是这个后妈又发疯了怎么办？
　　无聊的自尊心和疲惫感将他的计划淹没，他握紧拳头无力的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戴上耳机把这个家里一切的声音隔绝在身体之外。
　　周一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玩了，周一就能有正当的理由早离开，晚回来。
　　没有关系，没关系。
　　就像柳清然说的那样。
　　他一定可以在话剧部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一个容身之所。
　　一个没有尖叫声和破裂声的安全地点。
　　一个不用戴着耳机，死死锁住门也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