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106、106，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肖谷站在主席台上目光微微往四班的方向偏了偏，他遥遥地就能看见站在苏以沫身边的刘主任。
　　虽然这是大家早已预料的事情，但是真的发生在眼前真让他反胃。
　　这个世上的臭虫就是会往一起聚。

　　回程的路上董娉婷走到肖谷身边，她沉色问：“看到了？”
　　“是个人都看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刘主任莫名其妙一直针对我们，我原本以为他是针对柳清然，现在看来……”董娉婷捏着下巴苦笑：“他是鄙视我们全员。”
　　“他怎么想我不在乎，苏以沫一定要为从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你的代价我可以听听吗？”董娉婷头疼地说：“你总不能把她也推到水里去吧。”
　　“没那么简单。”肖谷已经有了打算，他悠闲地看向天边那些聚散不定的浮云。
　　少女有些不安，她伸手拉住了肖谷的手肘，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也很厌恶苏以沫，但是，不要过度了。你不能为了那样的人赔上未来。”
　　“我没那么蠢。”肖谷露出虚假开朗的笑容，引得四面情窦初开的视线为之凝聚，这幅假皮囊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用。
　　少年时节人的戾气是一生最重的时候，董娉婷望着那朗朗玉树的肖谷，忍不住说：“也不知道那个苏以沫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你很在意她在想什么呢？我可没有心情理解那些恶毒的人在想些什么。”
　　董娉婷却说：“不是的，我对她的想法也没什么想法，但是……如果能够多了解她这样的人一点，也就能预防很多不好的事情出现。一为例，就能避免今后很多悲剧，我觉得这是重要的。”
　　肖谷点头：“我不否认你想的这种事。但是……”他还是摇头：“预防，监管，事情发生后可以称的上‘正义’的处理方式，这些都很难实现。至少我们在学校的这些年根本不可能实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黑暗。”董娉婷说的很冷静，宛如事过境迁，言语之间开满了独看孤鸟的落寞感：“总有一天吧，总有一天咱们现在想的这些事情都会好起来。人是会进步的。”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呢？急事缓办，你想想看许文静那件事，常冬和陶欣然差点就毁了许文静一生，现在不也就这么个下场嘛。”
　　“缓办也总比不办好。”
　　肖谷说：“你要求真低。”
　　董娉婷反言：“你自小和柳清然一起长大，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最好’这两个字对你而言已经成了寻常，现实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懂收敛戾气，最后就会被你自己伤到。”
　　“按你这么说，我们遇上事情了，就要学会低头忍让。”
　　“你当然可以不忍不让，只要你有绝对的能力。”董娉婷觉得自己和肖谷三观不合，再在一起聊只会吵架，这个切开黑的家伙还是交给柳清然来处理吧。自己是没有那个本事劝好这个刺头。

　　她挥挥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聊了，拜拜了您嘞。
　　没走两步就瞧见正在和杨芷晴说话的李云浩，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关系极好，好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再抬头，发现不远处的王冠一和吴敬文都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说笑的兄妹。
　　董娉婷觉得自己发现一些事情，不过应该不止是自己整个话剧部都对这件事有所感悟才是。
　　这就是青春啊，感悟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寻找郑锡涛的身影。
　　却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她所期盼的家伙，最近郑锡涛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看不到人，那个苏以沫从他家被赶走，他不是应该过得很轻松才是吗？怎么反而忙的人都看不见。

　　走上归路，她瞧见校门口郑锡涛正拿着电话，一脸郁闷暴躁的叫喊着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了，她听不见，目前自己有两个选择。
　　第一过去他身边找他问清楚事情。第二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在这里等着和他偶遇。
　　女王都是主动出击的，她三步并两步的上前。郑锡涛侧头瞧见她，顺势挂断了电话，不等姑娘家说话，他先开口了：“我爸刚跟我打电话，他说我妹早恋被老师发现了。”
　　“啊？”董娉婷觉得迷惑之际，又看见郑锡涛一脸厌恶地开口：“她之前跟苏以沫走的挺近的。”
　　董娉婷心想，您如今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不对，幸灾乐祸，他刚刚不会那么激动。
　　郑锡涛说：“苏以沫家里的债务，我爷爷给她们想了个办法压下去了，她们母女两个正在想办法筹钱还债呢。”他一脸嫌恶：“也不知道我爷爷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让她们两个和郑家来往！！”
　　“真是小强性格啊，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第一次感悟到成语的一针见血。”
　　郑锡涛觉得她在说风凉话，白了她一眼又说：“她昨天晚上又来我家吃饭，今天茜月谈恋爱的事情就被揭穿，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怀疑是她从中作梗？”董娉婷亦也怀疑，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她一回去就被揭穿了？
　　“她有病。”郑锡涛咬牙：“我去找肖谷商量一下。”
　　董娉婷听到肖谷两个字忍不住一抖，哎呀……切开黑和被逼黑化的火龙在一起，她都忍不住开始同情即将被两位歼灭的苏以沫。不过，她盯着转达室玻璃上自己的笑脸，忍不住欢喜出声。
　　接下来要有一场好戏看啊。

　　肖谷听了郑锡涛的解说，同意和他联手，总之要把苏以沫彻底从他们身边抹去。
　　盯着郑锡涛离开的背影，肖谷仰头与天际相望，少年忍不住冷笑，又不禁感叹。
　　他从没有奢望过话剧部的那些孩子们能够站在他这一边，这是他和清然的事情，是他们单方面和苏以沫的恩怨，那些孩子虽说要帮忙，但是大多数还是保持明哲保身的态度。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场战役里，他能够拉到的战友只有郑锡涛。
　　郑锡涛之前因为父亲的事情对苏以沫掉以轻心，肖谷知道，苏以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只是失去了先机，那女的一定会从别的方面找补回来，她就是狗皮膏药般的小人。郑锡涛掉以轻心的时候自己没有出口相劝，为的就是使知道真相的郑锡涛对苏以沫的敌意增大。
　　少年很清楚。
　　除非真的牵动对方的利益，否则，谁都不会真的舍身助你。话剧部的孩子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晓底线，这并非冷漠，而是冷静。
　　说句不好听的，李云浩那件事闹成那样，自己和清然能帮的不过是借给他一个他们不用的房子。点到为止，是人际关系最好的距离。

　　李伟瞧见肖谷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看天空，上前用书拍了他的肚子，肖谷咳了一声后回神，依旧一副爽朗灿烂的少年模样。
　　“你看什么呢？”
　　“想我家崽子，不知道我家崽子现在在干什么。”
　　“……”李伟一个白眼，忍不住鄙视道：“肖谷，你这些年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为了崽子，我愿意的。”他清爽地展露笑意，伸手拍拍李伟的肩膀，对身边的李伟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
　　“那边来电话了，说我妈想见我们。”
　　“监狱那边？”
　　“嗯。”
　　肖谷问：“你怎么想的？李婷知道吗？”
　　“没有，我没告诉她，那边只留了我的联系方式。”
　　“那就别去了，你上次去看她不开心那么久，虽然这么说有点无情，但是等你和李婷上大学了，你们两个就别和她联系了，避开一点比较好。她出狱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
　　“再说吧。”李伟有些不忍，但是不能否认肖谷话里的正确性。而肖谷却有点后悔自己多事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前后沉默回班。

　　料想到苏以沫不会善罢甘休，肖谷又是那么聪慧的孩子，他自然知道那个女人会和刘主任联手对话剧部出手。
　　苏以沫的敌人不是清然，不是自己，不是任何一个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而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影。
　　话剧部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受刺激才怪！
　　苏以沫会对谁下手？肖谷心里有几个备选。
　　何静嫣已经有了何叔这个假爸爸，两个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拿她下手实在不是聪明的做法，李云浩的事情闹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苏以沫也不会拿他的事情。那就只剩下李伟和李婷了。
　　他们两个是最有伤害价值的，毕竟他们的过去不能被揭露，一旦被揭露，他们将要接受的是全校的指指点点和无法摘除的有色眼镜。

　　晚上归家，肖谷坐在沙发上盯着柳予安拿给他的资料，上面是苏以沫小学至初中的资料记档。她和李伟还有李婷是一个学校的，那苏以沫对李伟和李婷的事情应该知道些许，要是她有心多多打听，不对，她根本就不需要打听，只要随口说点什么，甚至胡编乱造，都会有人相信她。捕风捉影，学校新闻部也不会错失这种大事件。
　　肖谷思考着自己要面对的前景，陷入沉思。

　　刚刚结束设计图绘画的柳清然慢慢悠悠的走到肖谷身边，由于肖谷同学把郁闷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他很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发问：“你咋了？一脸要拉肚子的表情？”
　　“苏以沫应该会对李伟和李婷下手，所以，我在思考对策。”
　　“对策？”小朋友点点头，有些无语，心想，好好一个高中硬是给你玩出权谋和宫斗的感觉，厉害，厉害。
　　“李婷和李伟那边，我要不要提前通知一声？”
　　清然看着肖谷忍不住笑问了一句：“你知道李婷喜欢你吗？”
　　“嗯。”少年的表情有些微变。
　　“嗯，这次或许是个机会，你可以彻底的拒绝她。”柳清然颇为现实地说：“放任李婷这样下去，对她将来不太好。李伟基本每天都在打击她，她还是心若磐石，你不亲自出手，就等着将来咱们尴尬吧。”
　　肖谷听了这话有些郁闷：“也不是我让她喜欢我的，她也没有找我告白，我有什么资格让她不要喜欢我？”伸手按住小朋友的脑袋：“我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我也不喜欢自作多情。”
　　“我要是个姑娘，不知道您老人家的真面目，我也会喜欢你的。换位思考，懂？李婷对你有这种感情是情理之中。”
　　肖谷有些烦闷的低头，他颇为孩子气地瞪着清然，柳清然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连连摆手：“我错了，我不多事，您继续思考，我去吃饭了。”
　　“回来！”
　　“干嘛？”
　　“参谋。”
　　“得嘞。”小孩问他：“要我参谋什么？”
　　“李伟跟我说，他妈找他过去那边一趟，想要见见他。我猜测苏以沫打算利用李伟和李婷过去的事情刺激话剧部，现在我在考虑两个问题，第一件事，我该不该告诉李伟和李婷他们两个被盯上了？第二件事，如果李伟和李婷被这件事影响了，我要怎么反击？”
　　柳清然是何等聪慧的孩子，他问肖谷：“你想要对付苏以沫是为了我？”
　　“嗯。”
　　“那你知道，你这是在变相的利用李伟和李婷吗？”
　　“如果苏以沫不动歪心思，李伟和李婷不会被卷进这种事情里。先开始的人不是我，是苏以沫。”
　　“你还记咱们两个是怎么认识李伟和李婷的吗？”
　　“记得啊，我小学放学你过来接我，他们兄妹两个抢了你的钱包，我追上去把东西抢回来，正想要揍他们兄妹两个的时候，你发现他们两个浑身都是伤。之后，咱们就隔一段时间给他们两个送点吃的，送衣服。”
　　柳清然说：“李伟和李婷之前被他们两个父亲打到只剩半条命是咱们两个把他们两个救下来的，他们老爹入狱之后，那个不负责任跑路的老娘回来找他们两个要房子，还是我小舅火眼金睛发现她在吸毒。肖谷你要知道，李伟和李婷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他们两个却要背负父母的错误一辈子。”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要这样？”
　　“我说了，只要苏以沫不动，我不会主动把他们两个牵扯进来。”
　　柳清然没有反驳的余地，肖谷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只是……他没有想过自家谷哥的心会这么硬。
　　肖谷眉目轻轻上挑：“别烦恼他们兄妹的事情了，我就问你，你认为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啊，对了对了，刘主任和她私下说过话。”
　　“刘主任。”听到这个名字清然忍不住蹙眉，烦闷道：“既然他们想要通过攻击弱点击破话剧部，那你就将计就计好了，苏以沫和刘主任不出手前，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打算干什么，所以，等他们出手之后，你要先一步预测出他们打算做什么，只要你能预测到。这场战役，你就赢了。你目前只知道苏以沫打算对李婷和李伟出手，这一点，傻子都能猜到。关键是后手。”
　　“明白。”
　　“明白就好，亲爱的老妈子，祝你宫斗胜利。”
　　“我谢你啊，亲爱的崽子。”

　　学校贴吧里出现李伟和李婷过去‘种种’事情的小道消息，曾经和他们兄妹两个一个小学的孩子们一个个出言回帖。

　　始作俑者苏以沫盯着自己的小学□□群，她随便甩了一个贴子地址，那些无聊的人立刻就上钩，一个个猎狗一样追着自己知道的八卦去了。放下手机，她瞧见了晨练结束的少年少女们，她还记得那个刘主任说的话，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话剧部不能存在。

　　是啊，无论出发点，想法是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目的一样就好。
　　话剧部不能存在。
　　柳清然也好，肖谷也好，那个董娉婷也好，她们都不能存在。

　　能把人凝聚在一起的，只有一样东西。
　　共同的敌人。

　　李伟和李婷一早就接受了一群人的目光审视，他在许文静的告知下知晓事态变化，少年错愕地盯着手里的帖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可他也不敢抬眼，抬眼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那是数不清的，看不穿情绪的眼神。
　　他最讨厌旁人同情自己。

　　肖谷想知道这件事会引出什么，他望着李伟稍显苍白的脸色，露出浅浅的微笑，虽说自己从没有想过要让李伟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他也没有想过李伟会知恩图报把害了清然的苏以沫当做他自己的仇人，可是……他也不能忍受苏以沫出现时，李伟和李婷那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就当做是对他们平淡情绪的一点报复吧。
　　肖谷心态平和，就算他们两个最后成了白眼狼，如今也该敲打敲打了。

　　少年垂下眼睛，平静地看向班门外，苏以沫牵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女孩从一班门外飘过。
　　这就等不及了吗？这么快就要过来查看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