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不要这样》花灯里

10、第 10 章

　　牙轩在金华猫护送下安全抵达学校。
　　他蹲下身摸它的脑袋，“谢谢。”金华猫便蹭蹭他，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郁澄，我看见妖怪了……”牙轩推开门，跟天花板吊下来的鬼脸打了个照面。
　　右边空床下钻出一只捣蛋鬼。

　　郁澄在打游戏，头也不回：“我知道了。”

　　牙轩看看一屋子鬼，再看看郁澄，很难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淡定。

　　“你不怕吗？”牙轩绕开吊鬼，走到郁澄背后。

　　“不怕啊，他们又不会吃了我。”

　　“……我刚刚走在路上，感觉他们都想吃了我。”
　　郁澄便笑，“可能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牙轩搬来椅子坐着，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现在能看见妖怪，也算和郁澄有共同语言了。

　　“你知道金华猫吗？”牙轩问。

　　郁澄握鼠标的手顿了一下：“知道，怎么了？”

　　“是很厉害的妖怪吗？”

　　“不算。”郁澄说“吸食月华的猫，是魅惑人心的妖怪，可以幻化为少男少女。”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妖怪，但牙轩遇到的那只似乎不同，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想到另一茬，“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旧楼找那只投胎女鬼？”

　　“可以，但没用的。”郁澄说“她根本不记得生前的事，只是急着投胎，问不出什么。”

　　牙轩本来也没想问什么。

　　现在还是白天，鬼怪不像晚上那么猖獗。郁澄打完游戏，就带他去了旧楼。

　　天台风很大，青岚坐在顶楼边缘，她是灵体状态，但能看出身上的白裙子质地很柔软。
　　牙轩没有过去，站在远处默默看着。

　　郁澄倚着门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出声问：“同桌，你为什么要帮她？”

　　这些天牙轩好几次差点被虚耗害死，也没见有要拆楼的想法。
　　青岚一个女鬼，和他没亲没故，又构不成威胁，好像没必要为了帮她投胎冒这个风险。

　　牙轩自己也说不清。
　　一开始听郁澄说拆了楼她就永远解不开执念，投不了胎，听起来挺惨的，就想尽力帮一把试试看。

　　他当时本来抱着，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就拆楼的想法，但后来了解到青岚一些情况，心态就变了。

　　“我觉得她和我有点像……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郁澄想说什么，被突然从旧楼角落里冒出来的一只独角妖打断。

　　独角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报上消息：“最近在学校里游荡的笔仙打听到了，有鬼说在图书馆看见过，是一只狐妖。”
　　狐妖类的鬼怪，是可以响应召唤附在笔上的。

　　-

　　三中图书馆是一整栋楼，靠窗的走道边列着一排长桌，供学生自习用。
　　郁澄和牙轩分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像笔仙或者狐妖的鬼怪。

　　牙轩看见一个男生坐在长桌边，桌面铺开一沓卷子，他起身去找书，旁边便有只书生模样的鬼魂偷偷摸摸溜过去，捡起笔在纸上写字。

　　牙轩觉得它有点可疑：“那个是不是笔仙？”

　　郁澄摇摇头：“那是科举鬼。”

　　“古时候科举落榜郁郁而终的人化的鬼魂，喜欢呆在学生书房、图书馆里，有的弄乱文具，有的帮学生改文章。不过写的都是之乎者也，老师看了可能要打零分……我去个厕所，你在这等我一下。”

　　郁澄往厕所方向去了，牙轩见科举鬼飘去其他地方捣乱，没忍住好奇，凑过去看那男生的试卷，想看看科举鬼写了什么。

　　试卷上确实落了几行“之乎者也”的古文，看不太出来什么意思，倒是题目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不止是学业，还有生活、感情方面的问题——比起试卷，更像一张记录问题的清单。

　　而那个男生就是来这里查答案的。

　　牙轩视线一扫，看见好几个古怪刁钻的问题。
　　直到那男生抱着几本厚厚的百科全书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偷看别人试卷半天了。

　　“不好意思。”牙轩赶紧让开，打算转身走人。

　　刚迈出半步，又兀地停下了。

　　刚刚他余光瞄到那男生身后，藏了条尾巴。

　　牙轩后背有点发凉，他好像知道那张试卷为什么五花八门了——那都是召唤笔仙的人提的问题。
　　那个男生，很可能就是妖怪所说的狐妖笔仙。

　　牙轩打算先离开这里，去卫生间找郁澄。
　　男生却叫住他：“学长，我有个问题不大懂，你能教教我吗？”

　　他一回头，看见男生弯着眼睛，背后赫然摇晃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狐妖可以化成人形，甚至混迹在人群中生活，他们的相貌都颇具迷惑性，这个男生模样也格外讨喜，笑起来眼下有两条饱满的卧蚕，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在牙轩眼里，就是一个魔鬼在对自己狞笑。

　　“什么问题？”

　　狐妖递试卷递过来，指着上面一道奥数题。
　　“这题我不会做，翻了好多书也没找到答案。”

　　牙轩粗略一瞟，发现那是去年奥数竞赛的题目，而且是放在后面的几道压轴题之一。
　　难度很高，但对他来说并不吃力。
　　他很快解出答案，又把试卷推回去。

　　“哇——”男生眼神晶亮，鼓了鼓掌“学长好厉害！”

　　“学长，这里还有别的题，你看……”

　　牙轩摆摆手，只想赶紧跑路。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他快步走到楼梯口，想起郁澄还在厕所里，又绕个路折回去。快到厕所时，牙轩居然看见狐妖笔仙在往里走，郁澄也正好从里面出来，双方打了个照面。

　　他赶紧冲过去拽起郁澄逃跑，一边解释，“刚刚那个，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笔仙。”

　　“是啊。”郁澄一边跟着他跑，一边笑吟吟地问“所以我们跑什么？”

　　牙轩一愣：“……你不怕他吃了你？”

　　“我刚刚在厕所和这里的妖怪打听过，那只狐妖不是恶鬼，应该不是青岚召唤出的那个。”郁澄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它可能知道那天的情况。”

　　两人回到长桌边时，看见狐妖笔仙正自暴自弃，在拔自己尾巴上的毛。

　　“做鬼太难了呜呜呜……”
　　“这些人提的都什么问题？”
　　“奥数题，圆周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笔仙把笔一扔，叹了口气“不做鬼了，我太难了。”

　　牙轩：“……”

　　狐妖看见郁澄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背后的大尾巴再次炸毛。

　　直到郁澄说明自己是来打听青岚的事，它才冷静下来，收好尾巴，乖巧地在椅子上坐好。
　　不知道为什么，牙轩觉得这个笔仙有点怕郁澄。

　　“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不可能借着收取代价害人性命……”
　　“学校里有别的笔仙？不可能。出去打听打听，方圆百里没人敢跟我抢饭碗。”
　　“你说旧楼？哦……旧楼那次我有印象。”

　　据狐妖笔仙说，那天的召唤仪式可能中途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并没有成功，所以它没能响应召唤。
　　同样的，也不可能有别的妖怪响应召唤。

　　“可是，不是说笔仙向其中一个学生收取代价了？”

　　笔仙游戏中，四个召唤者共同握住一支笔，响应召唤的妖怪以笔为媒介，借他们的手写出问题答案和代价。

　　当晚路过的鬼魂都说那天确实看见笔在动。他们猜测是什么可怕的，看不见的大妖怪在收取代价。

　　但笔仙狐妖又坚称那天仪式没有成功。
　　如果没成功，笔怎么会自己写字？

　　牙轩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寒意缓缓爬上脊梁。

　　假如不是妖怪作祟，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写字的，是共同控制那支笔的另外三人。

　　青岚和他们一起握着笔，她一个人根本左右不了走向，只能眼睁睁看笔在桌面上写字，以为真是笔仙显灵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恶作剧。

　　“看不见的，可怕的大妖怪……”
　　是那三人心里的恶意吗？

　　牙轩决定等周一上课再去找那三个学生调查，梳理出那天的真实情况。

　　两人离开图书馆，牙轩心不在焉，乍一抬眸就看见一只科举鬼慢吞吞飘上来，吓得往后一仰，撞在郁澄身上。

　　郁澄抬手扶了他一把，想起刚刚牙轩在笔仙眼皮底下拽走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你刚刚怎么敢跑过来拉我？”

　　牙轩懵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意识到害怕的时候，人已经在郁澄身边了。

　　“……就，趁我自己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