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权益（上）》晴川

45、第 45 章

　　四十五，自由人

　　天翼的半边脸，青紫了很久。
　　罗非偷笑，天翼道：“你干的好事。”
　　罗非笑道：“我可是为了帮你，累得汗流满面的。”
　　天翼问：“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桔子了呢，那杯鲜榨果汁味道还好？”
　　罗非搔搔头：“我给你消毒过了吧？”
　　天翼冷笑：“你以为你平日喝的血浆都是有消毒无菌状态下取的？”
　　罗非笑：“不要提那伤感情的事了。”

　　安德鲁看见天翼的脸，愣了会儿：“你主人打你？”不信。
　　天翼苦笑：“摔的摔的。”针孔已用小纱布挡住。

　　下一步，是怎么把安德鲁弄到机器上去，把监控器取下来。
　　天翼在实验室操作，有时，安德鲁也会帮助搬搬东西，天翼问：“也希望过没有监视器的生活吧？”
　　安德鲁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当然。可是，即然我们的大目标要求我们做出一点牺牲，既然那么多人牺牲生命……”
　　天翼拍拍他肩：“难为你了，安德鲁。”
　　安德鲁没有回头看他，他不想在天翼的眼神中看到悲悯与同情，那眼神会令他疼痛，会给天翼带来麻烦。
　　可是天翼此时的眼中并没有表情，当他在思考时，他是没有表情的。过了一会儿，安德鲁说：“当初，我加入组织时，曾发誓，以消灭吸血鬼为生命的意义。直到我自己成为吸血鬼，我仍是这么想，我是自已找到组织，自愿植入监视器的。”
　　安德鲁没说，后来，当爱人离开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也许他最初的志向并没有错，可是当他成为吸血鬼后，当他目睹吸血鬼世界的繁荣昌盛之后，他深深感到，消灭吸血鬼是很漫长的一件事，而他做为吸血鬼的一生也同样漫长，就这样过下去吗？他的人生真的只能有这样一种意义吗？他虽然没有后悔，可是这怀疑，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意志，令他慢慢消沉下去。
　　安德鲁一直觉得孤独，他不能对同伴倾诉，他不能表露任何一点不满，他的同伴也同样如此，他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不是他自己的，他不知自己的同伴中有没有人也有同样问题，他不得不独自挣扎，天翼是第一个提出问题的人，这个小小的未成的人类，为什么会理解他的痛苦呢？这个制造了大血案的恐怖小人儿，竟然有一种很吸血鬼化的尊重人性，或者说尊重鬼性的思想。他强调团结，但并不忽略个体，愿意理解，愿意求同存异，愿意以双方获利的方式解决问题。
　　可是，安德鲁什么也不能说。

　　天翼一边看着书上的曲线一边考虑，就这样直接把安德鲁闷倒，弄到机器上去，把监视器取出来，是否对安德鲁也是一种不尊重？而且，他必须考虑，安德鲁在取下监视器后何去何从？
　　如果，张杰明支持组织内的吸血鬼必须安装监视器，那么，安德鲁能否自己选择去留？青丸与他，在本地，有多大程度上的自主性？
　　天翼苦笑，或者，他应该最先从青丸身上入手，取下青丸的监视器，这样，就可以知道青丸的真正意图。
　　天翼必须确定多数人是支持他的决定的，否则，他不但不能赢得这一次分歧，而且会失掉性命。可是他不能冒险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包括人类，一旦他们中任何一个对此产生怀疑，并报给张杰明，天翼的死期就到了。
　　命运大转轮，人人都有赌一把的时候。
　　如果你不是白痴的话，你能选择的只是一倍的收入一倍的风险或是五倍的收入五倍的风险，没有物美价廉的选择。偶尔有，也需排队轮候，或者加入人群哄抢。
　　天翼喜欢赌。
　　他准备赌。
　　不过，在赌之前他要做个风险测评。

　　至少在大规模进行摘取监视器手术前要证明他对于监视器的看法是正确的。
　　方法，当然是拿最近的一个做试验。
　　天翼对安德鲁有点歉意，因为做第一个可能会冒风险，而他并不是为了他才做的这件事。
　　天翼问：“你的妻子，现在好吗？”
　　安德鲁沉默一会儿：“不太清楚，她留在那个农场里，我再也没回去过。”
　　天翼叹息：“我也不知道朱丽怎么样了，哦，我的妹妹。”
　　安德鲁道：“在这个国家，做一个人类，更加身不由已。”
　　天翼道：“现在状况好多了，吸血鬼的生活富足，愿分一点权益给他们的宠物。”
　　安德鲁笑：“是，大家里的剩饭剩菜扫下桌也比穷人家的饭菜强。”
　　天翼道：“朱丽成鬼了，希望她快乐。”
　　安德鲁点点头：“这样。”原来，他有个吸血鬼妹妹。
　　过了一会儿，安德鲁道：“如果我死了，如果能够的话，替我通知莎拉。”
　　天翼愣一下，通知前妻？
　　安德鲁笑一下：“希望她开始新生活。”
　　有人在等他吗？一直等？

　　天翼同罗非商量，罗非瞪着他：“喂，你的那个，是我给你安进去的，所以——我取出来，别人的同我有屁关系，再说了你们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去做这种手术，虽然是极简单的小手术，可是，我怎么向人解释啊？这些人哪来的？谁给他们安的监控器？”
　　天翼沉默一会儿：“你父亲的实验室……”
　　罗非道：“我父亲的实验室不是他自己用，向他借与向麦珍借是一回事，今天麦珍已经知道我们借那个机器做什么用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再借十几次吗？听着天翼，我同麦珍虽然分手，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可不想最后不得不选择杀人灭口。”
　　天翼笑笑：“我明白。”沉默一会儿：“今天，先把安德鲁检查一下，看看我们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然后我再想办法。”
　　罗非问：“想办法？”
　　天翼点点头：“如果放大器容易取下来的话，先取下放大器，或者，可是想一下别的办法。”
　　罗非道：“天翼，我记得我们当初说的，我不干涉你，如此而已，亲爱的，我可不是你的助手。”
　　天翼沉默一会儿：“我欠一个很大的人情，你可以提条件。”
　　罗非看着天翼：“任何事？”
　　天翼道：“任何事！”
　　罗非想了想，笑：“好。”

　　傍晚，安德鲁要睡了，天翼敲门，安德鲁打开门：“怎么？”
　　他看见天翼举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脸上一凉，最后的感觉是嗅了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天翼扶住慢慢向后仰倒的安德鲁，差点被他带倒在地。

　　这一回在实验室里，两个人算是驾轻就熟了，很快把机器打开来，开始为安德鲁造影。
　　给一个昏迷的检查好似更容易，大脑受抑抑制，对外界信号反应不良，接收器的奇异色彩反而显眼。
　　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同时指出接收器的位置应该是在骨后的头骨里。天翼与罗非面面相觑，在头骨里？一点没错，猎人组织硬是在安德鲁的头骨上钻了个小洞，把接收器放在里面。然后用胶水粘好。
　　罗非扬扬眉：“做工精良，经久耐用，一百年都不会坏的接收器。”
　　天翼叹息一声：“真残忍！”
　　罗非道：“这下，你死心吧，我们来看放大器的位置吧。”
　　放大器上的弱电流流量更大些，罗非与天翼很快找到地方，罗非笑了：“这个简单，只要拿刀切开皮肤，然后用剪子把心包剪开，用摄子夹出来就行了，亏了是吸血鬼才能这么做，要是人类，缝起来可麻烦了。”
　　天翼却已目瞪口呆坐倒在椅子里。
　　看起来张杰明对待这件事，比他想的要认真多了。这可怕的控制！
　　放大器竟然深植于心脏外的心包上，虽然吸血鬼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可是，让他一个普通人，或者罗非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吸血鬼，去给别人开膛破肚，从身体深处取出东西来，可行性还是差了点。
　　天翼沉默一会儿：“取不出来，那么，就地摧毁呢？”
　　罗非一拍手：“好主意，天翼，放大器的构造不容易摧毁，可是接收器是蛋白质构成，你想想，这意味什么？在高温与低温下蛋白质会怎么样？”
　　天翼点点头：“蛋白质变性，接收器是根据蛋白质分子间特异结合的原理构成的，一旦发生变性，不再表现出特异性，整个芯片也就失去功能了。说得对，高温，低温，甚至，酸性物质！”
　　罗非笑：“我们只要把他的脑袋放到炉子上烤一下！”
　　天翼瞪他一眼，罗非这个死不正经的家伙，不过——：“啊，我本想说用液态氮，你说得对，还是烤一下，用微波，罗非，微波发射器，可以定点摧毁蛋白质，太好了，就这样。”
　　神不知，鬼不觉。
　　当安德鲁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美梦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有隐私的自由人。当然，不知能自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