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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祝友谊万岁 ...

  •   “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
      看着将车缓缓停到他身边的迹部景吾,忍足侑士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少年世代的这位部长大人喜爱打直线球的习惯即使在步入社会之后也依旧没有丝毫改善。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被迹部家从小宠到大的公子爷,怎么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这几十年的岁月里,恐怕没有哪个人有胆敢让迹部景吾吃瘪,优柔寡断,这几个词与他永远毫不相关。
      迹部家独有的紫色眸子看着他,像只是在看一个阔别多年的故友。

      十年之后的再次相遇,忍足侑士当然也曾幻想过很多种方式——
      他是那种温柔又浪漫的人,适当的遐想对他来说是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像迹部景吾那样骄傲又拥有足以与这一份骄傲相匹配的实力的人,定然会和同样颇负盛名的忍足家的他在事业的巅峰会面。
      那可能是一场觥筹交错言不由衷的酒宴,也可能是一次无聊透顶打太极的交流会,总之那人一定会西装革履从头到尾打扮得完美无瑕,后面站个桦地崇弘,泪痣一摁,抬手把一张张钞票摔在对手脸上让他滚;总之总会有一场及其汤姆苏的前缀做铺垫,他方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叫迹部景吾。

      可在十字路口仓促的相逢,以及只是礼貌地冲他打了一声招呼的忍足侑士怎么也没想到二人的下一步交涉即是猝不及防的二人晚餐。
      “……当然。”

      迟疑也只是迟疑,忍足侑士并没有理由拒绝。
      如自己和家族所想一般,忍足侑士考上了东大,报了医学系,毕业后当上了医生,从此也开始了自己独居在外的单身生活。
      25岁,恰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享受生活是这个年龄段青年的主步调,刚刚从医院下班回家,虽然说医生真正如同医院的告示牌一样敬业——“24小时工作中”,但难得有一次不要值夜班,只要没有急症病人,今晚还是属于他。
      虽然现在开始,可能得属于迹部景吾。

      他伸手拉开了车门,车把手带着盛夏独有的炽热的温度,而一开车门迎面扑来的车载香薰与冷气熏得他不由愣了一下,那人拿深紫色的眸子看他,像初遇时高傲地挑了挑眉,像是一开口又是帝王式的嘲讽。
      可他终究没有像十多年前那样孤傲地开口。

      忍足侑士怡然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他是个很矛盾的人,无论多热的天都习惯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高处,而一进这种有空调的凉爽地儿反倒重新拉了下来,露出性感的缓慢上下移动的喉结。
      光这点,以前部活结束后来了兴致接他放学回家的迹部景吾没少冷嘲热讽。
      看着男人多年的习惯性动作,迹部景吾收回目光点燃一支烟,手中袅袅烟雾从指尖缓缓升起的模样让人恍神,另一只手却是熟练地操控方向盘:“意大利菜,有兴趣吗?”

      喜欢玫瑰讨厌烟酒的迹部少爷终究成了把酒言欢烟雾缭绕的迹部景吾啊。

      “我无所谓。”
      并不是客套,刚刚下班的忍足侑士也的确着实有些饿了,即使是他,原计划也远没有“半路遇上可以蹭饭的土豪”这么美好的想法,冰箱里还冻着前几天的剩饭剩菜,楼下也有几家不错的夜宵店,若没有临时碰到迹部景吾,忍足侑士的晚餐恐怕也丰盛不到哪里去。
      能跟着迹部大爷胡吃海吃一顿,对于忍足侑士来说已经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了。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斜眼看了自己曾经的军师一眼:“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有点讶于这样的问题出自迹部景吾之口,但忍足侑士还是老实回答:“嘛,还不错。东大毕业了之后就到我父亲的医院工作,升职升得也挺快,工资也算客观,总体来说还算小资。”
      还会应酬话了。忍足侑士不知怎么的有些怀念。
      “那其他呢?”似乎意识到自己些许的失态,迹部景吾闷咳了一声,顺手把烟掐了,“没交几个女朋友?”

      “啊……”忍足侑士挑了挑眉,即使是面对着老朋友,但把自己近期的感情情况一一汇报还是未免还是有些尴尬。
      发现形式不对的迹部景吾倒是很明智地开了口:“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事。”忍足侑士顺手取下自己的眼镜,看着镜片里和汽车后视镜里照出的自己的脸发呆,“谈了几个,告吹的也挺快。毕竟都是年轻人,定力也差。你呢?”

      还没等到回答,却先听车轮在急刹车下猛地痛哭出尖叫。紫灰色头发的泪痣青年眸色冷得像块冰,看也没看他一眼,顺手把烟掐了:“到了,下车。”
      这口气怎么有一种被绑架到偏远山区的感觉?
      忍足侑士头疼地叹了口气,突然发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神态一如十几年前看见那个在冰帝整齐划一的对呼里到处乱扔外套的中二病晚期大少爷。
      于是迹部景吾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也一如那个时候被他驳了兴子而犀利警告的帝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忍足侑士在心里举手。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说的没错,迹部家这该死的祖传眼瞳威慑力简直有比隔壁剧组赤司征十郎的“天帝之眼”。

      就算敢怒也不敢言,忍足侑士一脸乖顺地下了车,跟在某人身后走进了餐厅。
      淡淡的酒香散在鼻尖,门口一大簇一大簇的玫瑰花倒是极其符合迹部景吾的审美。服务员为他们每人发了一块热毛巾擦手,忍足侑士礼貌地接过,迹部景吾倒只随便应付了两下就把毛巾丢回了服务生端着的盘子里。
      看前面那人跟着服务员走向包厢的一副熟练之至的模样,忍足侑士不疑有他,只是照常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了笑。
      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他跟在那个君领天下的冰帝部长身后,看着眼前人光芒万丈耀眼无比好似永远触摸不到的星。

      楼下的中央餐厅里传来钢琴的声音。

      他们进入包厢入座,服务员为他们开了一杯红酒,斟上几分之后便退了出去。包厢里很安静。
      他们很少这么一起吃饭,即使有也是冰帝网球部内部的聚会,反正有岳人宍户凤他们折腾,也不愁没个热热闹闹劲。而且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要把昔年的好友凑齐恐怕只能是痴人说梦。

      忍足侑士加了块鱼肉,不慎让筷子与碗微微碰撞发出温润的声音。
      他抬手晃了晃酒杯中猩红色的液体,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扫迹部景吾,迹部没有要意大利菜,只是用英国绅士的风度垂着眸子优雅地切着牛排,似乎请他来的目的本来就是陪吃而不是旧友相叙。

      “还在打网球吗,迹部?”
      一直沉默着也不算个事,忍足侑士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沙哑磁性的声音在岁月地打磨下愈发显得如红酒般醇厚性感,迹部景吾手上的动作总算缓了缓,抬眸看着他。

      “你呢?”
      意思就是没有了吧。
      忍足侑士了然地挑了挑眉。
      跟着这个年少的君主的三年,如忍足侑士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早已多多少少猜透了他的秉性。
      也是,迹部景吾刚大学毕业便继承了整个迹部财团,掌管一整个商业帝国,压力可想而知,当然不会像他们这些闲人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下班后还有时间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看街边小吃收摊,看流浪歌手卖唱,看自己的影子在夕阳下被孤独地拉得好长好长。

      “偶尔也打一下。”粗糙地理了理自己藏蓝色的长发,忍足侑士低头将盘里的纳豆挑出来放到一边,“但是一般是和发球机打。很久没有碰到让我有兴趣打网球的人了。”他弯起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意欲所指不言而喻。被说到的那人抬头用依旧好看的紫色眸子看了他一眼。

      忍足侑士不喜欢输,但更不喜欢付诸全力地去做一件事情。
      有时候他很不理解青学那群热血沸腾的少年,连让他唯一一次奋力的桃城武也不例外。他很讨厌为了一件事而赌上一切的被迫,他想过的生活是慢调的,可以散步可以听歌可以看言情小说和纯爱电影,即使是运动,也应当是浪漫的缓和的故事。
      网球是不喜欢剧烈运动的他唯一的例外,因为他享受穿过绿草地和球拍线的风,他享受球拍与球撞击时清脆的声音,他享受在场地上肆意奔跑的欢愉。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包含永远的热情和完美主义思想——
      正是面前这位挚友。

      在缓慢的呼吸里,窗外第一束烟花绽开。
      有烟花?
      忍足侑士略有惊讶地侧过头,耀眼的光映在他藏蓝的发上,染开一片鬼魅的紫。
      迹部景吾的眼角动了动。他侧过头去也看向窗外的烟花,杯中的红酒杯随着光线摇晃,明灭中淡淡映出那人的脸。

      隐隐约约间,忍足侑士似乎听见迹部景吾叹了口气。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回过头来看向网球场上的帝王,发现他真的不一样了,胸口夹着的酒红色衣巾衬得他整个人成熟又冰凉。

      年少的忍足侑士很轻易地看透了年少的迹部景吾。
      可年轻的迹部景吾无论如何也还是看不透年轻的忍足侑士。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呢?忍足侑士其实也觉得很奇怪。
      他向来就是心思敏感的人,虽然少年的感情并不如宍户亮和凤长太郎两人之间那样来势汹涌,可年少的暧昧不正是因为不经意和不起眼而浪漫吗。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如履薄冰,他和他都是理智至极的一类人,不会被感情左右,心怀远大,人的爱恨也就和心境一样阔大起来,淡漠起来,情生意动虽然难免,却也如风过竹林,只余一片碎响。
      可能是无意间拍过他肩那只手的温热,可能是无意间靠近时那人身上从未有过的英格兰香水味,可能是醉酒后他唤他扶他自己上车时唇齿间对他名字的半丝凝滞,可能是他强行拉本来就患有恐高症的他上直升飞机时指尖的触碰。
      在好朋友面前,无论什么事情,都只要一个眼神就早已不言而喻。

      日子还是这么过。
      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当他的军师,他还是随心所欲地当他的帝王。
      他没有想过戳破友人不寻常的小心思,也没有想过去回应。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可能单身到连自己也觉得寂寞的时候,才会找一场不算爱情的爱情凑合完一生。
      迹部景吾不是他消受的起的,他也配不上迹部景吾。

      “我们曾经经常打电话闲聊。”他看着窗外,看着烟花的光在夜幕里一寸一寸地暗下去,“我带你去吃过关西的章鱼小丸子,你带我去看过东京的樱花,我知道你嫌樱花祭上岳人送你的金平糖太甜,我知道你讨厌谦也在夏日祭上折的那只送给我的纸青蛙,我知道你不喜欢夏天的热,我知道你很喜欢唱歌。我知道你的一切。”
      我甚至知道你爱我。

      第二轮烟花在高空中燃放。忍足侑士没有再留意,他端起红酒杯看向男人,温柔而残酷地弯起眉梢:
      “祝友谊万岁。”

      太阳已经全落了。烟花轰然在藏蓝色的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忍足侑士的眼睛。
      “祝友谊万岁。”
      迹部景吾的声音很轻很轻。他也旋即笑了笑,目光如一个真正的君王那样波澜不惊。

      “干杯。”
      酒杯轻碰。

      烟花还在不停地放。酒饱饭足的忍足侑士沿着旋梯缓缓走向门外。他抬头看了看天,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藏蓝色的夜空,美丽的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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