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等候》浮石不语

53、唐氏

　　在一些人的闲言碎语中出了银行，站在路边，唐棠看到了对面唐氏家族企业总部的大门，记忆深处的场景慢慢涌现了出来。

　　小时候，家里大人经常带她来玩的。爷爷，爸爸妈妈，季非白叔叔，甚至还有卡恩抱着她，只不过那时候的卡恩就是个循规蹈矩，听从命令的机器人。

　　“卡恩，你还记得这里吗？”

　　“有点记不清了。”

　　唐棠觉得有点好笑，“啧”了一声，仰头看着抱着小雪裹得严严实实的卡恩：“你也有记不清楚的事情啊？”

　　“当然。”

　　几人就站在马路对面，没有下一步的计划。

　　卿长安明白唐棠此刻的心情，既焦灼又平静，越到了接近答案的时候，她反而越怯弱。

　　但她也无从安慰，对于唐棠的过往，她跟她说过一些，但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每次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唐棠都兴趣缺缺的，本来好好的心情受到波及，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缓过来。

　　所以她也并不会主动去问她什么，反而尽量去避免提起。

　　感受着唐棠握着她的手，力道比以前大了一些，甚至微微沁出了汗意，她不自觉地用同样的力道紧紧回握过去：“是想现在去还是过会儿去？”

　　唐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茫然道：“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我小时候也来过好多次，但现在看起来却有点陌生。”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小念拍拍胸脯，也说道：“对，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不管做什么，捅了篓子，我给你兜着。”

　　冰雪紧跟着小念说道：“二姐姐不怕，我们都支持你！”

　　唐棠：“……”

　　她又不是去闯祸，小念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看了看对面那栋标志性的建筑，又回头看了看坚定地站在她身后的几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现在先过去问问……”

　　“往旁边闪闪行不？没看到挡路了？咋这么没素质呢？”一行人左边突然传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在他们的左边，突然走过来一波人，为首的是一个两米多的瘦高个，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一头粉红色朝上梳的头发，根根直立分明，嘴巴一边朝上歪着，还叼着根棒棒糖，看起来既有些不好惹，又有些搞笑。

　　卿长安微微俯身，领着几人后退了几步，把道路让了出来。

　　“抱歉。”

　　卿长安虽有礼，可动作不卑不亢，神色淡漠，再加上她那一头少见的及臀银发，一下子把那人看呆了。

　　“吧嗒”一声，那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掉在了地上。

　　好！美！啊！！

　　“哦哦，那个，没关系没关系。”那人手忙脚乱地把掉在地上的棒棒糖捡了起来，迈着小碎步扔到了路边垃圾桶里，然后又哒哒哒跑了回来，动作之间颇有点小媳妇的意味。

　　之前跟在他身后的那波人差点看掉了眼珠子。

　　他们的老大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表现？天呐，天上下红雨了吧。

　　粉红毛走到原来的位置，停下不动了，眼珠子像是粘在了卿长安身上，眨也不眨，卿长安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两波人又各自站那沉默了十几秒，气氛越来越诡异，唐棠扯了扯卿长安的袖子，探头往粉红毛那里看了两眼：“阿圆，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不走了。”

　　之前唐棠被卿长安挡着，粉红毛一波人压根看不到唐棠的面容，此刻她主动露脸，粉红毛刚合上的嘴巴又张开了。

　　好漂亮，好好看，看上去好温柔！！

　　相比起卿长安能冻死人的气场，唐棠反而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喂，你们走不走啊。”

　　小念撇了撇嘴，那粉红毛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简直太丑了。

　　她清脆而又不满的怒喝把粉红毛的眼珠子吸引了过去，粉红毛眼睛里微微渗出了水意。

　　好、好可爱！！！

　　“走走走，这就走，不好意思，兄弟姐妹们，走了。”回过神来的粉红毛大手一挥，领着他那一波小弟们开始往前走。

　　走到一个拐角处，粉红毛飞快地拐了过去，后背贴在墙上抚着自己心口处，感受着激烈跳动不受控制的心。

　　妈妈，他此生无憾了！！

　　“老大，你咋了？”小弟们看着老大今天奇怪的举动，有些纳闷。

　　粉红毛看了看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群小崽子们，刚刚受到冲击的大脑堪堪回了神，他没好气地说：“都给我过来！杵那干嘛？”

　　小崽子们看到老大语气不好，立马有样学样，鬼祟而又快速地溜到了拐角处，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在粉红毛旁边。

　　最靠近粉红毛那个小弟压低了声音：“老大，到底怎么了？”

　　粉红毛激动道：“刚刚看到没？”

　　“看到啥？”

　　“美啊！刚刚那几个人，美不美？”

　　小弟回想了一下刚刚遇到的那群人，脸是很好看，可那穿着打扮……还不如他们呢，土包子一群，还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

　　于是就敷衍道：“美，挺美的，然后呢？”

　　粉红毛看他这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爷爷的！一看就知道你刚刚没好好看！”

　　小弟憨憨地笑了：“老大，俺爷爷早死了。”

　　粉红毛没理他，眼睛里冒着粉红色小心心，两手捧心，满足地说：“美丽的事物都是不可亵渎的，我今天看了太多美丽的人，让我就此瞎眼一年也可以。”

　　小弟：“……”有那么夸张吗？老大又犯病了。

　　粉红毛痛心疾首：“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一点我的风范都没学到，你们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懂吗？”

　　小弟们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齐齐摇了摇头。

　　粉红毛气卒：“爷爷我不跟你们解释，反正，爷爷就是喜欢看好看的事物，是你们不懂得欣赏。”

　　小弟1戳了戳他：“老大，俺爷爷早死了。”

　　粉红毛气成了刺猬。

　　粉红毛躲在拐角处，扒着墙偷偷往之前那地方看，发现那波人还没走，几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他一时看入了迷。

　　“大姐姐，那群人是做什么的呀？看起来好凶啊。”小冰问。

　　卿长安往不远处的拐角扫了一眼，粉红毛刷地缩回去，生怕被发现。

　　“不知道，大概是这附近的小混混吧。”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最好给她安分点，不然……

　　她又往对面看了看，问：“阿棠，现在过去问吗？”

　　唐棠轻轻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就率先向对面走去。

　　先是爬上一层楼梯，然后是进入一扇自动门，她踏入了那个熟悉的大厅。

　　大厅里到处都是忙碌的机器人，偶有几个人穿梭，行色匆匆的。

　　“哇，这个地方，看起来很豪华啊，竟然有这么多机器人。”小念感叹。

　　“这个房子比咱们家大好多呀。”冰雪感叹。

　　卿长安打量了一下四周，心想：这唐氏家族企业总部的确奢侈的有些过分了，光这大厅里铺的地板，都价值不菲。

　　也是，谁让它是制造军方飞船的呢，更别说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企业了。

　　卿长安回忆着进来前在网络上查到的资料，进行对比。

　　一群人突然进来，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几个负责客户的机器人停下了手中工作，开始朝这边围过来，还有几个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唐棠在趁没被机器人包围之前快步走向了大厅里的服务台。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一个像圆蛋的机器人，绿色的显示屏一闪一闪的，两根细长的金属胳膊从身体两侧伸出来，最前端的几根细长的金属手指操控着前面的智脑。

　　“我想见一下你们公司的唐衡远先生。”

　　圆蛋机器人手指顿了一下：“对不起，公司无此员工。”

　　唐棠吃了一惊，这不可能啊，唐衡远可是家族企业里的核心技术人员，不可能不在公司里。

　　“不可能，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要找的是唐衡远，唐先生。”

　　圆蛋机器人坚定道：“对不起，公司无此员工。”

　　“这……”唐棠焦急地看了卿长安一眼，“不可能啊，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卿长安安抚道：“阿棠，你别着急，再想想还有其他什么方法，或者说公司里有没有其他人是你认识的。”

　　她当初知道唐棠的父亲是星际间有名的人物唐衡远时，也吃了一惊，但她当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物，其他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对唐衡远爱女失踪的事情并不了解。

　　唐棠想了想，又小心问道：“那，你们公司有没有叫傅凉言的？”

　　“对不起，公司无此员工。”

　　唐棠彻底蒙了，印象中，她父母在家族企业中的职位是很高的，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她咬了咬牙，最终又问：“那有没有季非白这个人。”如果季叔叔也不在的话，那她有必要怀疑小时候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或者记忆中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她幻想出来的了。

　　圆蛋机器人显示屏闪了闪：“您有预约吗？”

　　预约？那就说明在公司了，能找到这么个唯一对她没有敌意的人已经让她大喜过望，她激动道：“没有，必须预约吗？”

　　“是的，季副总很忙。”

　　副总？季叔叔什么时候成为副总了，他不是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充当大管家的角色吗？

　　“如果我现在预约，大概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圆蛋机器人调出了一份季非白的行程表，卿长安站在唐棠旁边，视线角度正好能窥到行程表一个小角，光那一个小角就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机器人冷冰冰道：“大概明年六月份，需要帮您预约吗？”

　　“这……”时间也太长了吧，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啊。

　　卿长安摸摸她的头：“预约吧，在这之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时间是长了点，但也是个办法。”

　　唐棠点点头：“那好吧。”转头对圆蛋机器人说：“就预……”

　　“就什么就啊，吵半天了，有完没完。”

　　服务台下面突然冒出一颗头，半睁着眼，脸上是不耐的神色，伸出胳膊担在服务台上，又将下巴担了上去，扫了几人一眼，又开口道：“季副总是谁都能见的吗？他每天那么忙，没时间见你们这些……”

　　她扫了一眼几人，心道：一群土包子，才又慢吞吞把下面的话补充上了：“小人物。”

　　小念站旁边等了很长时间，本来就有点不耐烦，想走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头又横插一脚，一看就是来添麻烦的，就有些生气：“你谁啊你，管那么宽。”

　　“啪”一声，那人往桌子上拍了一下，从服务台下面站了起来，大约有一米六多点，但气势很足。

　　“本来就是，季副总每天要处理公司那么多事情，像你们这种的私人预约。”她嗤笑了一声，“哪旮旯来的就回哪去，没空！”

　　小念这个炮仗属于一点就着的那种。

　　“你——”小念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干架，卿长安在旁边钳住她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打架，忘了来的路上我怎么说的了？在外面要低调些。”

　　小念看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儿就不服：“可——”

　　接触到卿长安警告的目光后她只好闭了嘴，但还是气鼓鼓的，跃跃欲试着想要上去揍人。

　　“可什么可？走走走，我们公司可不是你们这种人随便来的，抓紧走抓紧走，看着碍眼。”

　　小念气得要冒烟了。

　　“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通融一下，帮我预约季副总见一面，我真的有重要事情要问他。”

　　对方这才仔细看了唐棠一眼，突然觉得她有些面善，又加上她的态度比较诚恳，转头一想，在公司大厅闹大了也不好，还不如哄着打发了，那样还好看一点。

　　“要不这样吧，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季副总来公司了，我替你转达一声。”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这里也不能硬闯，唐棠与卿长安交流了一下眼神，达成了一致意见，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好吧，您帮我记一下，回头季副总来了就说有个叫唐棠的女孩子找他。”

　　她特地在说唐棠两字时加重了口音。

　　“嗯，唐棠是吧，好，我记住了，那没什么事的话——”

　　“我们就先走了，麻烦您了。”卿长安钳制了半天小念，快要累死了，又加上他们现在吸引了大厅里太多人的目光，再下去她怕会引来麻烦，就先开口告辞了。

　　“好的，再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顺势送客。

　　唐棠犹豫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什么，微微颔首后，跟几人走了出去。

　　算了，这里是真的不欢迎她。但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了。

　　一行人走出公司后，那人念叨了几句“唐棠”，只觉得在哪里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也没怎么放心上，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