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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嗖嗖嗖———

      倒塌的大树就像一道召集令,树林里隐藏的冥兽应召而起,一道道残影划破黑夜,留下满地断枝残叶。

      微微侧耳,愤怒的喘息和低吼此起彼伏,它们就如同地狱的使者,带着死亡的风声悄然而至,将玑珩与银戈团团包围。

      玑珩紧紧握着破云,侧过头问银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银戈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冥界的疯狗罢了。”

      说话间,有两头冥兽等不及,怪叫着冲了上来,甚至还颇为聪明地分两边同时攻击。

      银戈不由分说地拉满弓,一箭穿透脊背,将冲向他的那只冥兽死死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玑珩也举剑刺向另一只冥兽泛着红光的眼睛,然后手腕一扭,血肉横飞,长剑直接洞穿它巨大的头颅。

      嗷——

      两只冥兽同时倒地,躺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再动弹。周围的冥兽一齐低嚎着退开半步,不敢再贸然上前。

      空气渐渐安静,气势却早已剑拔弩张,在夜色的掩护下,双方都在等待机会……

      银戈右手紧握一把银弓,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冥兽,眼睛微微眯起,低声问玑珩:

      “会飞吗?”

      “会。”

      “能飞多快?”

      “你需要多快?”

      银戈顿了一下,冷笑一声,缓缓举起银弓。
      抬眼,玄眸中杀气腾腾。

      “快过你身后的冥兽就行,跑!”

      银戈突然推了玑珩一把,同时自己腾空跃起,凌空拉满弓,三发齐射。

      咻咻咻———
      三头扑向玑珩的冥兽应声倒地,尸体却是正好铺出一条路来。

      随后,银戈闪身藏进了树丛,黑色的衣角融进黑夜,再寻不到半点踪迹,只隐隐听见树叶浮动的声音。

      玑珩后背猝不及防被拍了一掌,整个人顺势飞起来,而后挡在他身前的冥兽被及时射杀,没有了阻碍,瞬间越过了冥兽的包围圈。

      等他回头一看,银戈已经不见了踪影,身后少说几十只急红了眼的冥兽,发狂一般向他追来,重蹄踏过,草叶飞扬。

      玑珩头皮一阵发麻,落地时本能地拉住一根树枝,借力再次跃起,在枝桠交错的树林里穿梭飞越。

      嗖嗖嗖———

      身后一群冥兽如影随形,紧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只要略一放慢速度,身后急切的呼吸便骤然靠近。

      开什么玩笑!

      混账战神,你没说我身后的冥兽是这么大一群啊!

      就这样,玑珩根本无暇回头回头,只拼命向前跑,如一支离弦的剑,在暮光将尽的树林里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咻咻咻———

      身后突然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随后传来三声怪叫,而后是重物砸地的声音,似乎还撞断了几根树枝。

      在玑珩呼吸变得急切的同时,这种声音出现得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近。

      渐渐地,在各种破风声和冥兽的惨叫混杂中,树林慢慢安静了。

      玑珩感觉身后动静越来越小,终于绕过一根粗大的古木,停在树杈上,匆匆回头看一眼。

      身后,在他跑过的地方,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冥兽的尸体,像一笔洒出的墨滴,只是这笔墨实在血腥,过程也实在刺激。

      不难看出,每一只冥兽的死因,都来自背上插着的一只银箭,不用猜也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玑珩跑得有些累,此刻更是气得头疼,混账银戈,居然拿他当诱饵!

      唦唦——

      抬头一看,银戈终于自某个树丛飞出,稳稳地落在玑珩面前,翻手收了银弓,还从容地拂了一下肩上的落叶。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玑珩,点点头,说:“飞得挺快,够惜命的。”

      玑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怒怼:废话,我这条命克了多少神仙,要是不好好珍惜,他们能放过我吗?

      玑珩问他:“我要是跑不过它们怎么办?”

      银戈回头看着满地的冥兽尸体,不以为意地说:“那也无妨,它们都跟在你身后,全部射杀,轻而易举。”

      “……我是说,我怎么办?”

      银戈转过头来,表情略微有些惊讶,垂眸思索了一下,问他:“那与我何干?”

      玑珩默默握紧了拳头,想起帝父临行前的嘱托,忍着没有动手,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把我推出去的!”

      银戈摇摇头,“是你说自己飞得快,本座不过看看你有没有撒谎。要是没跑赢,自然是你狂妄自大,自食其果了。”

      “……”

      帝父恕罪,儿臣怕是忍不了了!

      玑珩大吼一声,拔剑刺向银戈。

      “放肆!”

      银戈眼底闪过一丝愠色,伸手召来一把赤色长剑,凌厉的剑气划破夜空,气势灼人。

      玑珩一眼认出,这是银戈的佩剑:赤焰。
      赤焰乃远古灵器,九天玄铁铸就,无数血气祭养,甚至斩过神。
      如此神剑,果然值得他一战!

      玑珩横剑一笑,说:“不好意思,今日,我就放肆到底了!”
      说罢,他举剑催动神力,径直向银戈刺去,银戈侧身轻松躲开他的攻击,然后转身回刺,炽热的剑气削落了玑珩几丝垂发。

      玑珩眼睛微微睁大,他知道,银戈手下留情了。
      否则断发的就不是剑气,断的,也不只是头发了。

      战神么?

      玑珩轻哼一声,再次举剑,用足十成神力,发出全力一击,银戈不躲不闪,正面接招,嘴角微扬,眼底是久违的兴奋。

      两把世间最强的剑,两位世间最强的神,交锋时爆发出强大的剑气,伴着凄厉的剑啸,声势之浩大,可破天地!

      转眼间,二人已过了数十招,玑珩从未遇过如此强者,银戈也许久没碰到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的后生。
      两人你来我往,已然忘却了拔剑的理由,只剩下纯粹的针锋对决……

      “啧啧啧,打了小半个时辰,这片树林都快荒了,这师徒俩居然一点没伤着,果然是两位煞星。”

      距此不过一里的云层里,一位少年斜倚在云头,惬意地欣赏着地上的旷世一战。

      少年以草木织冠束发,白袍青衫,腰上系了两只小葫芦,一黑一白。眉心一点朱红,宛如新溅上的一滴血,似乎一眨眼就能顺着鼻梁留下来。

      天色渐暗,少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风里夹杂的一丝异味让他微微眯起双眼。

      地面上,玑珩与银戈正在过第二百招,玑珩一个回身挑刺,银戈本可轻易躲过,却在举剑时突然停下了动作。

      呲——

      破云的剑刃划过赤焰的剑身,利刃划伤了银戈的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我伤了银戈?!

      玑珩一下愣在原地,握剑的手僵住,眼眸微微颤抖。

      他刚刚分明看出银戈分了心,也察觉到对方收了招,他这一剑原本是应该收住的。

      他原本也能够收住的,他知道自己可以,银戈大约也知道,所以才没有挡这一剑。

      但他没有……

      为什么?

      难道我想伤他?

      玑珩兀自出神时,银戈皱着眉抹了把血,没时间理会那点小伤,低喝一声,提了剑一把拉过玑珩飞身而起。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两人刚刚飞过树梢,玑珩回过神低头一看,地面已经不见,脚下是一片漆黑,一团不知何处飘来的黑雾飞速蔓延开来,瞬间吞没了整片树林。

      “是冥界的浊气。”

      玑珩刚跟着银戈飞上一片矮云,旁边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玑珩循声看去,是位青衫少年。

      这少年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很轻,但开口的声音却沧桑如老者。
      玑珩扫了一眼他的发冠和腰间的黑白葫芦,心中了然,这是椿君。

      椿君,据说乃是上古神木椿的树灵。

      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至今已绝迹三界,椿君是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树灵。

      银戈看起来与椿君很熟,冲他略一点头,沉声说道:“果然是这样,如果不是这些浊气,单凭几十只冥兽,根本不可能冲破封印。”

      椿君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玑珩这才瞧见他眉心的印记,不知为何,那一抹鲜红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像血一样。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椿君转过头来看向他,一双明眸澄澈干净,对他扬唇一笑,“太子殿下好啊。”

      玑珩:“……”

      银戈:“……”

      尴尬,非常尴尬。

      玑珩不用看,都能猜到银戈是什么表情,也大约猜得到是什么心情:
      什么玩意儿?他就是那个追着自己师父打的神族太子?他难道不是来拜我为师的吗?居然还敢跟我动手?这到底是来学法术的还是抢山头的?早知道刚刚就不该手下留情……

      “太子玑珩?”

      银戈短短四个字,把玑珩冻了一个激灵,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阴森可怖,念出来就像一条杀人于无形的咒语。

      玑珩缓缓回过头,过度弯曲的嘴角和月牙眼,都写满了求生欲。
      “师……师尊,巧啊。”

      银戈礼尚往来,回应他一个冷笑,然后从牙缝里杀出一句:“你刚才就认出我了?”

      “认出来了……”玑珩打量着银戈的脸色,见情况不妙,机智地加了一个字,“……吧。”

      “嗯?”

      银戈眉峰一挑,杀气,好骇人的杀气!

      咳咳——

      玑珩装模作样地假咳两声,而后连忙改口,强装镇定道:“不错,认出来了。”

      银戈的拇指在赤焰剑柄上摩挲,凌厉的眼神死死盯在玑珩身上,“然后你就跟我动手了?”

      咳咳——

      玑珩又假咳两声,摸着下巴郑重其事道:“准确地说,我认出您,比我跟您动手早多了。”

      “……”

      银戈一时沉默无言,只是握剑的手渐渐暴起青筋,玑珩小心猜测,他大约是在想砍自己多少剑才算解气。

      噗嗤——
      旁边的椿君掩面偷笑,被银戈飞来一个冷眼吓了一个趔趄,转身装模作样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形。

      “哎呀呀,这树怎么都秃了啊,多好的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椿君浮夸的语气颇有效果,玑珩与银戈不约而同地决定暂时放下了恩怨,齐齐看向地面。

      云下,浊气所过之处,草木迅速凋零,再无生机。

      银戈看着那团浊气,微微握紧了拳头,双眼渐渐失神。
      玑珩只听他低声说道:“浊气来自冥界最深处,在黑暗里沉淀了数十万年,满载这世间的怨念与恶意。如此混浊之气,可以吞噬最顽强的生命,也能侵蚀最单纯的赤子之心。”

      浊气么?

      玑珩表情严肃了几分,他活了一万年,更是做了一万年神族太子,居然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邪恶霸道的存在。

      说起来,他踏入云荒不过几个时辰,已经见过太多前所未见,云荒这个地方,果然充满秘密,危险而致命的秘密。

      众神皆以为三界太平,四海清靖,却不知在这日落之地,浊气横生,冥兽肆虐。

      而这,都只因有一位神,替他们挡下了一切恶意,化解了一切危机。

      “是啊是啊,太霸道了。”椿君突然挤进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而他话锋一转,又不怕死地调侃道:“不过应该没法吞噬你们俩的命,毕竟太硬。”

      玑珩、银戈:“……”

      糟糕,椿君黑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发现某对师徒似乎表情不对,似乎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似乎眼神还带了点点杀气。
      他灵机一动,凭着求生的本能转换话题:“快看!快看!浊气散了。”

      玑珩与银戈同时冲他冷哼一声,哼完,二人对视一眼,又冲着对方冷哼了一声。然后才一齐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树林已经变得明朗开阔,全然不似方才的阴森诡异。

      玑珩正疑惑时,又听见银戈说:

      “不是散了,是跑了。”

      玑珩闻言抬头,看向浅眠的云荒小城。城中灯火未尽,而在火光之外,大团的黑气不断涌动,铺天盖地向城墙席卷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浊气这名字听起来不够可怕?其实我的想法是:盘古开天劈地,清而轻者升为天,浊而重者沉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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