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杀猪匠》鸩离

3、第三章

　　抱着这个想法过了两天，秋竹混混噩噩在王桃的鱼塘旁割草喂鱼。

　　大中午的，日头还是有点晒，她做完活儿，准备去鱼塘边搭得草棚子歇息时，一转身就撞进一个厚实的男人怀抱里，还隐隐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带着些许油汗味儿。

　　秋竹不由吓得退后两步，急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见后面有人，撞疼你了吧？实在对不住。”

　　“没事。”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没把你撞疼就好。”

　　秋竹抬头，那人已经走了，只看到他那宽阔高大的背影，还有腰间那把熟悉的三角杀猪刀，那人竟然是肖行风！

　　秋竹心猛地跳动了几下，想追上去看看，又想起秋菊的话儿，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符。便歇了跟过去的念头，蔫蔫的回到她暂住的吴家客房里。

　　她知道肖行风长相不错的，只是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毁了他原本好看的样貌，他虽然有个瞎子老娘，可手头宽裕，肖夫人脾气也很好。这样的人，原本该找个好看又年轻的小姑娘做妻子，像她这种吃得多又是老姑娘的女人，他应该瞧不上吧。

　　一时间秋竹自卑又心伤，对这件事不抱希望了，脑子里尽想着自己该怎么死，才不让家里蒙羞，被人看笑话。

　　可没想到，第二天她打算去山上找颗树吊颈的时候，肖行风请了胡家村有名儿的媒婆红花上家里提亲了。

　　杨氏见这事儿成了，女儿终于有人肯要了，虽然肖行风长得凶，家里有个瞎老娘，到底不是鳏夫傻子瘸子，秋竹嫁过去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只需要伺候婆婆就成。

　　一时喜不自禁，杨氏赶紧应允下来，聘礼都没要，只要肖行风过来商讨个黄道吉日，早点把秋竹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肖行风变卦。

　　亲事很快敲定下来，就在半月后的三月二十八，是个大吉之日。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肖行风竟然按照胡家村最高的嫁娶习俗，送来了八两八聘金，一只大红公鸡，两斤红糖、三斤鸡蛋、四色糖果、五斤猪肉，还有一只纯银的蝴蝶银钗过来。

　　杨氏看到这些聘礼，笑得合不拢嘴，周遭邻居都过来看热闹，发出羡慕又嫉妒的恭喜声。

　　秋菊看到这些聘礼，冷了脸，说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气冲冲的跑回自己屋子，把房门关的咚声响。

　　王桃听到这个消息，也过来恭喜秋竹，她道：“我就说肖行风不错吧，他虽然年纪比你大十岁，家里的老娘眼瞎行动不便，需要你时时伺候。可做人媳妇，谁不伺候婆婆呢？人家又是聘金，又是礼金，还有那一看就值十两银子的银钗送来门来，可见是对你上了心的。哎哟，这下不知道村里有多少媳妇姑娘羡慕嫉妒死你了！”

　　秋竹羞涩的低下头没作声，其实她心里半是高兴半是迷茫。

　　她不识几个大字，可每年都会去镇上举办的庙会，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评书戏曲儿，打心眼儿里是希望自己能嫁给一个，那什么两情相悦，白首不相离的夫君的。

　　可她和肖行风就见过两面，肖行风又那么好，给足了她的脸面，她心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肖行风看中她哪里，日后他若对她没有半点意思，那她怎么生娃娃，怎么当娘啊！

　　秋竹从及笄开始，就看着昔日的小姐妹们一个又一个的出嫁，她们回娘家时，聚在一起说姐妹之间的私话儿，总会提起男女那起子事儿。

　　秋竹从最开始脸红不敢听，到现在明确知道，女人要想生孩子，男人就得把那玩意儿放进女人那里，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直到女人醉生梦死，浑身舒坦，男人洒出种子，才能怀孕生娃娃。

　　可过来人王桃三年前嫁人回门后却对她说，做那事儿，根本不像她们说的那么美妙，夫妻两人，要是没有感情就做，会又疼又难受，根本生不出孩子！

　　秋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那时候，关于夫妻一定要和睦，要有感情，才能生小孩的想法在她心里扎了根。

　　如今她和肖行风没啥感情就这么匆匆成亲，她怕自己跟王桃一样三年都生不出孩子来，被村里人笑是生不出蛋的母鸡。

　　她大龄未嫁被人嗤笑多年，已经被笑怕了，不愿自己生不出孩子，被人笑一辈子。

　　可这门婚事是她主动找的，她还能犹豫啥？就这么着吧！

　　有了这丰厚的聘礼，杨氏赚足了脸面，有心给秋竹大办嫁妆，出口多年被人看轻笑话的恶气。

　　林老头这时候就冒出来了，非要私吞聘金，变卖聘礼和钗子去镇上赌，杨氏不愿意，林老头就打，秋竹三个女儿又拉又劝。

　　杨氏为了四个孩子，隐忍林老头混账多年，一想到当年才十三岁的小儿子被林老头打得三年没了踪迹，如今大女儿好不容易要嫁出去了，林老头还要私吞女儿的聘礼，杨氏爆发了！

　　她发了疯似的，拎起一根挑水的扁担，劈里啪啦把林头一顿胖揍，直打得他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儿，半天都起不来，她才扔下扁担，在一旁嘶声痛哭。

　　“林老邱，我当初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多年来，你吃喝嫖赌抽，样样都做，没事儿还拿我们娘几个打骂出气，我忍了大半辈子，还以为你能变好，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做越过分！三年前儿子被你打跑了，至今了无音讯，如今女儿的嫁妆你还想吞，你是不是人啊！你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自己投衙门去！”她说着，转身跑去厨房拿刀。

　　秋竹三姐妹都惊呆，都没想到往年一直懦弱隐忍的杨氏，居然敢还手，打起酒鬼爹来毫不含糊。一时都拉住杨氏，冷眼看着酒鬼爹在地上滚来滚去，没人扶他起来。

　　有好事的邻居过来，指指点点，说杨氏不守妇德，居然敢打家里顶天的男人，会遭老天爷雷劈天谴。

　　杨氏冲拎着菜刀杀气冲冲的冲出去，要砍那个同样是混账的老男人，吓得那人屁滚尿流，嘴里骂骂咧咧的直接跑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娘凶啊！”杨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回到家里，瞧见三个女儿都站在门口一副见鬼的神情看着她，没好气的丢了手中的菜刀道：“以前你们爹年轻体壮，我打不过他一直忍着，后来他就知道喝酒赌嫖，把身体弄跨了，瘦得跟个干柴似的。如今还敢在我头上狐假虎威，指手画脚，贪嫁妆，我没弄死他，都算对得住他了！你们都别站这里，等他嚎！大不了让族里的人把我休了，咱娘几个单独出去过，留他一人死在这里！”

　　“娘，您总算想开了。”秋竹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管她爹是死是活，扶着杨氏回屋说话去了。

　　之后的几天，杨氏开始给秋竹置办嫁妆。

　　林家穷，有点银钱都被林老头拿去败了，不过杨氏这两年长了心眼儿，藏了点私房钱，肖行风拿来的聘金和银钗子她也没想吞了，就把钗子拿给了秋竹，聘金去请村里的木匠。

　　她给秋竹制了一个四方大榆木箱子，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一张木塌子，一个夫妻桶，又给她买了一匹暗红色的细棉布做嫁衣，一床厚实的新棉被，剩下的三两银子拿给秋竹当压箱底。

　　到出嫁那天，秋竹被杨氏和来送嫁的王桃，早早的从被子里面巴拉出来洗澡上妆。

　　秋竹被搓掉一层皮，浓浓的睡意一下就醒了。

　　杨氏请来的全福大姐给她开完脸，梳完头，就给她上新娘妆。

　　秋竹从小到大没用过脂粉，主要她觉着那玩意儿浪费银钱，她长得又一般般，脂粉抹在她的脸上铁定浪费。

　　之前她看秋菊屋里有胭脂，秋菊向来看得紧，不给姐妹用，秋竹看秋菊抹了两次，那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她更歇了那擦脂抹粉的念头。

　　等全福人给她上好妆，她生怕自己变成猴子屁股，赶紧拿镜子一照。

　　镜子里的人有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儿，虽然长相普通，可是这全福人手艺不错，经她手一描，秋竹竟然白净了不少，尤其那双眼睛描得欲语还说，配上秋竹娇羞的神情，竟然颇有几分姿色。

　　王桃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凑在她的耳边低语，“果然新娘子最好看，今晚你就用我教给你的招儿，两腿夹紧他，把他弄的要生要死，让他对你服服帖帖的，日后肖家就由你说了算！”

　　“说什么呢……”秋竹羞涩的推了她一把，想像往常一样说她两句，外面已经响起鞭炮声，肖行风来接她了。

　　杨氏赶紧给她盖上盖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为人妻为人媳的话，三妹秋梅跑过来紧紧拉着她的手，让她记得时常回家来看她和娘，秋竹眼圈一下红了，哽咽着点点头走出房门。

　　杨氏把她的手交到一双粗糙的大手里，那手宽厚又温暖，秋竹脚步一顿，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肖行风的手了。

　　“娘子，上车了。”外面鞭炮太响，肖行风的声音秋竹听得不大真切，但那双厚实的大手却一直紧紧握住她，直到把她抱上骡车上，秋竹这才恍然落泪，她居然嫁人了。

　　出了林家门，她就是肖家妇，以后想回娘家就是客，不禁潸然泪下，又怕身边的男人发现，死死抑住哭声坐上骡车。

　　车子渐行渐远，她似乎听见杨氏和三妹不舍的压抑哭泣声，可她自小最疼爱的二妹秋菊，自始至终都没出房门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