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前尘误(修)》雁渡寒潭

3、第 3 章

　　我涩然开口“秋霜，夏露，你们先下去吧！”
　　“似锦，似霞，你们也都下去！”她亦遣开婢女。
　　“沈默，真的是你？”她嗫嗫开口。
　　“ 不错，是我。”我讽刺地扬了扬眉，苦笑道：“真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巧合，我们竟然又和同一个男人纠葛在一起了。”
　　“沈默，对不起……”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两行清泪徐徐滑落。
　　我拿出腰间的手绢儿为她拭去眼泪：“奕洁，事情既已发生，那么，再说对不起也是于事无补的。”
　　“沈默，你相信有前世么？”奕洁忽然抬头问我。
　　“前世？”我不禁哑然失笑“我忘了我是唯物主义者么？”
　　“可是我信。”奕洁定定望向我“沈默，我信。我们的现在大概是在我们上一辈子吧！或许是那场车祸将我们带回了前世。而且，我相信，雍正一定就是浚骢。沈默，其实你，我，浚骢是注定纠缠的。”
　　注定纠缠！这四个字狠狠地撞进了我的心中：“无稽之谈！奕洁，你别天真了。哪里会有什么前世今生呢！”
　　她正欲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四爷吉祥”的问安声。
　　“你们的身子都还没好利爽呢，怎么就出来吹风了！”冷峻而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关切“雁云，尤其是你，体质本来就弱。”说着轻轻抬手掠了掠奕洁的鬓角，眼眸中依稀看得见淡淡的柔情。
　　又转身对我道：“福晋也该多调养几日的。”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儿却没有那份心疼，那份柔情。
　　我苦笑，若是真有前世今生，那么浚骢的归宿也都是奕洁不是我！这一世，他爱奕洁不爱我；下一世，他为奕洁背叛我。
　　强压下心中的怅惘，我漠然道：“妾身累了，就不打扰爷和妹妹赏荷了。”说罢，不待他应允便转身离去。
　　我终究还是不舍，还是心痛，强忍不住泪下，承认自己还在意，承认自己被击垮；天真的以为可以逃避，却料不到纠缠是早已经注定的。
　　“福晋……”听到秋霜和夏露在一旁怯怯开口，才发觉，原来泪，早已将面容模糊。
　　我不语，放任泪水恣意纵横着。回到仪凤阁，秋霜和夏露端来漂着花瓣儿的水让我净面，却听见前厅来报：“福晋，兰舒院、展荷轩二位主子来了。”我匆匆用方巾将脸拭干，方巾里淡淡的馨香让我略略神安。
　　“给福晋请安。”闻声，我便放下手中的方巾。回头却见两个旗装女子盈盈拜倒。
　　“不必多礼。”我话音方落，那个穿妃紫色旗袍的女子已然开口：“福晋可好些了？病了这一场竟是清减了不少呢！”声音脆生生的，却另人生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 偏劳妹妹挂怀了，也无甚大碍的。”我一边拉她们坐下，一边打量着：穿妃紫色旗袍的女子生得冶艳娇丽，紧身的旗袍勾勒出她颀长优美的体姿，而另外那个穿娥黄色的女子似乎很安静，模样也是素淡清秀，远没有身旁的女子惹眼。
　　正待我猜想她们谁是谁，身边哪个妃紫色旗袍又道：“我和娴妹妹本想早些儿个来的，不过，一来怕福晋您没醒，二来这弘时这几日也是发了风寒，叫人操心不少。福晋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好啊。”这下，连猜都省了，这妃紫色旗袍是弘时的母亲李氏，那么，她身边的一定就是日后乾隆帝的生母——崇庆太后纽祜禄氏了！仔细端详，那种端丽和谐的美，令人心安。无怪乎康熙说她“的确是个有福之人”啊！
　　正胡思乱想间，李氏“扑哧”一笑：“福晋你怎么看着娴妹妹发呆呢！”我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是觉得她越发出落得水灵了呢。”说罢，心里却暗道：总不能告诉你人家的儿子日后要做皇帝的吧。
　　“谢福晋夸奖，静娴哪有福晋这般风致韵绝。”她的语气淡淡，声音也是暖暖软软叫人无由的舒畅。
　　一旁的李氏打趣道：“福晋您偏心，难道我就越长越丑了么？”
　　“哪儿的话，你已经够美了，再美下去的哈，你不怕物极必反么！”我笑着与她凑趣。
　　“福晋......”她不依地娇嚷。
　　满屋子的人都乐了，与她们相处倒也愉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午时将至了。“不如咱们一块儿用膳吧，天儿也怪热的，叫下人们弄了到翠赏轩去边赏荷边用吧。”李氏满脸期待的看着我：“福晋说好么？”
　　看她一脸希冀，再加之我一个人确实也没什么心思吃，便微微颔首。
　　一旁的静娴开口：“要不要叫上年姐姐呢？”
　　“叫她做什么？她这会儿正和咱爷在雁留园里你侬我侬呢！”
　　“你呀，醋坛子打翻了吧，酸得我牙都酥了，不叫就不叫吧，咱们自己去。”我笑着用食指点点她的额头。
　　近午日头渐渐逼人，风也倦了，帘也不动了。四个婢女便挥舞起长柄羽扇，习习的凉风如游鱼般掠过面颊，十分惬意。水轩外蝉声如织，绿意如梦。
　　膳后，她们各自回自己的院儿里去了，婢女们收拾爽利后便给我泡上盏茶。
　　“秋霜，把茶拿去换了，我喝不惯！”我抿了一口，是最不喜欢的花茶。
　　秋霜惊诧道：“福晋，这不是您平日里常喝的么？”
　　“太常喝，喝得腻了，总要换换的，以后都不必再上了。”我微微皱眉，心道：我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只怕还多着呢。
　　“是。”
　　换上一盏雨前龙井，我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在水轩内品茗，定下神来仔细想想昔日种种：其实，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多想过而已。难怪我约她出去，只要有浚骢在，她就格外开心；难怪那次她和浚骢会同时消失，又一起出现；又难怪奕洁这么好的条件却从来不找男朋友；还有浚骢抽屉里哪个根本不适合我戴的戒指……
　　“沈默，”奕洁轻轻打断我的思绪，顿了顿，她还是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怎么你一个人，你的那位‘爷’呢？”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抬起眼，淡然道：“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回想往昔，我虽多了几分理性，可见了她，终究忍不住出言讽刺
　　“他进皇宫去了。”她略略有些尴尬，“沈默，我们还是朋友么？”
　　“朋友？”我哑然失笑：“卓奕洁，在你们暗度陈仓的时候，想过我这个朋友么？”
　　“沈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扪心自问，你关心浚骢么，你在乎他的感受么？”奕洁抬头凝视我。
　　“笑话，卓奕洁，我不在乎？”我恼怒地回视她：“你大可不必为你的无耻找借口，你喜欢浚骢，早点儿告诉我，我让你就是了。”
　　她却自顾平静的开口：“沈默，骏骢不是物件，你没有资格说让！你仔细想想，你究竟有没有顾及过骏骢的感受，你工作的时候，连打个电话给他都吝于挤出时间，你自己算算，你们的约会究竟有多少是你让骏骢一个人空等的……”
　　她的话，让我有不消的震动，沉默半晌，我才道：“奕洁，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好么？”
　　她轻叹一声，离去了。我总认为彼此都需要足够的空间，我总认为，他也和我一样在乎工作，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得不承认，她比我更在乎他，也比我更懂得爱他的方式。浚骢和她在一起应该会比和我在一起要快乐吧！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割舍不下，念念不忘呢？
　　“福晋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四贝勒低沉冷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乒”的一声，我手里的茶盏应声而落。
　　“呼。”我抚着胸口，不悦道：“爷您来的时候不能让人知会一声么！”
　　“福晋，你……”他沉吟着，声音里却多了一丝诧异，眉头慢慢聚拢。
　　“呃……”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应付一句：“爷您细细赏荷吧！我先回去了。”便逃之夭夭。
　　“福晋”他已然握住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