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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磨合 ...

  •   “下一个!”,鲁宾不是很喜欢他这份工作,因为每当他的鲜红印章在铺在桌面上的公文上叩响,那边的绞索便松弛下来忽的勒紧,传来颈椎断裂与人们欢呼的声音。
      每当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他才感到这份差使带来的报酬是种变相的安慰。
      他抽空抬起头看着行刑手将身体僵直的尸体从绳索上抱下,和其生前的家人谈钱论价,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生命说到底也只是一层皮一团肉,一个银币几个铜子儿而已。
      仅凭这种悲观的想法,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务员,但好在他有一个大法官父亲,他在布尔省权势熏天,连他这样的庸才也能在这紧俏的职位上坐的稳如泰山。
      粗犷高大的行刑手小巧地跑过来努力地做出一副笑脸,他从那一袋子银币之中拿出一个,其他的都放到了桌上推给鲁宾,“这是您的,大人。”
      鲁宾稍微露出一丝笑容,提起袋子,那沉甸甸的手感还真不错,如果忽视这重量所代表的生命数量的话。
      “今天有这么多人吗?西泽?”
      “都是些欠租的,偷窃的倒霉鬼,大人,东方的贞武王朝倒是整天吊死臭名昭著的海盗,他们临死的最后一刻都挣扎着咒骂或是冷静地往台下吐唾沫,那才有些看头。”
      “海盗?”,鲁宾耸耸肩膀,将袋子放入怀中,“我长这么大连海都没有见过,别提海盗了,西泽,听说你下过大洋?”
      “差不多。”,西泽得意地一笑,忽的想起他的身份,又有些卑贱地低下了头,“只是在狭小的海湾逛逛,大人,甚至都没有出过海口。”
      “那已经够不错的了。”,鲁宾有些疲惫地看着那些在尸体旁哭天抢地亦或是围观取乐的平民,要是吊死个贵族就好了,这一成不变的生活真让他感到厌倦。
      “要想在海上站稳脚跟,你得先在陆地上料理完后事,等你应付完陆地上的波涛汹涌,你的骨灰也早被洒向大海。”
      轻柔悦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鲁宾诧异地抬起头,不由得抹了抹眼睛,眼前的银发女神真不该出现在这种污秽的地方,还好这压抑的空气也抵挡不住她带来的光明,少女微笑着的璀璨的蓝色眸子就像他们刚才所谈论的迷人海洋。
      “一名骑士曾对我说过,大海既是不羁者的天堂,亦是逃避者的坟墓,每日观赏着不一样的风景心情激荡还是面对着一样的风景喝酒等死,这都取决于人心。”
      “不过也有两者都有的人,毕竟人生终归不是那般十全十美。”
      她侧着微仰的头,光从她的天空流向她的发梢,再流向她看起来便十分柔软的白皙肌肤,她的一切仿佛都在闪闪发亮。
      他愿意相信她是爱与美之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化身,而她孩子的箭矢早射穿了他的心脏。
      她代表海洋的桅杆,代表自由的爱情而来,这位女神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一二,深深惦念的妻子与子嗣转眼被抛之脑后,他愿意从此与她共做不轨的伴侣。
      奥尔薇丝皱了皱眉头,这位大法官的儿子此刻的神情与安格德烈格外神似,一阵恶寒从足心直升到喉咙,她轻咳了一声。
      鲁宾惊醒过来,想到他刚才的幻想,不由得面色通红,差点就对自己对妻子与孩子的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兴许是每日的监刑太累了,他叹了口气。
      “您是?”
      “你不认识我?”,奥尔薇丝偏头笑了笑,她俏皮地在桌上用火系魔法刻画着,俯下身轻轻一吹,那些木屑翻飞远去,露出一个倒着的山羊被竖线一穿而过的图案。
      “城里你们不是议论纷飞吗?“撕裂魔奥尔薇丝”,残忍而丑陋的女公爵。”
      鲁宾凝视着她呆了两秒,爆发出了大笑声,“哈哈!您在跟我开玩笑。据说那个女公爵的父亲凯洛格公爵就是因为她生得丑陋矮小想要抛弃她才被她毒死的,而且她只有十五岁,何能像您一样....”
      鲁宾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吞了口唾液,说道,“容貌美丽,身形挺拔,我敢保证,帝都也没有像您一样出色的女性。”
      奥尔薇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几秒后在桌上放下了一枚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家徽。
      椅子翻倒的声音响起,没有什么再能比此刻那只黑狮更加灼人双目了,刚才还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鲁宾吓得面无人色,连退十几步跌落到地上,屁滚尿流地飞速爬出了奥尔薇丝的视野之中。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坐在刚刚鲁宾坐在的位置上,看向那个行刑手,他不认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家徽,自然不能理解鲁宾的狼狈姿态。
      奥尔薇丝身姿端正地拿起那几张审判过的文件,放到了左边,她回头望去,考尔比男爵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绝望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将他环抱着都高过头顶的如小山般高的堆叠起的审判书“轰”地一声放到了桌上。
      “看来今天你要加班了,行刑手先生,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这要取决于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员们与我麾下骑士剑士们配合的默契,回到你的位置上。”
      行刑手愣了一愣,奥尔薇丝已然提起了印章!
      “砰!”,“砰!”,“砰!”的声音如同啄木鸟在桌上的叩动,又如同那天上滚过来的惊雷,一声一声,在那热闹却又空旷的广场上急促地奏响!
      这是督促的催命乐章!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有如此要命的声音,仿佛有群饥饿的野狗在身后追逐着他,连滚带爬地重奔回行刑台,好似如果他的动作慢了一分,下一秒绞死在死刑架上的就是他的身影。
      ..........
      “还有多少人,波文?”
      “无穷无尽。”,骑士坐在村间小路旁的石头上卷起了烟草,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和他的朋友重新交谈起来,“整个布尔省,你能想象吗?”
      “公爵想要将整个布尔省进行洗牌。”
      “你觉得家主能做到吗?”,名为普威尔的剑士脱下靴子倒了倒,泥沙扑簌而出,他惊异地将靴子举到与眼平齐,睁大的右眼看见了那鞋底的小洞,亦透过小洞看见了村庄燃起的扑天大火。
      他面色苍白地放下鞋子,那火光直接映到了他的脸上,他仓促地爬了起来。
      “现在还想议论一下我们的家主大人吗?”,骑士叹了口气跃上马,将剑士一把手拉了上来,向那在火海中微笑着招手的审判员纵马而去,“早跟你说过了,疯子才会与疯子为伍。”
      “不知道锐文他们现在在哪,干得怎么样?”,剑士回头看向匍匐的山脉之后,他们是在一周前的夜里分别出发,每个人都有庞杂的任务名单。
      不过很显然配合的裁判所来人比他们勤快多了,只是将全局都交给他们必定会另一个层面上的结局难看。
      “再怎样也不会比我们这边更糟糕了。”,骑士在这个名为提特的审判员面前停下,看着他腋下横抱的那个目标人物——盖毕村的村长,这个老头现在已是半死不活。
      周围的浓烟呛鼻,烈火灼肤,房屋倒塌,焦尸漫野,波文握紧拳头,强忍着一拳打到这个混蛋笑脸上的冲动,他的朋友,那个剑士已经为他指引了备用马匹的方向。
      “生命真是渺小啊。”,波文冰冷的目光刺向他,“生后啼哭,死前哀嚎,这罪世真能得神的普照?”
      审判员刚要上马,却停下动作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笑容收敛了几分却又更加灿烂地绽放,“口是心非,肌白骨黑,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波文骑士,我们在世间寻找的并非是那些迷惘的羔羊,并非是那些亦步亦趋的伪信徒,也并非是..”,他指了指波文,“..您这样满口抱怨,却怀着一颗虔诚之心饱受煎熬的人。”
      “我们要找的是真正的异端,是妄图颠覆而无重建之心,妄图破坏而无修复之心,只知索求不知给予,却在俗世飘摇直上更加混淆黑白公理的披着人皮的异类。”
      “每个审判员都有自己的“道标”,我的“道标”则是秩序,而你呢,波文骑士?你的“道标”是什么?如果你不满我牵连无辜,就应该考虑周全,背负着代价出来阻止,也许你帮把手会让我有更好的办法。” 
      “你将一切推给我袖手旁观,事后又跳出来庄严指责?你是,应该是这样庸碌的众生吗,骑士?”,审判员微微一笑,直视着面色苍白的波文。
      “原以为你们是她——歌德默尔斯现家主奥尔薇丝公爵最根本的力量,现在看来,果决的女公爵手下绝不会有如此犹豫的亲众。”
      “如果我们不是,那谁是呢?波文的实力与忠诚毫无质疑。”,剑士普威尔笑了笑拦在了骑士的面前,“是人总会犹豫的,不是吗?提特审判员?”
      审判员依旧是那般温和的,不愠不火的微笑,“普威尔,我只是想我们的团队间少一点隔阂,用不着话语藏锋。总有一天你们会找到你们人生中真正的道路,而像我一般毫无犹豫。”
      “那时候无论我们是敌对还是仍旧是同伴,才真正有话可谈。”,他忽的想起什么笑了一声,“还好你们遇见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同僚贾锐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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