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坠落星河》泊淮酒

7、情书（一更）

　　方教官当即闭上嘴。
　　又吃了几颗花生米后，方教官再抬起头，林止坐在座椅上，拿着书在看。

　　这幅场景很常见。
　　以前在部队，无论多忙多累，只要条件允许，林止就会抽出时间来看书。书的内容很广泛，法律，人文自然等等，方教官一直觉得林止和他们不一样。
　　方教官渐渐停止咀嚼花生米，默默摸进桌肚，摸出一张广告宣传单，又默默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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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军训还是三点。
　　气温比昨天更甚，山顶球场地势高而空旷，进入山顶球场，就跟走进了火炉。
　　苏瑶嘟囔：“还是不习惯川南的天气。”
　　黎锦还好，庆城和川南并称两大火炉，她不过是从一个火炉跳到了另一个。

　　下午依旧训练四面转法与蹲下坐下，因为要把上午拉下的进度赶回来，所以中途只休息了一次。
　　苏瑶浑身酸疼，汗流浃背，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她下意识抬手要擦脸，眼前便多了张纸巾。
　　黎锦背对着她，手上拿着纸巾从肩头递过来，脸上的汗水却比她少很多。

　　苏瑶不和黎锦客气，“你不热吗？”
　　“热。”黎锦收回手，“只是我体温一向偏寒，所以热得不明显。”
　　体制偏寒的人夏天不怎么容易出汗，冬天总是手脚冰凉，苏瑶说：“和林教官一样？”
　　“？？？”

　　黎锦顺着苏瑶指的方向看过去，林止侧立在区队面前，迎着阳光的半张脸上看不到什么汗。
　　他面前站着几位身穿迷彩服的女生，面孔陌生，像是其他区队的，几个女生身体挨着身体，笑嘻嘻和林止说着什么。

　　苏瑶“啧”一声，“林教官好受欢迎啊。这才第二天，就有女生向他示爱。”
　　黎锦目光从眼尾扫过来：“你怎么知道是示爱而不是请教问题？”

　　“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一看那几个女生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不过，以林教官的颜值，有女生喜欢他很正常。”苏瑶说着偏头打量黎锦，“你也一样，林教官的脸祸祸小女生，你的脸祸祸小男生。”

　　黎锦气笑了。
　　苏瑶说：“不信？”
　　她伸长脖子看往区队后排：“仅是我们区队，就有好几个男生向我们打探你的联系方式，别说还有其他区队的男生。”
　　黎锦重点偏了：“我们？”
　　苏瑶：“当然是我和另外两个室友。你这两天活动轨迹都是三点一线，他们找不到机会，只能找其他方式搭上你了。”

　　黎锦皱眉：“你们给了？”
　　报道入住寝室的第一晚，寝室的人就互换了手机号码，便于联系。
　　苏瑶摆手：“怎么可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们不会把你的联系方式随意告诉别人。”
　　那就好。
　　黎锦松了一口气，再转回眼，林止面前的几个女生已经归队。黎锦特意看了眼林止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黎锦收回视线，“他的体温完全没有问题。”
　　前言不搭后语，苏瑶“啊”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想起要追问，总教官已经宣布休息时间结束，继续训练。

　　只是，明明和黎锦没多大关系的事情，偏偏她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林止被女生包围的画面，晚自习看《学生守则》看得心不在焉。

　　在又一次在同一页停留好几分钟后，黎锦抿着唇合上《学生守则》去教室斜对面的洗手间。
　　洗手间分两个隔间，里侧有灯，外侧没有，黎锦在外侧摸黑洗了个手，刚出来，就和走廊上一个男生碰上。

　　男生明显在等黎锦，一见她出来，他立即挡在她前面，把手里的纸条给递过来：“黎锦同学你好，我是2014级社会学二区队的刘阳，从军训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晚自习下后，能不能来志祥广场，我在志祥广场等你？”

　　黎锦愣了下，告白？苏瑶下午才说有人喜欢她，晚上就有人向她告白？

　　黎锦没接纸条：“你这是？”
　　“我喜欢你，黎锦同学，可不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还真是啊。

　　晚自习不用戴迷彩帽，黎锦很清晰能看到男生暴露在走廊灯下红透的脸。
　　“抱歉，我和你并不认识，我的联系方式不能给你。”
　　男生失望垂下头。
　　黎锦等了等，见他一直不让开，说：“你挡着我了，可以让开吗？”
　　男生侧开身，下一刻，又重新挡住黎锦，把纸条放在黎锦的手上：“你可以看过之后再回复我。”
　　说完，男生逃似的跑开了。

　　手上的水渍沾上纸条，晕开些水痕，黎锦一时收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她两指捏着纸条边缘，想回教室问问苏瑶社会学教室在哪里，将纸条原封不动退还回去，转过身就看见秘书学教室后门站了一个人。
　　教室后门开着，教室的灯光较走廊明亮，把林止的半边身子照泛白。

　　下意识的，黎锦把拿着纸条的手背到身后，两三秒之后，她又把手改回放前面，小弧度甩另一只手上的水渍。
　　黎锦天生皮肤白，军训晒了两天，她一点都没有变黑，手在走廊不甚明亮的灯光里，白得夺目。
　　林止目光顿了顿，移到她手上的纸条上，一会儿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黎锦拿着纸条进了教室，苏瑶立即隔着过道敲她的桌子：“我刚刚好像看到林教官了，你有没有看到？”
　　“是教官。”黎锦随手把纸条塞进桌肚，“教官没进教室？”
　　苏瑶：“没有。”
　　黎锦顿了下，“可能是有其他事，只是经过教室吧。你知道社会学的教室在哪里吗？”
　　“问这个干嘛？楼下吧，我记得这一层好像只有我们和应用心理学是14级的，其他都是13级或者12级的。”
　　黎锦“嗯”一声，“去还个东西。”

　　黎锦下了晚自习，就去把纸条还了。男生没在，她让他的同学转交的。
　　同学误会了，转交的时候对男生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在班上宣扬，只有男生看到纸条，沮丧地趴在了桌上。
　　后排一女生问：“怎么了？”
　　“表白被女神拒了。”

　　十八九岁，正是突破未成年人成为成年人的懵懂转换年纪，青春期的飞扬冲动未褪去，成年人的自制未成型，骨子里的张扬与冲动掩藏不住，喜欢和讨厌还是黑白般分明。
　　在男生自己没注意的情况下，其他人已经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女生说：“秘书学的黎锦？”
　　男生有气无力：“对。”
　　女生：“那没事了。”
　　男生：“？”
　　女生：“秘书学的人都难追。我混合寝室的一个室友，喜欢秘书学的教官，今天死皮赖脸找秘书学教官要联系方式，被无情扫射回来了，半点情面都不给。”
　　男生：“……”

　　黎锦知道误会传开是在第三天上午军训休息期间。
　　第三天的军训训练原地踏步走，听到动令“走”时，先抬左脚摆右臂，两脚在原地上下起落，抬起时，脚尖自然下垂，离地面约15厘米；落下时，前脚掌先着地，上体保持立正，两臂按起步或跑步摆臂的要领摆动。听到立定口令后继续踏两步停下。

　　刚开始训练并未直接踏步，而是一令一动，林止下口令“一”，他们抬左脚右臂前摆，左臂后摆，固定姿势；下口令“二”，换右脚左臂前摆，右臂后摆，固定姿势。一行一列手臂摆动高度要相同。

　　原地踏步不必要长时间大弧度伸展收缩肢体，训练下来，除了出了汗，比前两天的训练还轻松了点。

　　黎锦离队去喝水，归队时，眼角无意间瞥见社会学不少人在看着她，特别是有几个男生，促狭地对着她笑，还抱团嘀嘀咕咕。
　　黎锦：“？”

　　“在看什么？”苏瑶注意到她的表情，问。
　　黎锦说了她的疑惑，苏瑶吞口水，“你不知道？”
　　黎锦觉得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苏瑶一脸“真的假的”的表情，“你昨天是不是给社会学的一个男生递情书了？”
　　“蛤？”
　　“□□在田里。”苏瑶说，“社会学都传开了，说是亲眼看见你递的情书。说，你是不是真喜欢社会学那谁？”
　　“……我那明明是还情书。”黎锦无语，怎么传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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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终归是传言，假的，当不得真。
　　黎锦没理会传言，以为自然会消散，但或许是封闭式军训的生活太过枯燥，传言没有很快消散，还传出学生圈了。

　　午休时，教官队伍坐在一起，方教官边吃边分享从学生嘴里听到的八卦。
　　“现在的年轻人啊，才入学几天啊，就迫不及待想要谈恋爱，递情书都递到区队教室了。”
　　“这不很正常吗，初高中学校不许恋爱，到了大学恋爱不禁止，为什么不能谈？而且，谈恋爱是学生的自由，你瞎操什么心。”其中一个教官搭话。

　　“我没说恋爱不正常，春/心躁动的少年追春/心躁动的少女才是青春。关键是，一个大美女倒追一个长得不咋地的一个男生，至于吗？”
　　方教官啧啧摇头，眼角瞥到坐在对面沉默用餐的林止，向他开/炮，“对，说的就是你秘书学的，军训第一天结束训练时，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的那位小师妹。”

　　林止筷子停住，抬起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