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坠落星河》泊淮酒

1、自习

　　《你坠落星河》
　　长街细雨/文
　　2020/8/17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一章：
　　庆城九月的天总是热得出奇。

　　市一中高中部教学楼外梧桐栖息鸣蝉，树影张牙舞爪，课间同学在楼道追逐打闹，依旧掩不住黎锦的心跳声。
　　一声接一声，犹如惊雷鼓捣，捣得她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出了汗。

　　“抱歉。”
　　良久，她听见面前的人说：“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你找错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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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锦再次被电话铃声吵醒时，司机正好将车停在川南警察大学校门口。

　　九月报道的第一天，川南警察大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川南警察大学装修以历史悠久闻名，装修算不上最好。瓷砖砌起的拱形校门，中央正书“川南警察大学”校名。拱门两边分别站立身着藏青色警服制服的站岗，挺胸收腹，身姿笔直如同标尺，叫人肃然起敬。
　　校门下是自动拦护门，控制非警校车辆进出。

　　车停下不到一分钟，站岗便将他们拦下：“先生，警校门口禁止停车，若是送新生报道，请携带行李步行入校，谢谢合作。”
　　司机只好在校门口把黎锦放下来。

　　凌晨下过场雨，导致临近傍晚，天空还是碧蓝如洗，纤尘不染。
　　黎锦顺着校门口的指路牌从拱形门旁边，类似居民小区的单扇铁门进入川南警察大学。
　　门内安置张长桌，端坐两名查岗，黎锦听到查岗对一问路的新生说：“新生报道处在志祥广场，顺着主干道直走的第一个广场，照录取通知书上的专业到对应的辅导员登记报道。”

　　主干道紧接校门口，很宽阔，几乎呈七十五度向上延伸，正中央有个环形瓷砖堆砌而成的喷水池，一眼看不到头。

　　黎锦走到主干道最顶端才看见志祥广场，广场有中小学操场大小，一半泥土，一半水泥，从广场边伫立的国旗杆为准线，一侧是教学楼，一侧是希望小学旧址，旧址前连接水泥篮球场。

　　新生报道处就遍布在篮球场周围，按专业不同，报道处分为很多处，每处凉棚上挂着专业名称，黎锦绕了半圈没找到秘书学。
　　电话由于久未接听，自动生成未接来电，黎锦索性边回拨电话边找。

　　“是秘书学的师妹吗？”一道清亮女音突然插入。
　　黎锦顺着望去。
　　她不知何时停在了一处凉棚前，凉棚前端站位身着制服的女生，身后的凉棚上贴着张“14级秘书学报道处”牌子。

　　黎锦愣了下：“是。”
　　女生齐耳短发，淡蓝色制服与在校门口的站岗是同款，她指指制服上的名牌，“我是大三12级汉语言文学系樊静秋，在军训期间，由我和扎西登峰师兄担任秘书学的辅导员。”
　　名叫扎西登峰的男辅导员坐在凉棚里，朝黎锦点点头。

　　大学要军训，黎锦事前听说过，毕竟初中、高中都有过军训。

　　樊静秋照着录取通知书在新生报道表上誊写黎锦的个人信息，问完联系方式，她上下打量黎锦。
　　黎锦能明显感觉到樊静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师妹的头发需要剪。”约十几秒后，樊静秋说：“学校规定，不能留长发。男生一律剪平头，女生头发长度统一齐耳，要留刘海，刘海齐眉。”
　　“除此之外，头上不能戴任何发饰，哪怕是黑色发夹。手链、脚链、项链、耳环、额饰不能戴。平时不能浓妆艳抹。”
　　樊静秋隔空点点黎锦的手腕：“腕表最好也不戴，戴的话黑白两色为佳。”

　　黎锦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定，有点懵。
　　樊静秋往她身后看去：“师妹一个人？”
　　黎锦还没回过味儿，本能应声：“不是。有什么问题吗？”

　　“报道后要尽快去领生活用品。开学前让你们打进银行卡的费用里除了学费和服装费，还包括生活用品费用。我们学校和其他学校不太一样，必须住校，生活用品必须领，这涉及到以后学校寝室卫生问题管理。”
　　樊静秋指着希望小学旧址，“学校配发的生活用品有些多，如果是一个人不太好拿。”
　　黎锦：“……”
　　她初高中走读，大学第一次住校家里很重视，从被套到压垫早准备齐全，放在司机车里的后备箱里，就等在校外找到房子搬进去。

　　樊静秋大概见惯了学生懵逼的表情，等黎锦消化得差不多了，递回通知书，“下午六点前剪好头发，穿迷彩在志祥广场集合，一定要准时到。”

　　……

　　“宝贝儿已经到学校了？”
　　手机里传出句话，黎锦这才注意到电话被接通好几分钟。

　　除了电话，还有三十几条微信消息。
　　【全家心头肉：宝贝儿，到学校了没有？】
　　【全家心头肉：房子找好了吗？司机师傅对川南熟，你要是拿不准多问问他。】
　　【……】

　　黎锦“嗯”一声，把消息拉到尾。
　　电话那头长长舒一口气：“我发消息你久不回，电话也不接，担心得我一整宿坐立难安，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国。”

　　不是还有司机吗？
　　黎锦：“我在车上睡着了。只是入学报道，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宝贝儿真决定要读警校？”欲言又止得黎锦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以宝贝儿的高考成绩为什么不选国内外的重点大学？你爸不许你读警校你不是不知道，他故意在专业上层层设卡，你怎么还……”

　　黎锦眼角下压到刚递回来的、表面印着警徽的深蓝色录取通知书，录取专业栏手工填写着“秘书学”。
　　她爸翻遍两大本高考志愿报考指南终于挑到的。在警校读秘书学，她是整个庆城高三独一份。

　　“不关爸的事。录取通知书下来是我自己决定要读的。”黎锦垂眼淡声，搭在手机侧面的手指蜷缩，过了会儿，说：“妈，我要去领生活用品，晚点聊。”

　　配发的生活用品比黎锦预想的多得多，除床上用品，洗漱用品，还有一个纯黑色手提包，形似电脑包，比电脑包稍大。
　　足足装了俩蛇皮袋。

　　黎锦放好生活用品，出校剪头发。
　　警校周围坐落满各种店铺，文具店、餐馆、生活用品店。理发店不多，司机带着黎锦从警校前门绕到后门，仅有的几家店聚满了人。
　　黎锦让司机带她去发廊。

　　黎锦颈线很修长，剪发时理发师自作主张给她留长了些，长度在下颌线稍往上，露出整个脖颈。
　　黎锦盯着镜子里的人的眉眼，一时不太习惯，六点集合看到志祥广场上个个标配迷彩短发，她才放下搭在后颈上的手。

　　辅导员只有樊静秋一个人来了，樊静秋先清点在场人数，然后带着他们从志祥广场旁边的教学楼上到教室。
　　到了教室，樊静秋又清点了遍人数：“座位先随便坐着。记住教室门门号，下次别走错。之后除非任课老师特别要求，上课，早自习，晚自习，一律在教室进行。”

　　喧嚣的教室瞬间陷入死静。
　　良久，黎锦听到前桌的一个男生低”草”了句：“大学居然还要每天上早晚自习？”

　　樊静秋听到了：“军训期间不上早自习，但晚自习要上。从今晚开始，晚自习时间是晚上七点整到晚上九点整。你们的专业比较特殊，教材还在印，军训期间先看放在桌肚里的书。”

　　秘书学四十几个学生木着脸，齐刷刷摸桌肚，摸出一本……《川南警察大学学生守则》？？
　　学生们齐刷刷又要把书放回桌肚，梁静秋说：“别不看，军训完要考试的，成绩折算成学分计入毕业总学分，总学分不达标，拿不到毕业证。至于开卷还是闭卷不确定。”
　　四十几个学生：“……”

　　微信消息响起新提示。
　　【全家心头肉：你就知道维护你爸，他那臭脾气我比你清楚。】
　　【全家心头肉：新学校习惯吗？】

　　进教室前是习惯的。
　　黎锦忽略前一条消息。
　　【锦宝贝儿：妈，我上的是大学还是高中？】
　　【全家心头肉：？？？】

　　黎锦刚摁掉手机，前座的男生没忍住：“师姐，是考《学生守则》吗？”
　　樊静秋：“是啊。”
　　男生：“一部分？”
　　樊静秋：“一整本。”
　　男生：“军训多长时间？”
　　樊静秋：“一个月。”

　　男生窒息了。
　　黎锦同样有点窒息。

　　樊静秋还想说什么，走廊里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兴奋尖叫，隔着教室门都挡不住。
　　樊静秋趴着门栏往外看，几秒后，她促狭地笑着说：“军训教官到了。一个区队一个教官，师兄在和教官接头，待会儿可能会来教室和你们见……”
　　话音没落，扎西师兄孤零零推门进来。
　　樊静秋：“咦，教官呢？”

　　秘书学四十几双眼睛也往扎西登峰身后望。
　　扎西师兄吓得步子都犹豫了半秒：“路上出了意外，今晚到不了，说是明早直接集合见。”

　　“可惜。”樊静秋替师弟师妹们说出心声，“隔壁应用心理学的教官有点帅呢。”

　　“多帅？!我们呢？我们的教官帅吗？”
　　“师兄有没有教官的照片？拿出来看看!”
　　“各位!我朋友是应心的，我向她要了他们教官的照片，白白净净，看起来好奶啊!!”
　　黎锦：“……”

　　黎锦摸出耳机，默默翻开《川南警察大学学生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