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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欺辱(修) ...


  •   地上的汤水零零碎碎的,像是菜,又像是饭,黏腻的混在一起,隐约间还能看见细碎的砂石粒。

      别说是吃,就是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这怎么吃呀?

      林澄皱了皱漂亮的鼻头,嗓音轻软:“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

      孩童被按着头,看不清脸。

      “明流仙长来盛家贺寿,这些可都是招待仙长的好东西,给你吃是便宜你!”

      男人,也就是李逢啐出口唾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敢和我拿乔,真当自己是盛家的小少爷呢?也不瞧瞧你配不配!盛家有谁管你么?要不是有我给你一口吃的,你早就饿死了!”

      明明是眼馋盛家出的工钱,舍不得离开盛家,不想盛秦衍在他手头上死了,让他受到牵连,却被他说得冠冕堂皇,好似他有多良善,是盛秦衍的救世主一般。

      实际上,李逢和救世主半点不沾边。进盛家之前,他混迹市场,市井恶习习了个遍。

      他好色,欺软怕硬,还是个赌徒,赌技差,逢赌必输,工钱总是一到手就被他输得精光,最后反倒欠赌坊一屁股债。

      这次也是如此,他领到工钱,就欢欢喜喜去了赌坊,醉生梦死两天,输得一个子儿都不剩,还被赌坊的打手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丢到了大街上,扫尽了他的颜面。

      李逢自觉倒霉透顶,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正无处发泄,小畜生好巧不巧撞到他的火山口上。

      反正盛家人巴不得小畜生死,既然盛家人都可以欺负小畜生,为什么他不行?盛家下人,不也是盛家人么?

      这般想着,李逢心口翻腾的恶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汹涌着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喘出口粗气,手上的力道加重,像是要把盛秦衍后脑的头皮硬生生扯下来一块。

      “我特意给你备的午食,你怎么能不吃呢?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盛秦衍一声不吭。

      剧痛让他被烧糊涂的脑子变得清醒起来,他瘦小的身躯微微弓起,脖颈上的筋肉痛得紧紧绷起,蓝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下半身摊在地上,手臂撑在身体两侧支起上半身,十指死死扣着地面,指头磨破,鲜血淋漓。

      李逢试了几次,明明小畜生的脑袋离泔水就只有几公分,可他无论怎么使力,都无法将小畜生的脸按下去。

      李逢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盛了,他眼睛倒竖,一副陷入癫狂的模样,说话颠三倒四的:“赌坊里的人也就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也看不起我?”

      说到赌坊,李逢忽然想到,从他进入盛家之后,赌‖博好像就没有赢过,如同是被邪物缠身了一样,手气差的不行。

      至于是什么邪物……人间有修真界的修行者庇护着,妖邪轻易不敢在人间作乱。

      但如果是他面前的小畜生呢?

      小畜生是天煞孤星,克身边所有人,谁靠近他都没有好下场,何尝不是另一种邪物?

      他的气运定也是被小畜生带坏的!

      李逢越想越觉真相便是如此,好赌之人最见不得输,敢害他输钱,小畜生该死!

      李逢手下不再顾忌轻重,他松开按着盛秦衍后脑的手,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盛秦衍痛得眼前阵阵发黑,本能蜷缩起身体,护住腹部。

      李逢又去踢他的背,踢他的胸口:“你娘是妓‖子,身份低贱,你也生来下贱,活该和你娘一样当盛家的狗!不过……”

      想到什么,李逢到嘴边的话顿了顿,面上表情一变,眼里露出几分淫邪之色来。

      “淮河花楼尽是天姿国色,你娘能攀附上盛家大少爷,想必是真如传闻里一般有几分姿色。可惜,人死得太早,不然,我还真想尝一尝被盛家大少爷玩过的妓儿是个什么滋味。”

      盛秦衍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起,赫然是林澄在凉亭里见到的小朋友!

      怎么又有人欺负小朋友呀?

      小朋友的脸离淌开的泔水十分近,酸臭腐烂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端。

      头发凌乱搭在他脸上,浑身又脏又臭,可他的眼神却黑沉扭曲得吓人。

      从林澄的角度看不到,可李逢却看得清清楚楚。

      对上他的眼睛,李逢全身血液骤然凝固,抬在半空的脚,竟然有些不敢再踢不下去。

      小畜生这是什么眼神?!

      理智告诉李逢,小畜生不过是个七岁孩童,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可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怎么也动弹不了,连话也说不出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的小畜生是强大到足以藐视苍生的大能,他在他面前仿若蝼蚁。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李逢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觉得荒谬——盛府上下皆知,小畜生没有任何修炼天赋,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注定在盛家后院里生,也在盛家后院里死。

      李逢被震慑摇摆的心神定了定,但也没再继续踢打下去。

      “既然饭菜不和你的胃口,以后也都别吃了!”

      他冷哼一声,压下脚尖,在盛秦衍胸口的衣襟上擦了擦上面沾到的泔水,扬长而去。

      他倒要看看,没有他给小畜生送饭,小畜生能活到什么时候!

      饿到极致,他不信小畜生还能有如此眼神,他等着小畜生跪着来求他!

      李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院里,林澄微张着软红的唇吐出口气,鼻头上晶莹的汗珠坠落下来,在艷丽清冶的脸蛋留下一道浅色水痕。

      他眉眼湿漉漉的,像极了山中专门吸食男人精气的精怪。

      林澄转回眼去看盛秦衍,小朋友昂起的头颅低了下去,发丝滑下他的侧脸,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睫毛垂下遮住眼睛,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干瘦的身躯上全是脏污,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朋友身体有些摇晃,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了摸胸口,没摸到衣襟下硬质硌手的触感,他乱发下的眼睛立即向四周看去。

      扫过门柱后的浅草丛,他视线顿了顿,挪动步子走过来。

      盛秦衍走得极慢。

      他被盛泽宇逼着跳了一次池塘,又被护院打了一顿,烧热未退之时,再次跳进池塘捞玉牌。

      现下,又被心气不顺的送饭的下人羞辱了一番,孩童脆弱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要不是盛秦衍有过一世经历,心智异于常人,换成其他人,此刻怕是早已昏死了过去。

      随着他走近,他的脸也清晰地投映在断面上,轮廓稚嫩,面白如纸,睫毛密长,眼神冷寂又空洞。

      林澄住在医院里时,护士小姐姐担心他在病房里呆着闷,推着他出去放风,他在庭院里见过和盛秦衍年纪一般大的孩子。

      依偎在父母亲的怀里,宠爱有加,呵护备至,连打个针吃个药,都要温声哄着。

      那些孩子天真浪漫,活泼开朗,和盛秦衍截然相反。

      林澄不经意间和他对上目光,恍惚间有种错觉,他看到的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成人,而不是七岁的孩童。

      盛秦衍捡起掉落的玉牌,玉牌躺在草木上,截断断正好对着院门口。

      盛秦衍没在意,拿着玉牌就要往领口蹭,想要擦去上面沾着的细沙,余光触及满是黑色脚印的胸口,动作顿住,又缓缓放下了手。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缓和身体上的不适,然后捏着玉牌,一步接一步往木屋里走去。

      孩童的手掌小,能握住的地方有限,断面处漏出来一半。

      林澄的视野受到影响,但一半投影也足够他看到很多东西。

      眼前的投影跟着盛秦衍的走动变化着,翻得乱七八糟的院墙、荒草丛生的四角凉亭、一滩死水的池塘……到破败的木屋。

      被主神传送过来的时候,林澄在木屋外面,只粗略地看过木屋一眼,也没细看,更没有进去过。

      木屋里面,远比外面看起来更为破败。

      屋顶东漏一个洞,西漏一个洞,除了几根房柱,什么东西都没有。

      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潮湿又昏暗,墙角丢着几根湿透的木材和一堆干草。

      干草压得很实,干巴又光滑,能看出上面有个瘦小的人形印子,像是有人经年累月睡在上面压出来的。

      房梁乌黑,两端生了霉菌,木板之间结满了蜘蛛网,木屋里都是发霉的味道。

      比起林澄在电视里看到的被炮‖火轰‖炸过的战‖争遗址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屋子,怎么住人呀?

      林澄看着玉牌投映进来的每一个画面,小朋友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盛秦衍并不知道林澄心里的想法,他走到干草堆前,抵着发黑的墙坐下来,湿润衣摆上粘上的污泥蹭上干草,留下几个脏黑的泥印子。

      盛秦衍像是没看见般,摊开手掌,低垂着头颅,看着掌心里的玉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李逢刚才说的话。

      ——淮河花楼尽是天姿国色,你娘能攀附上盛家大少爷,想必是真如传闻里一般有几分姿色。可惜,人死得太早,不然,我还真想尝一尝被盛家大少爷玩过的妓儿是个什么滋味。

      盛秦衍的手掌猛然握紧。

      玉牌硌着皮肤,手背上青筋毕现,手指上淌着血的伤口皮肉翻起,缓缓往下滴着血液。

      带着腥气的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散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欺辱(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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