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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死了?还是没死?

      如果不是全身那过于清晰的剧痛,顺喜儿恐怕都无法回答自己。

      痛觉还在,那就是活着。

      眼皮跳动了两下,随即便是有光线映入眼帘,室内有些昏暗,看不清楚是在哪儿,但是很确定不是在皇史宬,也不会是在东宫。

      慢慢的回想起来,意识失去之前,好像看到了小竖。

      啊,是在都知监。在无逸斋后的佛堂里,碰见了给春嬷嬷送衣物和食物的花季睦,然后……

      春嬷嬷……!!!

      顺喜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其他的知觉还在,便猛的翻身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体传来的剧痛却令他还未及起身就又趴回了软炕。

      “你别动啊!”说话的是者也,察觉到顺喜儿想要起身,他赶忙跟着爬了起来,衣服都未及穿,倒是先下床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来。

      全身的剧痛令顺喜儿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喘气,好不容易喝了一口茶之后,他才微微的缓过劲儿来,只是嘴里依旧道:“春嬷嬷……”

      者也看着他这样,摇了摇头,叹道:“现在你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春嬷嬷?前日里若不是我去叫了小竖公公来,你怕死早就被花公公打死了。”

      者也的话,让顺喜儿想起了自己当时是被花季睦赏了好几顿鞭子,被扒光了吊在廊下,身无一物,数九寒天的日子里,又冷又痛,冻得牙齿都打颤不说,那花季睦还唯恐自己不死,更是亲手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想到此,顺喜儿不由得觉得喉头一紧,那脖子上的窒息感瞬间在记忆中苏醒,催得他不由自主的干呕了起来,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者也轻抚着他的背部道:“这几日你且好好休息吧?小竖公公已经跟东宫那边告了假,说你这几日偶感风寒,不能侍奉御前,太子那边也准了你的假。”

      顺喜儿摇了摇头,他抓住者也的手,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开口道:“无逸斋……春嬷嬷是……裕王……”

      者也听不懂他那断断续续的话,只是瞧着他连说话都费劲儿,于是道:“现在你这样儿,莫说走动,就连着下床都困难,无逸斋的事儿就且先这样吧?不管那里有什么,你都得先照看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者也一边说着一边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就出了门去,不多时就端着一碗米粥进来,扶着顺喜儿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随着那米粥入腹,顺喜儿稍稍觉得精力有些回复,他才悠悠的道:“无逸斋后的佛堂里……”

      者也停了手,放下碗,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这儿不是皇史宬,小心隔墙有耳。”

      许是自己侥幸又逃过一死,顺喜儿竟一时忘了这事儿,他拉下者也的手,点了点头全是知晓。

      喂着顺喜儿吃完那碗粥者也又给他上了伤药,最后才替他穿好了衣服。两人收拾停当,准备出门的时候,瞧见那房门开了,进来个面相凶恶的公公。

      这公公扫了他两人一眼,道:“小竖公公在正堂里侯着呢,跟我来。”

      者也和顺喜儿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跟着这公公出了门。

      进那正堂的时候,者也被拦在门外,只有顺喜儿被放了进去。小竖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正把玩着什么玩意儿,瞧见顺喜儿进来,他挥了手,讲两旁的随从都遣了,才抬了抬下巴,示意顺喜儿坐到自己的身边。

      顺喜儿恭恭敬敬的站了过去,并不坐下,只拱手谢道:“小竖公公,蒙你再次出手相救,小的感激不尽。”

      小竖看了他一眼,道:“谢不谢的,且先放下。咱们先说说,你去无逸斋的事儿。那里只是一处破败的宫殿,多年没有住人,连着那后首的佛堂也是少有人知,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散步走到哪里的。”

      “……那是因为,我曾经和者也在那里上过香,这次是想要去还愿。”面对小竖的追问,顺喜儿还是选择了隐瞒。

      小竖笑着将背靠上了椅背,勾着嘴角笑了两下:“这话我倒是相信。春嬷嬷那儿,我也问过,她说几年前你的确和者也去过,这事儿我也知道,因为佛堂的事是我告诉者也的。但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佛堂的老宫女叫/春?”

      “……”

      “春嬷嬷跟我说,你进去开口第一句就叫了她的名字。者也虽是知道那里有老宫女住,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个宫女的名儿。而且这个春嬷嬷她虽原是在坤宁宫里照顾太子,但是她是在你进宫之前她就因为触犯了宫规而被打发出宫,你更不可能从旁的地人口里得知有她的存在。”

      顺喜儿沉默了半晌之后,回道:“既是被打发出宫,怎么会还留在宫里……”

      “顺喜儿你也好歹在这宫里呆了些年头,你应该知道在咱们口里那所谓的被打发出宫是什么意思,所以你应该明白花公公那想要杀你的心是从何而来的。”

      是了,在这后宫里,所谓的“打发出宫”就是被处死。

      关于这点顺喜儿很清楚,所以春嬷嬷当年并不是母后说的那样,出宫回老家了,而是被处死了。只是眼下这被处死的人,却还好活在这后宫里,还让自己撞见花季睦亲自给她送吃穿用度,也不难明白,花季睦的杀心由何而起了。

      “顺喜儿,我小竖平日里,谎话假话说过不少,可是你应该明白,对着你,我并没有唬过你半句。”瞧着他不说话,小竖追着又继续说了一句。

      “小竖公公平日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你要是真记得,今儿个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样的话了。”小竖说着,搭上了他的肩,“顺喜儿今儿个你能捡回这条命,不是靠着我,而是靠着皇上和太子爷对你的宠幸。只是今儿个我能搬出那二位的名号救了你,却并不代表下次我还能再拿这个当挡箭牌。我劝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花季睦的底线,因为一旦把他惹怒了,我也不能保证他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底线?是指的春嬷嬷,还是指的濮阳宫?顺喜儿皱起了眉头。

      瞧着他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小竖又凑近了他的耳边,咬着他的耳朵道:“花季睦是个疯子,惹急了他,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那几句什么许愿的话,瞒不过我,更瞒不过花公公。你去濮阳宫做什么,我能猜得出七八分,花季睦亦是。我也不管你对那濮阳宫的事儿知道个几层,但是我希望你能就此打住。就算你不在乎你这条小命儿,也得顾及另外两个人,你若是想要他们二人能够顺顺当当的出宫养老,就不要再自作聪明的靠近那里。”

      顺喜儿很清楚,小竖的这番话既是咬着他的耳朵说的,那便显然不想让旁的人听了去,而这也是小竖对他掏了心窝子说的话。

      只是眼下瞧来,那濮阳宫,还有春嬷嬷,是掌握一切秘密的钥匙,而今他就站在那秘密的大门面前,任何人都阻挡不住他想要推开那扇门的欲望。

      “小竖公公的好意,小的谨记在心。”

      顺喜儿□□听着虽是谢意,但小竖却又不是傻子,他瞧得出顺喜儿眼里的笃定和坚持,瞧着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他也瞬间没了脾气,只无奈的叹了气:“得,那话,算我白说了。今儿个你且先回皇史宬,养好了伤再回东宫去,不然太子爷瞧见了要担心。”

      顺喜儿应了声儿便转身要走,小竖确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他身后道:“顺喜儿,春嬷嬷已经不在无逸斋了,你不用再去哪里打听了。”

      这话让顺喜儿瞬间停下了脚步。

      是的,花季睦是何其老辣聪明的人,秘密一旦被人发现,他就不可能再授人于柄,所以他绝对会先下手为强,把春嬷嬷安置到其他地方。

      “小竖公公,我能跟您确定一个事儿么?”顺喜儿说着回了头,“春嬷嬷于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可以不再去打听她的下落,但是我很想知道,她现在还好么?”

      小竖很意外从他口里听到这句话,于是道:“关于这一点我很保证,春嬷嬷她没事儿。”

      “如此,便是谢过小竖公公。”顺喜儿说着双手一鞠,冲他行了个大礼。

      “顺喜儿……”小竖瞧着他突然心中五味陈杂了起来,“你确定在春嬷嬷的事儿上,你不需要再跟我做些什么解释?”

      顺喜儿楞了一下,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正堂,拉着者也便回了皇史宬。

      小宴儿瞧着他两人一同回来,倒是觉得有些好奇。顺喜儿随意跟他扯了谎,就跟者也回了房间。在房间里,顺喜儿将小竖在正堂里说的那些事儿,以及在无逸斋遇见的,发生的事儿都说给了者也。

      者也皱着眉头听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我还想着当天花季睦是去佛堂上香,却没想到是有这样的关系。”

      顺喜儿点了点头,回道:“花季睦出现在那里,我也觉得很奇怪。照着他想置我于死地的态度来讲,我倒是不难明白当初帮春嬷嬷逃出生天的人,应该就是他无疑。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和春嬷嬷,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交情,才让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顺喜儿抬头看了一眼者也,正好对上者也望过来的目光,对方亦是用着相同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只是片刻之间,两人同时从口中吐出了一个词:“裕王!”

      顺喜儿念着“裕王”的名号,在屋里来回不停的走动着,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着:花季睦当年虽是随着母后入宫的,但是在那之前,他是在燕丘御庭园当的皇差,而裕王当年谋反之地也是在燕丘,所以他和裕王必定是旧相识。春嬷嬷是裕王的奶娘,裕王谋反之后,这宫里的人自然是对裕王避之不及,春嬷嬷也是因此而被打发出宫,花季睦能在那个时候对她舍身相救,必定是因为他和裕王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顺喜儿不由得皱了眉。

      裕王对于赫连勃来说,仿佛是要拔之而后快的一根尖刺,他是如此的不容这个人任何一切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费尽心力的想要抹杀掉这个人所有存在的证据,却为何对于花季睦这个和裕王有着匪浅关系的人是视做无物?

      不,那并不是视做无物那么简单,而是重用,前所未有的重用,升任司礼监提督太监不说,还出入内阁?

      赫连勃,当真,对于花季睦和裕王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知晓么?

      还有,那个小竖,在临出都知监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确,但是那话里话外都是指向了濮阳宫和裕王的事儿。

      小竖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算起来,当年裕王谋反的一事儿,他尚且年幼,更不可能对裕王谋反的事有所了解,他又是如何得知道裕王的事儿?

      是花季睦跟他提过的么?

      不,不可能。

      裕王是禁忌,这宫里但凡是和裕王有关系的人都被抹杀了个一干二净,就算小竖是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花季睦也不可能傻到把这层关系捅给对方。

      那么又是谁把这件事儿告诉小竖的呢?

      “所以濮阳宫的线索,就这样断了。”者也叹了一口气,“不过,还好你的命也保住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着他说这样的话儿,顺喜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怔怔的望着那窗外,冬日的暖阳已经渐渐升起,窗外那层厚厚的,白蒙蒙的雾气,也随着朝阳的升起,渐渐的散了开来。瞧着那逐渐清晰的石板路,顺喜儿心里也开始越发的明朗了起来。

      “不,线索还没断。”他道,“还有一个人,他知道所有的秘密。”

      “谁?”

      “花季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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