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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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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花公公又命人叫了顺喜儿去麟德殿的芝兰馆,为的是侍寝一事。
哪知他刚把顺喜儿全身上下打理妥当,正准备往寝殿里送时,却传来今夜临幸者也的话来,于是又不得不又差人将顺喜儿送回了皇史宬。
此后连续数日里,他也没有再接到赫连勃想要传召顺喜儿的意思。
顺喜儿没有了侍寝的事,小宴儿自是高兴的,每日里做活得来得起劲一些。
然而最令他开心的则是,顺喜儿自那日从东宫里出来之后,虽说在平日的事上依旧是有些不清不楚,但是却再也没提过自己不是顺喜儿的混话来。
他只当是对方休息了数日,精神状态见好,却不知道那“顺喜儿”心里的盘算。
这日里他正美美的抱着一摞书去文华殿的路上,过了玉河桥和玉熙宫迤西,转过两个花房子,后首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圈了他的颈项就往后拖,惊得他手里的书散了一地。
见他落魄成这样,后面拖他的人笑出了声:“小宴儿公公,几日不见,你还是这般胆小啊!”
听他的话音有些熟悉,小宴儿才抚着胸口定了定神,又嗅到那人身上散出来的异香,不由得嗔道:“该死的小品子!你又吓唬我!!!”
话音刚落,后面的花圃里钻出一人来,个头和小宴儿差不多,皮肤白净,只是一双眼贼溜溜的转着,似有不下百十来个心眼鬼点子在其中。嘴角挂着坏心眼的笑,怀里捧了个点心匣子,腆着脸就往小宴儿身上凑了去,嘴里念道:“小宴儿公公,往哪里去啊!?”
小宴儿不理他,自顾自的弯身拾书。
小品子转到他身边继续道:“是不是又去文华殿给那个温文尔雅的李大学士送书啊?”说完,他不忘用手戳着小宴儿的脸,啧啧的笑出声。
小宴儿面上一红,有些恼怒,张嘴便要咬他,小品子手一缩,改为揽住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好小宴儿,别恼我。我这是要给你送好东西去呢?”
“什么好东西?”
小品子拍了拍怀里的点心匣子,然后掀开一个缝儿。闻着那味儿,小宴儿只知道是点心,还没看个明白,小品子便将那盖盖住了。然后贼贼的笑着道:“这是甜食房今年新做的点心,用新下的莲蓬和着新麦穗磨的面粉揉了,又加了茉莉、桅子兰在里面。这个可是供皇上去上林苑打猎享用的。”
小宴儿只闻到那香甜的味,口里便有津液生出,听他这么一说,自是又咽了几口唾沫,然后拽了小品子的手道:“小品子,给我尝尝。”
小品子将手伸进点心匣子,掏了一块出来,搁到小宴儿的眼前。
小宴儿嗅得一嗅,异香扑鼻,忍不住伸手就要抓那糕点。
小品子眼疾手快的将手一缩,跳到石阶上坐下来,翘着腿儿道:“小宴儿,你要是想吃,得先说这是不是好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小宴儿心里惦记着那糕点,嘴里倒是说得干脆。
听他说了自己想要听的话,小品子心里甚是得意,于是拉过他就着自己的边坐了,掀开盖子,将整个点心匣子都放到了他的腿上。然后道:“这些都是我给你留的,只给你留的。可不能给顺喜儿那个小子!”
小宴儿往嘴里塞着糕点,冷不防听他说到顺喜儿,差点噎到。咳嗽了几声,他回道:“顺喜儿又没得罪你,你哪来这么的不满意他?”
“他哪都没得罪我!!唯独就是占我的心肝儿宝贝儿小宴儿你!!!”小品子说着一把搂住他,贴着他的面蹭了起来,“我可都听说了,皇上让他侍寝,眼下他便成了者也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在他身边,保管者也下黑手的时候不会伤到你。小宴儿,你若是愿意,我这就去找司礼监的小竖公公,让他把你调到甜食房来,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说完,他吧唧吧唧的在小宴儿脸上香了两口以示真心。
小宴儿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道:“者也才不会那样对顺喜儿……再说,顺喜儿他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我不能离开他。”
小品子用鼻子哼了哼,心里念道:杀千刀的顺喜儿,怎么跳湖没淹死你!?嘴上倒是说:“那你得先管好自己的身体。”说完,他又贴近小宴儿的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话。
小宴儿听完他的话,愣了愣神,道:“皇上这两天都在上林苑啊!?”
“可不是!皇上去了上林苑,者也和花公公都跟着去了,整个司礼监就剩了小竖公公没去,不然我哪有胆子叫你去麟德殿。”小品子颇为得意的道。话刚刚说完,他似是又想起什么,又道:“只你来,可别叫上顺喜儿那个丧门星!!!”
小宴儿掩嘴笑了一下,收了点心匣子,然后抱着书站起了身:“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将书送去文华殿,要是让李大人等着急,可就不好了。”
小品子撇了撇嘴,推了他一把,骂道:“杀千刀的小宴儿,你心里可着就这两个人,就是没我的份儿!”说着,他又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补道,“你路上可小心些,别又摔了额头。”言语间,他指了指小宴儿的额头。
小宴儿这才想起额头上的伤来,心里感激小品子的细心。只是看着自己已经在这里磨蹭了不少时辰,只得再三谢过他的点心和好意匆匆的走了。离得远了,还能听见对方在自己背后念叨“你且记得时辰”之类的话。
且说这文华殿,乃是内廷经筵之所,前殿即文华殿,南北向,后殿曰主敬殿,规制与文华殿略似而进深稍浅。且前后殿穿廊相连,东西配殿分别是本仁殿、集义殿。开的是扇三交六椀菱花槅扇门窗,殿前出月台,甬路通宫门。
这小宴会离了小品子,一径儿就奔着文华殿来了,问过当差的小太监,得知李从礼在本仁殿修讲义,满心欢喜的过了去。走过穿廊,临近了本仁殿的时候,他放轻了脚步,走到那窗根儿底下,透过那窗棱往里瞧。那李从礼果然在里面,正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把着茶盖倚着那太师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李从礼摸着嘴唇轻笑了起来,眉毛高高的挑着。小宴儿在那墙根儿底下看了,不免得面上一红,脚底下一个没留神,踩滑了,硬生生的摔了下去。
李从礼听得外面一阵响,起身推窗一看,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他转身走了出来,将小宴儿扶了起来,又瞧见他面上沾了些东西,于是掏出手绢替他擦了去。
小宴儿却红着脸只顾收着散乱了一地的书,不敢抬头看他,连谢谢也不敢说一句。
李从礼笑着拾起一本书,问道:“这是我之前让人来取的书?”
“是的。”小宴儿细声说着将书叠好,一并放到他手里,也不管这是否合乎礼制,只管抱着点心匣子飞也似的跑了。
只是没跑出殿门,又折身回来,将点心匣子放到他手中。
然后又面色不对的,也不管匣子已经到了别人手里,只管里面取出了四个,再次转身逃走。
李从礼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又看着他如兔子受惊一般的逃走,不免得笑了起来。打开匣子,里面还剩了六个点心,不免得摇头,转身回了殿内。
逃回皇史宬,小宴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噗通噗通的。靠着门站了一会儿,他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居然从送给别人的盒子里拿点心,简直是……呀……丢人丢死了!!!想到此,他羞得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小宴儿,你做什么呢!?”
耳边传来顺喜儿说话的声音,让他的身体抖了抖。
放手四下看,原来顺喜儿老早就在房间里呆着了,只是自己没看到。察觉到自己刚刚失态的一面全被对方瞧了去,小宴儿恨不得当下找个地洞钻进去才算。
“生病了?哪里不舒服?”顺喜儿说着站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小宴儿挪开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瞧见他桌面上写着些什么,不免探身看了一下,竟然发现都是关于皇史宬的档案资料。顺喜儿见他不明就里,于是解释道:“我不太记得这每一柜里的目录,所以特地记下来,免得日后花公公问起来,我回答不上又被罚。”
见他是为辞,小宴儿心里一阵唏嘘,道:“你小心不要伤了身体。”
顺喜儿淡笑应他说“知道了“,那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
虽然他承认要将这一百五十二金柜里的目录在短暂的时间里背个全是件难事,但是这是他选择的生活,不管是不是被现实所逼,也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而今他是顺喜儿的事,已然是事实,也自然只得按着这身份过下去了。
从他话语中听出几分异样,小宴儿眼睛一转,抓了他的手道:“顺喜儿,晚上和我一起去麟德殿吧?”
“麟德殿!?” 顺喜儿听他说,不免得一惊。
小宴儿知他为什么惊讶,于是扯了他的耳朵,轻声道:“皇上这几日去了上林苑狩猎,花公公和者也都去了。司礼监里就剩了秉笔太监小竖公公,也正是他叫人约了我们去麟德殿毓秀馆吃酒赌钱。他是花公公和皇上面上的红人,所以不用担心。”
听得他一番话,顺喜儿越发在心里嘲笑自己自己来。想来他曾经是那东宫太子爷,想要进那麟德殿见自己父皇一面也只得等对方传召,而今这么一群小太监便可以随意出入其中,真是讽刺至极。
“反正你最近背这些东西也头痛,不如晚上就陪我去了吧,更何况那里还有好酒好菜的候着呢。”见他没有应自己,小宴儿不免得再加了些话,只愿他能随了自己去。
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小宴儿,顺喜儿点头答应了。只是他应承下来,却不是为的小宴儿嘴里那所谓的好酒好菜,而是自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