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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故人误2 ...

  •   凌迦踏上巫山时,散花殿大门已然打开。白衣紫带的神女难得立在山巅,亲迎客人。

      “乍一看,御遥圣君倒委实像是在迎接本君。”凌迦直入大殿,“进来吧,少装模作样,谁还不知道你在等小狐狸。估摸着马上就过来了!”

      “兄长看到他啦?都快三万年了,他总算化出人形了。”

      “嗯——”凌迦喝了口凉茶,“我给你们夫妻养儿子也快三万年了,你们倒是落的清闲。”

      “我也想接笙儿回来,可是他不愿意,说七海地广物博,兄长又待他极好……”御遥偷看了一眼凌迦,“如此,只能辛劳兄长了!”

      “巫山不过尺寸之地,比不得七海地广物博,你舅舅又及疼爱你,养你这般大,定要留在七海好好侍奉你舅舅……”凌迦都懒得再说下去,只道,“数百年前,你这番话我可是牢记至今日。阿御,年岁见长,你的脸皮也是愈发强厚!”

      御遥理了理衣袍,抬眼望天,眼角正好瞥见桑泽端着吃食进来。便急急走上去,接过来。

      桑泽愣了愣,“我来便好!”

      御遥冲他挤挤眼睛,抢过托盘,奉给凌迦。

      “兄长辛苦!阿御谢过了!”

      凌迦自是不欲与她计较,倒是看着她手中的食物仿若想起了什么,捡了个杏宵糍尝了一口,暗自笑道:“我倒是忘了,这里便有个现成的厨子!”

      桑泽走上前来,恭敬得向凌迦拜了一拜,又化出甘华蜜奉上。

      “兄长,多少恩情尽在酒中了!”言罢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凌迦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接过甘华蜜,只笑笑道,“有你报恩的时候!”

      “桑泽定万死不辞!”

      御遥七窍玲珑之心,亦笑道,“兄长不会让你万死的,最多借你一双手,做两顿饭而已。”

      桑泽不明就理,望着御遥。

      “日后与你细说!坐下来让兄长看看,恢复地如何了!”

      凌迦也不言语,搭上桑泽脉搏。

      散花殿中有片刻的沉默,到底御遥的声音簌簌传出,“相安……少主出了穹宇,你可要去迎一迎她?这沧海桑田的万万年,你的红鸾星唯有在大宇双穹的那些年,才是真正亮起的。一出穹宇,灭了倒也便罢了,却明暗不定……”

      凌迦收回手,“并未彻底恢复,到底吸食走兽精髓衍化的心脏比不了你自己的那颗。还需好好滋养,无事时还是化出原形,可快些聚拢灵力。这三月正值天地灵气鼎盛之际,我留在巫山,给你护法,也好省些时间!”

      “如此有劳兄长了。”桑泽回头看着御遥,安慰道:“无妨的,总比之前化不出人形要好上许多,是不是?”

      “嗯!”御遥点点头,“护山的上六路阵法,去练练,别生了手!”

      待桑泽走出殿门,御遥继续方才的话头,“兄长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便是借阿御麻痹了自己这么些年,如今少主出了穹宇,便如新生。兄长大可与她重新来过,再续前缘。”

      凌迦没有说话,只化出他与相安的命格交予御遥看。

      “福祸相依,缘劫相续。这不是当年母神批给她一双儿女的命格吗,我记得在十神分封盛宴上,相安曾亲口所言。”

      “如今这八字现于天辰命盘,成了我与她的命格。”

      “这……”御遥反应过来,“难不成,这是三个人的命格?”

      “对。”凌迦仰头灌了一杯酒,“福祸相依,说的是她与相阙,血脉相连,死生一体。缘劫相续,说的才是我和她。因缘遭劫,劫后逢缘。”

      凌迦起身出了殿门,看着在阵法中操练的白衣男子,“她的命星一直闪烁不定,直到数日前才彻底亮出光芒。可是在她亮起之前,桑泽将星入命,大约先她半炷香的时间。”

      “星象之变,从来没有两星变化如此之近!”御遥亦走到门边,“可是桑泽和相安从未有过交集,如何会扯在一起?”

      “你忘了,相安最爱的那棵崔牙树——”

      御遥长叹了口气,“他当年先是探取了培育崔牙树的玄黄玉,后又植了崔牙树根,可这未必牵强了些?”

      “我也不知,且先顾着桑泽吧。反正于公于私,桑泽于我们同样重要。”

      “兄长……”

      “你无须歉疚。”凌迦晃着手中酒盏,“我与她只能随缘。但凡她能有一分灵力在身,我也可以像桑泽当初为你那般,逆天改命。可她偏偏没有半分灵力,与凡人无异。届时天劫若落在她身上,她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所以,再微小的可能,我也不敢踏错半步。如今我且留在巫山,先医治桑泽吧。”

      “我明白了,兄长观星象,窥天命,便无法再主动,亦无法去接她,只能等她自己走到你身边。”

      凌迦笑得无力,“我不看星象,就无法知她安好。可是知晓了天命,便无法在第一时间去护她。我怕破了这一段尘缘,给她招来更大的劫数。”

      “兄长——”御遥望着凌迦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给他斟上了酒。

      凌迦亦没有再说话,只转身与她杯盏相碰,饮尽了杯中酒。

      北海浅摊,相安已经在此坐了数日,她看着临水处自己的倒影,因借“荒字诀”进入了沉睡休眠的状态,如今醒来,竟还保持着当年模样。怪不得峡谷内遇见的那个孩子会叫她一声“姑娘”。

      想起那个孩子,便是一股酸涩之意直涌心头,逼着眼泪瞬间落下来。只是,那当真是一个极单纯赤诚的孩子。明明峡谷之中,两人各救了对方一次,算是两清。他却偏要说,相安对他的恩德大一些,非要结伴同行以此报恩。直到自己百般推说有要事在身,让他养好伤,待的有缘再见,方才将他劝了回去。

      如此思绪间 ,那张纯净如莲的脸上消散了泪痕,露出一点久未的笑意。

      是阿诺和师姐的孩子,真好!

      雪毛犼给她捡来一些果子,递给她时,却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只拖着她的裙摆要往前走去。相安扯回衣衫,揉了揉雪毛犼的脑袋,将果子塞了一颗给它吃,自己则有一口没一口得啃着。

      “小雪,我们不能再往前去了,再往前北海水族高位者便要觉出我的气泽了。我想了这些天,觉得还是没有勇气见阿诺。我若已经放下他,见见自是无妨。可是我、我偏偏还念着他,存了这样的心思……况且,他与师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不该再去打扰。”

      雪毛犼一个劲的摇头,又拼命指着她的眼睛。

      “没有关系的,只要避开强光,一时半会出不了事的。”

      雪毛犼前足猛地踏地,眼看就要仰天发出怒吼,相安赶忙扑上去,“小雪,不许喊!会惊动诸神的。”

      相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心阙儿也会出穹宇,再伤到我。放心,六十四路星灵将接了我的旨意,设了阵法不会放他出来的。你容我缓一缓,平复一下心境,我再去见阿诺和师姐他们,求个法子控制阙儿。”

      得了相安这番话,雪毛犼才稍稍安静下来,整个儿斜趟着,示意相安靠在自己身上。相安捋了捋它的白毛,又塞了个果子给它,“不躺了,走吧。我们到处走走,看看这洪莽源的风光。”

      雪毛犼眯着碧色的双眼,欢快地驮着相安远去。

      青衣的少女,臂间白纱披帛清扬。她随手摘了叶片,含在口中吹奏,一路竟是百兽远观避让,千鸟低飞襄助遮光。

      雪毛犼回头呢喃,少女才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赶忙弃了叶片,停止吹奏。待雪毛犼转过头正准备继续前行,却硬是生生被人拦住了去路。

      “咏笙见过姑娘!”挡路的少年,白衣劲装,箭袖银领,自是一段风华意气。

      “你如何又在这里,可养好伤了?”

      “好得差不多了,看见姑娘离开北海,是故匆匆而来。”

      相安收了雪毛犼,走过来,“好得差不多,便是没有好透,这般出来,不怕家人着急吗?”

      “无妨无妨,我自小便是放养……”

      “等等,我离开北海不过半日,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咏笙转过身去,懊恼得挠着头,只怪自己一时嘴快说话没过脑子。

      “你监视我?可是在我身上设了水镜?”

      “我、我……”

      “放肆!”相安难得动怒。

      只是这一动怒,刚刚按令隐去身形的雪毛犼便瞬间出现在面前。咏笙尚未反应过来,已被雪毛犼一脚踢飞了出去。

      “小雪,住手!”眼看雪毛犼就要一掌踏上咏笙胸口,相安急急唤着。

      “我、我……就想知道你叫什么……”咏笙捂着胸口撑起来,与相安隔着数丈之地,有些委屈道,“我是设了水镜在你身上,但我以性命起誓,绝无半分歹毒之心。不过怕你一人行走,又无灵力在身,好及时保护你!”

      “你保护我?”相安笑出了声,走近咏笙,“你看你这样子……罢了,先让我看看你伤口,小雪脚下可是从不留情的。”

      “不,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如何非要知道我叫什么?”相安解开咏笙衣衫 ,只见胸口处一片青苍色,显然小雪用了全力,而原本数日前被生魂袭击得地方,伤口也裂开了,缕缕黑气扑棱着要往新的伤口出用去。

      “小雪!”相安急忙换来雪毛犼。雪毛犼只得巴巴从眼中凝出一颗丹药,交给主人。

      “快咽下。”相安将丹药喂给咏笙,“”这伤的不浅,若只是小雪弄出的伤口,吞了这药歇个三五日也便痊愈了。如今两处伤口混在一起,只能护你一时安好……你赶紧回去,让你父母医治!”

      “当真伤的严重?”咏笙言语恐慌,十足一个无助的孩子,只道:“我不能回去,母亲最是严苛。平日打架赢了也罢了,若是输了被伤了,求她医治,总得先被罚一通才算完。”

      “这……”

      “母亲说,她一生未有败绩,丢不起我这样的人!”

      师姐的确是这幅性子,相安心中暗思,咬牙道,“那你父君呢!”

      “莫提父君,他最是唯母亲是从。母亲说一,他绝不会说二,他们都不会管我的。”

      “这是什么话,你是他们的亲儿子!”相安有些气恼,“我亲自送你回去,与你父母说明。”

      “真的?”

      “当然,你伤成这样,只有你父母治得好你。你别怕,有我在,你父君母亲都不会罚你的。”

      “嗯嗯,我不怕!”相安带着咏笙一同坐在雪毛犼身上,拍了拍雪毛犼的脑袋,“小雪,我们去毓泽晶殿。”

      “不不不,去巫山!”咏笙纠正道,“父君母亲此刻皆在巫山。”

      相安叹了口气,“好吧,去巫山!”

      一路上,相安挂念咏笙,时不时回头望他,唯恐他支撑不住。

      咏笙自是极其配合,相安不转身时,他便轻碰她随风扬起的发带,恨不得她能有一根青丝掉落,许他偷偷藏起来。待相安回头看他时,他便做出一副乖巧忍痛的懂事模样,还不忘反过来安慰相安,“我没事,不要紧,很快就到巫山了……”

      相安默默额首,只盼着能将他早些送至巫山,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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