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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烟花 ...

  •   三个月之后,某日酉时,后山。
      “荀先,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这都排练了快三个月了,七派会武马上都开始了,咱们到现在还没见过你的成品,你到底行不行啊!”田浩郁闷地坐在大石头上,搓着手问。

      临近腊月。
      昨夜刚下了一场雪,山林里白茫茫一片,空气都透着股冷意。北极仙门一年里有半数都处在寒冬中,夏日刚化雪没多久,便又入冬。弟子们早早换上了冬衣,长老也都披上了大氅。

      荀先昨日见褚子衿,他已经快把自己埋进那又厚又暖的雪白狐裘大氅里了。
      他畏冷。

      荀先如今成长飞速,随着灵力越来越深厚,整个人也慢慢沉淀下来,愈发显得稳重了。

      此刻,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对着地面画符,听到田浩抱怨,头也不回,淡声道:“不急。”

      “你是不急,我急啊!”田浩跳了下来,绕到他身边:“讲道理,你不会是五长老专门派来坑咱们的吧?先说好,你坑我可以,但不能让师尊出丑!”
      之前因为他哥的事,田浩彻底成了褚子衿的忠实追随者,狗腿得浑然天成,连乔姝月见了都连连称奇,自愧不如。

      虽说田越还是决定留下来当家,但他已经看开了,不再那么痴迷求仙问道。
      反倒是田浩,曾经意气用事,说是来替他哥实现愿望,但现在已经完全乐在其中了。

      荀先终于画完,抽空瞟他一眼,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师尊在躲着你么?”
      田浩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眨了眨,诚实地摇摇头。

      荀先悠闲地吹了吹手上的黑灰,道:“因为你傻。”
      田浩:“……”
      “你!”

      “好了,收工,走吧。”荀先拍了拍手,打断了他后面一连串问候。
      “啊?又完了?!这么快?你确定没有在偷懒吧?!”

      “没有。”
      “所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啊,别打哑迷了,给我看看吧好师弟?”

      荀先隔三差五到北极仙门各个角落里进行秘密排练,田浩不放心,次次跟着,但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荀先拒绝了他,起身掸了掸灰,准备往回走。
      突然,他脚步顿住,目光奇异地转向树林深处。
      田浩跟在他后面,差点没撞上:“又怎么了?”

      荀先晃神片刻,揉揉额角,道:“没什么。可能有点累。”

      “跟你说了别整天没日没夜地修炼,你才练了多久啊,能比得上那些老怪物吗?”

      两人慢慢往回走,田浩一路都在聒噪,荀先心不在焉地听着,心却还系着林子深处。

      那尽头是祭台禁地,最近总是会散发出让荀先莫名战栗的气息。
      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荀先摇了摇头,把这事暂时压在心底。

      七年一度的七派会武在明年开春后举行,最近整个门派都变得忙碌起来,又要准备过年,又要着手会武,冬日里也热热闹闹。

      荀先和褚子衿之间恢复了距离感,他不再像以前那么黏着师尊,连褚子昕见了都打趣道:“子衿,你那小徒弟终于断奶了。”

      荀先终日勤奋练武,练剑,修习心法,偶尔在北极仙门排练,也总是神神秘秘。

      而他之所以这么刻苦,倒不是突然看开了,觉醒了,而是因为会武优胜者的奖励。

      今年七派会武既由北极仙门主办,那就得出点符合仙门特色的奖项设置,比如百草谷当年为胜者送上特制一品灵丹,明火宗会以顶级法器作为奖赏。

      说到北极仙门,众人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无恣道人。正巧今年竹老回来,这位甩手掌柜终于找回了掌门的气势,直接放话——比试前十名可以有机会得到无恣道人的配剑。

      此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轩然大波。

      无恣道人的配剑?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论见到它,得到它?因为七派会武并不限制年龄、身份,于是修者们沸腾了,听说连某些拉不下脸的老家伙们都准备出动了。

      今年这场比试,注定精彩至极。

      荀先对此提出过质疑,不是说师祖是让特定的孩子得到含霜剑吗。

      “所以,只是有、机、会。”五长老这样冷漠地解释。

      原来是竹老打算借这个比试选出天赋异禀之人,再由封灵石筛选,最终经过含霜选择,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那个神秘人。

      这倒是省事,亏他老人家想得出来,用这种盛会偷懒。

      “这么多年,那所谓的孩子没准都生孩子了呢!”——竹老原话是这么说的。

      即便如此,这也是荀先的一次机会,一次直接见到传说中含霜剑的机会。

      所以他日日苦练,好几次甚至动了再汲取他人灵根的念头。

      幸好最后及时克制住了,否则二长老又要去质问百草谷,两方关系恐要彻底僵化。

      一直以来,百草谷都持暧昧态度,对严家村发生的事更是装疯卖傻。模糊不清的回答并没有多少可信度,这也恰恰为荀先掩盖了秘密。

      另一边,北苑静斋因为荀先的离开,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因为五长老和三长老不和,两方弟子素来互看不顺眼,但东苑人多势众,北苑弟子经常吃亏,而师尊又讲究所谓的君子风度,所以他们一直十分憋屈。

      这时见荀先投奔“敌方”,有了灵感,于是也纷纷效仿他。

      这部分人起初还抱着不忍背叛之心去求情,后来发现三长老压根不怎么管,就愈发没有心理负担了。

      倒是荀先,对这些跑来投诚的师兄弟格外冷漠。

      如今的北苑人丁稀少,就剩下乔姝月,程似罗,田浩,夜湖,还有零零散散几个弟子。

      腊八那天,褚子衿本想尝试着和他们一起喝腊八粥。但师尊积威已久,众人哪敢造次,就只有田浩积极得不要命,简直人来疯,被几人齐心协力按到了桌子底下。

      褚子衿也在慢慢改变。但看来在和徒弟相处这件事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条路居然有捷径——就在除夕晚上,这些徒弟们主动邀请他吃饺子。

      褚子衿板着脸答应了。

      窗外纷飞的大雪,屋内暖烘烘的炉火,嬉笑热闹的人,那天晚上,他还是第一次和烟火气离得这么近。

      往年他都是找师尊聊聊门派的事,或者早早歇下,他早已辟谷,不用吃饭,自然少了许多凡人乐趣。

      那天夜深之后,他让徒弟们都早早睡下,自己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雪,守夜。

      第二天拂晓时分,雪停了,褚子衿又回到明轩小院。

      他在院子里看到了他的第一份新年礼物。

      一株株开得正茂的腊梅,就插在雪地里,摆成蹩脚的梅花形状。

      青葵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围着那些明黄色的小花滚来滚去,陶醉于那香到醉人的味道。

      “左右是捐贡给仙门的心意,这花,我就当献给仙尊您了。”
      荀先第一次赠他的也是腊梅。

      褚子衿将花枝全收在窗边的白玉瓶里,小心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荀先站在东苑,远远望着北面方向。

      阳光穿透冬日厚重的层云,照到绝境巅的每一个角落。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生的一切总让人充满希望,意外也往往不期而至。

      谁也不会想到,今年将是怎样一个充满离别和痛苦的新岁。

      ……

      一晃到了三月份,荀先来到北极仙门整整一年。

      七派会武也到了预热阶段,每天都有人爬上通天长阶,提前来拜会北极仙门,或者在演武场上和隐藏对手过招比试。

      天赋这种东西,有时真的很可怕,它可以轻易将人捧到最高,也可以随意将人践踏在地。

      比如程似罗,自从知道了给他算命的老道是掌门真人后,一直期盼望哪天自己突然觉醒。
      然而没有,他等了一年,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灵力天赋。

      连竹老也觉得奇怪,曾想帮他诊探一下,被程似罗婉拒了。

      他只是想体面一点,再给自己留几分幻想。

      所以他也报名了这次比试。

      而荀先,他天赋实在好,本人又悟性极高,可以说是修真界这百年来难能一见的天才。

      说他能成为下一个无恣道人,下一个修真界仙帝,只怕也有人相信。

      而且他外貌出众,站在人群里显眼得过分。从前他活泼俏皮的时候,女修们表示很喜欢,现在他变得沉默寡言——更迷人了。

      这便是天赋,这便是人与人生来的差距。程似罗时常想。

      几日后,七派会武正式开始。

      当日早上,演武场空前热烈,看台上人山人海,就连田浩他大哥,程似罗的亲戚也纷纷来捧场凑热闹。

      七大派也各派代表前来,但因为北极仙门排末流之位,排名靠前的几个门派压根没上心,只随便派了一两名长老。

      百草谷谷主倒是亲自带着儿子明离来拜会。鉴于两派目前愈发糟糕的关系,也不知此举是挑衅还是示威。

      妙春阁阁主方月瑶和四长老褚子昕素来交好,也特来捧场。

      而明火宗宗主靳离行事古怪,就算他来了,估计也低调得让人认不出来。

      二长老又要维持秩序,又要招呼其余门派的人,忙得是焦头烂额。竹老身为掌门,则在一旁点着竹杖,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吃黄瓜。
      二长老:“……”每一个顶事儿的!

      第一天是海选,所有报名者分时段,随机自由分组,每组由一人保管一张木牌。优胜标准是,在乱斗中拿到满足数量要求的木牌即可晋升。

      荀先抽到早上的场次。他就站在那,不到一会儿便有一堆人围上来主动询问,想和他组队。

      荀先随便跟了几个顺眼的人,而后把木牌挂到自己脖子上,直接进入混乱战区开抢。

      没等结束时间到,他便利落收手,整了整衣襟,走出混战区,腕上俨然已经挂了一串木牌。

      当然,海选水分大,这次优胜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程似罗想用实力取胜,一开始就没打算找荀先抱团,他苦苦在人堆里奋战,结果没想到遇见了悠哉游哉的于心鉴。

      他当时揣着木牌,立刻进入戒备,如临大敌,然而这人居然把自己抢来的一半木牌硬塞到他怀里。
      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程似罗没找到机会还,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晋级了。

      乱斗热闹,但不如决赛精彩,北极仙门怕众人无聊,安排了几个助兴表演,分别在早中晚三个时段演出。

      之前便说过,北极仙门经常演奏无恣道人喜欢的清雅乐声,这次也不例外,几个长老门下负责的弟子都在原曲基础上进行了改编,加了许多创意。

      有南苑的花团锦簇,有西苑的仙娥袅娜,还有东苑的和谐婉转。

      至于北苑,则在晚上表演。

      对此,众人表示理解支持,毕竟往年的迎新会上,北苑的节目总要出那么点意外,放在人少昏暗的晚上就不会显得太丢人了。

      田浩从上午紧张到晚上,不停念叨荀先准备好了没。
      荀先不胜其烦,后来干脆避而不见。

      如此田浩算是彻底明白了:完了,他真的是来骗人的。

      晚上,戌时过一刻,演武场看台上人去了大半,广场左侧搭建的临时台子上只有荀先一人。

      他一手拿着支管状工具,对着地面虚点画符,黑色粉末顺着管口落下,被闪着金辉的符文固定在地上,从上方俯瞰,能清楚看到一朵朵金灿灿的奇异花纹。

      “快看,那是什么!”

      “不是说晚上也有节目,就是这个么?怎么不演奏了?”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甚至有人折返回来,纷纷好奇地等着看荀先的表演。

      荀先这半年来一有时间就跑到仙门某个角落空地画符,早就把这步骤烂熟于心,最后一笔稳稳落下,符文完成。

      他反手将工具背到身后,而后并起二指,口中念念有词。

      远处看台某角落里,一整天面无表情兴趣缺缺的靳离突然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下。

      这位炼器大师从来只对他手里的宝贝法器感兴趣,什么事能让他突然这么兴奋?

      当然是火器。

      只见荀先口中念完,地上符文金光大盛,犹如朵朵金边花层层绽开,被固定其下的黑色粉末也猛然窜起火花,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像是马上要……

      “要爆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后仰,怕台子上那玩意儿突然爆炸。唯有靳离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荀先的背影。

      黑色粉末终于被引燃,顺着符文的指引直指向天,而后嘭地一声巨响,在灰蓝天幕中爆开,金红一片,宛若流火。

      台下惊呼四起,那原本在地面上小小的花朵绽放在空中,竟霎时被放大数倍,绚烂夺目,耀眼至极。

      这是……烟花??

      靳离闻到熟悉的火药味,满足地点了点头。

      然而仅这一下,还不算完。
      过去几个月里,荀先常常到各种没人的地方排练,所为便是今天。随着广场上的符文起作用,之前埋在各处的花也都有所感应似的纷纷“破土而出”,在天空绽放成绚烂的金红烟花,满天都是流光和花火。

      它们不停地绽放、湮灭、再绽放,将黑夜点燃,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短暂和长久在这一刻,奇异地融合了。

      “这花形状挺特殊,是什么品种?”有人望着满天流光,赞叹地问。
      “兰花?不像。梅花?更不像。难道是百合?”

      “不对,这好像是……紫堇?”有人喃喃道。

      另一边,褚子衿本来已经回到北苑了,被外面的动静惊扰,还以为是谁在庆祝放烟花。

      看来这就是荀先说的特殊节目,嗯,是挺有创意的。

      田浩冒冒失失地跑到北苑敲门,褚子衿始终不满意他这般失礼,正要开口责备几句,便见田浩满面红光激动地大喊:“师尊,看天!”

      褚子衿:“?”

      嘭——
      恰巧又是一朵紫堇绽开,褚子衿愕然地仰头,他漆黑宁静的眼眸深处被染成金红,白皙的脸被暖光衬得微微发亮。

      “这都是荀先安排的!咱们终于有拿得出手的节目啦!”他大惊小怪地嚷嚷。

      褚子衿怔怔看着头顶绚烂到梦幻的场景。

      “紫堇,送给你的。”
      少年那略带歉意的目光,愧疚的补偿,都恍若昨日。

      紫堇并不艳丽,并不张扬。没人知道荀先为什么要选这样一种不浪漫的花,煞费苦心地送它们开在天际,给人们留下这样难忘的记忆。

      但也许认识褚子衿的人都知道,紫堇音近子衿。

      少数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震惊,这师徒情深,还真是……浪漫过了头。
      而二长老已经明显嗅出了不对劲,气得满山找人。

      褚子衿茫然了。
      这到底什么意思?

      ……

      荀先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变得犹豫,变得迷茫,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新年那天晚上,他就像不受控制一般,等反应过来后,花已经送到褚子衿院子里了。

      可两人再见面时,他依旧规规矩矩,保持着距离。

      做烟花的黑色粉末是他在去年下山历练时买的,出自明火宗的火器,他辛苦研究了许久,最终才做成了这个效果。

      当褚子衿看到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荀先觉得自己大概病了,一面尽力躲着褚子衿,一面又难以自制地想引起他的注意。

      幼稚又卑鄙。

      但不论如何,近一年来他刻苦修炼,为的就是在七派会武中取得名次,接触到含霜,揭开其中尘封的秘密。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握紧拳。
      身后,漫天烟火盛典也将落幕,最后一朵花绽放过后,流光拖着长尾划过,湮灭成星点。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当这些光点落在后山禁地时,祭台圆盘上古老繁复的花纹突然闪动一丝微弱的光。

      但很快,又消失于无,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

      会武比试足足进行了七天。这期间,荀先风头尽出。

      跟那些苦修几十年的前辈相比,他肯定不是最厉害的,但一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但见一招一式无不把控精准,决策时冷静得可怕,直教许多长辈连连夸赞,都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师尊也一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五长老听后差点没翻白眼。

      烟花的事,他也是当天才知道,但他并没有揣度出其中深意,只觉得这大概是褚子衿的阴谋。

      比试层层筛选,程似罗惜败于第三场。到了终战那天,留在场中的只有二十人,其中有两名少年格外惹眼——
      荀先和于心鉴居然都入选了。

      所有比试者将通过抽签的方式分配对手,选出十人进行最终角逐。
      荀先默默祈祷最好和于心鉴一组,这样就能稳胜了,他的目标一直是前十,因为只要进入前十,便可以有机会接触含霜。

      然而他运气不好,和一个苍颜白发、气势逼人的老道分到了一场。
      这老道曾经也挺出名,喜好比斗,经验丰富,此次来正是为了一睹名剑风采。

      荀先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他也许确实天赋卓绝,但和真正的老滑头比起来,还差点火候。
      更何况他经验有限,那些所谓的奇招也已经在连日比试中被对手琢磨了个透。

      所以这场战斗,并不轻松。

      场中,狡猾的老道次次主动出击,引得荀先不得不出招防备,而那老头每次闪躲迅速,像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

      “哈哈,年轻人,你要学得东西还多呢!”老头说着,将拂尘甩出残影,灰尘和枯叶喝着白旋风直直朝荀先吹去。
      荀先必须不停用剑气划出开口,才能不被旋风吹迷了眼。

      程似罗和田浩坐在看台上,也不由替他捏一把汗。

      连着几日的战斗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但荀先想要赢。

      那一刻,他又动了汲取灵根的念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守着一座巨大的、独属于他的取之不尽的宝库。
      即使心里清楚这些财宝都是从别人那里夺来的,但天下的圣人,又有多少呢。

      如果只是拾到一枚铜板,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交还。
      但这可是宝库,一个要多少有多少,藏了无尽财富的宝库。

      诱惑的声音时不时在荀先耳边响起,而他已经忍了七天,忍了一年。

      从前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调遣,淡薄冷漠的他并没有觉得不妥。但为了褚子衿所谓的正道,他主动放弃了,甚至竭力去偿还。

      如今,他好像快到极限了。

      只要动动手指,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不行。

      你不是想赢吗,输了一切就都完了!
      还不行。

      “叮——”就这晃神的片刻,老道找到了他的破绽,而他堪堪提剑,才挡下拂尘甩来的劲风。

      “小子,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降来有得是机会,但老头我可没几年时间风光了,不如你现在认个输,也算成人之美?”

      荀先喘息不稳,额角淌过一滴汗,用漆黑眼珠冷静地直视老头浑浊的眼。

      默了片刻,他突然疏朗一笑,说:“好啊。”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闪电般出手,佩剑直扫过拂尘,虽然没有彻底切断,但也削掉了几根毛。

      老道立刻后退,再不敢笑闹轻视。

      认输?荀先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是想赢,但对付这种人,还用不着亮出最后底牌。

      许是他决心太坚定,那股狠劲不光震慑到了老道,连他自己也吃了不少亏,比试到最后,他浑身落了好几处伤,前所未有的狼狈。

      褚子衿坐在看台上,看似坐得端正,其实袖袍下的手已经紧张地绞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荀先最终还是赢了,险胜。

      他撑着剑,站在广场中央,衣角都破了,但还没倒下。
      他目光下意识地沿着看台往上,找到了一袭白衣的褚子衿。

      从前他赢了比试,要向师尊讨奖励。
      今日,他……

      “第三场,荀先胜!”裁判的长老朗声报道。
      荀先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着那报胜的一声刚落下,离演武场数百米远的祭台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看台上众人面面相觑,都清晰感觉到了方才那一瞬的震感。

      场中,荀先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山方向看去。

      二长老也面色凝重地走进演武场。这里人多密集,甚至有不少山下普通百姓,他必须谨慎慎重地安排,否则这万人大的广场出了乱,只怕有人要被当场踩死。

      与此同时,几名探查的弟子御剑回来,惊慌地跳下剑,对二长老了耳语几句,向来沉稳的二长老面色也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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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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