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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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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在蔓延,模糊的双眼渐渐触及到光线。
白、白……眼前一片缟素,秋蝉的泪眼在朦胧中闪烁着晶莹的东西。
“表小姐你醒了?”秋蝉看到我的苏醒连忙扶我起来。
我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周围一切,喉咙干得让人心发慌,我用尽力气挤出“水”这个字,声音是嘶哑而无力。
“水……水……表小姐要水!”秋蝉慌忙之中打碎了窗边的白瓷花瓶,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秋蝉?”我接过水杯喝了个底朝天,“这是哪儿?”
“这是大少爷的卧房,那日表小姐突然在梅园吐血昏迷可是吓到了一帮人,大少爷直接把您给背到自己的卧房,说西厢房没人气会很冷,他把房子让给您自己搬到书房去住了……”
“可是……”我迷惑的看着屋中一切,张若虚最喜欢喜庆的颜色,突然之间为何一片苍白?“我……睡了多久?”
“您这哪是睡啊!您过去小半个月高烧不退,大夫说回天乏术看自己造化,大奶奶都将您的棺材准备好了。可是……”
“可是什么?”秋蝉话锋一转,突然就落下泪来,“杜先生救了你可救不了老爷,老爷被友人骗了家当,一时想不开……”
“什么!”我大惊,一骨碌就站了起来,“你说……大伯他……”
“大少爷一直陪着你,可出了这样的事……我去告诉各屋的人们,也让他们安安心。”
秋蝉胡乱擦擦脸上的泪水就跑出去了,我有气无力的打量着屋中白色,这纯洁美好的颜色在此刻变得如此触目惊心!一阵寒战袭来,我只着单衣不由一颤,心里更是乱得没谱。
一梦一醒之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刹那不同,可是生死悬殊原本还在眼前出现的亲人就这样子突然没了,阴阳相隔。
“你醒了?”张若虚疲惫的脸庞在眼前浮现,他的腮边有轻轻的胡茬,青色的俊脸看起来不若原来那般调皮活跃,一种成熟刻画出他优美的面部线条,在一瞬间,他长大了。
“张若虚……”我无言以对他的沉默,过往的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时间赋予了我们什么?只在一瞬就开始想念,想念以前那个大男孩儿的没心没肺想念他总是无所谓的坏笑。
张若虚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在我的床沿,神情涣散而迷离:“醒了就好,想吃什么?洛阳的浆面条吗?那是你最喜欢吃的,还记得我父亲总是说你不像个南方人吗?还记得春天的时候我父亲带我们小辈们春游吗?每年都会去,有一年还去了城外去过苏州,我记得你还差点儿掉进西湖……还记得……”
“不要记得啦!”我大喊着抱紧他,“不要记得,有些东西反而是忘记好,在美好的东西都有自己的期限,大伯的期限到了就不要再记得,不要再记得……”
“若诗……”他轻抚我散开的秀发,任指尖在一片黑色中游来游去,“若诗……”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若虚,若虚……”我惊恐的面对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永远看不到尽头,可此时在他的眼里在那团黑色之中只有我的身影,我的眼睛,“你还有我,还有我啊,你不要怕我在这儿,还记得小时候吗?咱们去老屋里捉鬼?你害怕时便是紧紧攥住我的手,我的手在这儿……”我反握住他苍白颤抖的右手,握得紧紧,“看,我在这里,小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不,不!”黑色的瞳孔突然睁大,一种恐惧和伤感从眼底升腾,俊美的嘴角划出讥讽的弧线,是在讥讽我?还是在嘲笑自己?“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父亲走不代表我可以无能软弱,林若诗我放你走,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想留。”
冷月如霜。在喜气洋洋的春天灰墙之外是繁琐而平淡的日子,可这高高的灰墙之内呢?张府难得的宁静,原来,春天也可以如此无情。
我寻箫声来到清水阁,杜行云背对着我坐在水中的双栖亭中,银白的月色将他全身镀上银光,只有手中玉箫在湖面的映衬下闪出幽幽的绿影。
“你的病好了。”箫声戛然而止,周围空旷所以即使相隔很远也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我没有走进亭子,只是一个人站在岸边注视着他的背影,寂寞永远不是他的代名词,即使在如此孤寂的夜晚,在这一片静水之上他还是显得那么怡然自乐,有一种飘逸的习性总是在他骨子里游动。
“嗯,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
“举手之劳罢了。”
沉默在我俩之间蔓延,水面升起白色的烟。
“他的事和你有关吗?”我本想忍住不问,可是心中的猜疑越来越大,有时候在极度恐惧之中便是极度勇敢之时。
“你觉得是?”杜行云依旧背对着我,可我分明看到玉箫上的璎珞有些晃荡。
“我不相信,所以来问你想听到你的亲口否认。”
“可是你怎知我的回答是真是假?”
“……”
是啊,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却阴差阳错做了上天注定的错事,可是你我早已说清,你有必要对我说真话吗?你到底是谁我至今都不清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也一无所知,我为何要得到你的亲口证实,林若诗,你真傻的可以!
“你来此便已是怀疑,既然怀疑何必来找我求证?在你心里我已经是那个“罪人”,你觉得是,那就是。”
“对,我何必跑来问你!”心中有怒,我甩开袖子就准备离开,可是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杜行云,想听到我的想法吗?”
“……”箫声在一度沉默中再次响起。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