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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京城隆冬彻底降临,大雪刮了整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连着院子里头的树梢都给栋上了冰溜子,凛冽的寒风吹拂在脸上,如同刀刻斧凿让人难受,府邸的奴仆也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装。

      大清早,带着强烈睡意的盛明书走出屋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嘴里哈出一口白气,冷不丁刮来阵风,他哆嗦着打了个冷颤,感觉这京城的鬼天气竟然比去年还要冻人。

      汤嬷嬷从里头走出来,看着又睡到直接出门的人,摇着头苦口婆心的就说:“三哥可不能老睡懒觉,这如今不用每日上早朝,若是日后升官了,迟到可是要列入年底官员考核的。”

      盛明书低头把下巴靠着汤嬷嬷肩膀,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语气懒洋洋的,“京城的冬日比应天府还冻人,什么时候才到年假休沐啊。” 等着年假休沐她一定要朝死睡。

      这才做了多久的官就想着休沐了!

      汤嬷嬷把人扶正,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又亲自给盛明书加了个披风和皮草围脖,勉强觉得看着暖和些了,才满意的笑了笑,叮嘱起来:“可不许觉得重给脱了,当心风寒了,别的大人想冬日在官袍里头多塞几件衣裳还嫌不好看呢。”也亏得这人瘦能够多塞几件衣裳。

      说着,又给她怀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念念叨,“三哥儿可别瞌睡了,马车上也别犯懒,这天气越睡越想睡的。”汤嬷嬷操心的不行,把装着早饭的食盒给了铜钱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边给盛明书整理官服边提醒的说:“吃的做了两份,三哥儿可别吃独食了,记得给二哥分些,都是一家人,得好好相处的,还有啊,今日衙门若是无事就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盛明书疑惑的看着汤嬷嬷,就问说:“可是府邸有什么大事?”盛明礼的婚事要暖春去了,按照习俗女方也要避嫌婚前少见面的,家里女眷也没有订亲的征兆,更没有那房的人寿辰。

      怎么?老太爷老当益壮要纳姨娘了?

      汤嬷嬷给盛明书最后正了正官帽,看了还没睡醒犯迷糊的人,拿着香膏给她擦手顺道抹了把脸,盛明书皮肤和年轻时候的周氏一样,吹弹可破的,不涂点香膏护着,风大点还真能刮出口子来,汤嬷嬷她解释起来:“是章太太要带着章小姐过来做客,估摸着夏天就要过门了,以后三哥儿也是要叫章家小姐一声二嫂嫂的,可别把关系处的太敌对了。”

      想着那日在周家这人掴章青柳巴掌就是心惊胆战的,亏得人家章家是铁了心要和盛家结亲,还眼巴巴亲自过来道歉,偏偏这人还不给面子。

      盛明书眨眨眼,怎么着急的过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盛明御的孩子了呢。

      “知道了,若是衙门事情不多,我一定早点回来。”盛明书挥手让铜钱跟上。

      听着这敷衍的话,汤嬷嬷站住屋檐下好一阵叹。

      府门外头。

      马车上,盛明御已经在看着大理寺的折子了,旁边还放在冒着热气的茶盏,看着穿成个球的人弓身进来,他只是抬了下眼皮,沉吟道:“这是你们刑部的送上来复审的保定府和河间府死罪行刑的犯人,拿去给乔嫡过目,无错就可以归档送到下面衙门去了。”

      盛明书裹着披风抖索了好一会,完全不想去碰放在旁边一叠折子,她提着汤嬷嬷预备的食盒就转了话头,就问盛明御,“二哥,你吃饭了没,你要不要汤婆子?”

      盛明御捏着折子扫了她一眼,昨日在他那处打瞌睡打了那么久还起不来,就觉得这人还挺能睡的,看盛明书还在望着他,他才慢慢悠悠的开口:“吃。”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要。”

      这天还没有去年冷,这人就这个阵仗了?即便是姑娘家也没有怎么怕冷的道理。

      马车徐徐朝着皇城去,才进了大内,正排着队安放马车,穿着官袍的贺蕴就看着挂着盛家字样的马车,小跑了过去,叫嚷嚷的声音就传了起来,兴奋的小喊起来:“明书,你手还有事没事,我拿了膏药,这——”贺蕴撩开车窗帘子,看着正在拿着手帕擦嘴的盛明御,眼神非常不友善,就说:“你怎么在明书马车里头! 你个堂堂大理寺少卿居然——”

      盛明书被吓了一跳,听着他闹渣渣的声音,拿起手里的半块梅子糕塞到他嘴里,微微拧眉,对着他声音凉了两份:“你可少说两句!我和二哥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做一辆马车?”

      说实在的,她简直不知道贺蕴对盛明御的抵触是从哪里跑出了的,分明就这二人就没有怎么见过面的,不,确切的说,贺蕴怎么会觉得自己和她熟的就和八拜之交的亲兄弟似的!?

      她正经的哥哥就在旁边坐着呢,这人在这里充什么大哥?

      贺蕴完全没把盛明书的话听进去,目光在马车里面扫荡了一圈,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的眼神,“咦,你还有多余的汤婆子,快给我个,京城这鬼天气简直要人命,昨个都还能看着太阳,今日冻得我牙齿都在打架!”

      贺蕴伸手要盛明书递给她,就看里头的盛明御抬手把汤婆子拎起来,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盛明书看着贺蕴似乎还想和她说话,飞快吃完最后半口肉糜粥也下了马车。

      盛明御看着贺蕴不安分的爪子要落到盛明书肩膀的模样,就忽然说冰凉凉的开口,“要朝会了,贺大人还是快些走的好,难得有个好差事落到你头上。”

      贺蕴闻言脸上变了下,十分嫌弃的看了盛明御一眼,可又想着连环杀人案他手里的案卷还不够知道始末的,大部分的卷宗还在大理寺里面,这盛明御若是要诚心为难他给他使绊子,他怕是要遭罪的够呛。

      他只能挥袖跟了上去,和盛明御肩并着肩,依旧是没有好语气,恶狠狠的说“我可警告你,若是敢利用明书,我可不饶你。”

      盛明御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有事求他还这个态度,谁给他底气?

      散朝后,御书房里头,给事中说了些最近官员因为天气寒冷延误朝事的话,旁边司礼监负责的太监一一记录,看着天冷了,老皇帝又给几个给事中赐了些暖和的皮草,老皇帝听说前日的事情盛明书被自家老太爷打了手板子,特意把人留下来看了看伤势,又差遣司礼监的人一会送些止血化瘀的膏药过去给她。

      盛明书正准备谢恩,老皇帝就突然问起来:“三殿下没给刑部添麻烦吧。”

      好端端的老皇帝怎么想起来问朱瞻琮了?

      盛明书依旧恭敬的拱手,就说:“三殿下本就是巡检刑部衙门的——”

      老皇帝摆手打断盛明书的话,跟她几分掏心窝的语气:“琮儿在外带兵打仗对京城不熟,若有苛刻你们刑部的地方,看着朕这张老脸多多包涵些,他是个淳厚的好孩子,别看这凶巴巴的,可是朕孩子里面最好相处的。”老皇帝絮絮叨叨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不好意笑起来,和气的说:“人老了就喜欢说些杂七杂八的话,快去忙吧,耽误你时间了。”

      盛明书这才拱手退出御书房。

      看着人走了,老皇帝对着旁边的老太监就唏嘘了起来,:“若盛家能有这样一位小姐,朕倒是想指给太子亦或者琮儿做正妻呢。”他很喜欢这人不卑不亢又带着几分对着谁都几分淡然尊敬的性子,分明都走到殿试了,结果拿着不知所云的战事考卷,若是旁的人死命都要说几框子话出来,不说拨个一甲,也得搞个二甲魁首出来,偏偏这人坦荡的厉害。

      用民间的说法,是个不怕事有气节能屈能伸的性子。

      老太监给老皇帝斟茶,就逢迎起来:“盛家有两位千金呢,陛下若是有意,让皇后娘娘设宴叫来看看就是,若真是同小盛大人这般气节谈吐的姐妹,那就是两位皇子的福气呢。”

      老皇帝扯着桌案上的折子就摇头笑起来,“若真是这样,还轮到朕家两个小崽子,好了朕就是随口胡说,可别到处传话。”

      老太监十分圆滑哈腰就回话:“是,奴婢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从御书房出来,外头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小宦官给他打伞护送他出大内,铜钱在马车边等她,看她出来就说:“太子派人把二少爷叫过去问事情了,二少爷让三少爷不必等他了。”
      盛明书点点头,示意铜钱出发。

      刑部衙门的号房里头,胡显通早已经在里头置办了火盆,还丢了几个红薯进去,冰凉凉的屋子慢慢有了温度,他搓着手不停哈气,对着整理文书的刘推就开始发牢骚起来,“不是我说,还是六部衙门呢,连个地龙都没有,火盆还得过了新年在挨着领,不给就不给还说的冠冕堂皇的,谁家衙门发过年钱给火盆的,碳火还得从俸禄里面扣,刑部是穷成什么模样了!要是做清官是这个下场,老子对不起我起早贪黑读的十几年书!还不如做贪官!至少吃饱喝足穿暖!”

      “我的祖宗!我没聋你小点声,被其他同僚听到咱们大人是要被弹劾的!”刘推急的不行,越发觉得这胡显通口无遮拦,他哭丧个脸,:“胡兄,你真不是外头派来黑咱们大人的吧!你这嘴巴能不能有点把门的!”

      门被从外头推开,见盛明书带着身寒气进来,二人连忙起身叫了声大人。

      盛明书嗯了一声,把护在披风里头的几本折子递给刘推,吩咐说:“你拿去给乔大人过目,若不需要打到大理寺再议的,就拿回来归档了。”她走到火盆边烤火,诧异道:“咱们这里取暖的东西怎么快就下来了?”

      刘推先一一的审核文书,看着拿着棍子刨红薯的胡显通颇为嫌弃,对着盛明书回话起来:“衙门里头冬需还没批呢,这是是大理寺少卿差遣人送来的,说怕大人您这个弟弟冻着了。”

      盛明书拿着烤暖和的手放在脸颊边,就好笑,“大人我可没怎么娇气。”盛明御居然会给她温暖,这里面绝对有鬼,可不管有没有鬼,东西已经被拿出来用了,他还是留心吩咐:“日后他在送东西来,我若不在,都先退回去。”

      胡显通听着盛明书话表示不能这样说,一本正经的看着盛明书嘚瑟起来:“不不不,大人可以在娇气一点,这样今年的碳火就不需要从您俸禄里头扣了,全让二少爷出,反正他俸禄多,做哥哥的吗,自然要多多照拂弟弟。”

      盛明书,刘推:“······”

      胡显通看着浏览折子的盛明书心不在焉的,提着热水给她泡茶,就小声问起来:“大人被陛下骂了?”前日盛家两兄弟和贺蕴打雪球砸到当今圣上头上那可是引出不小谈资的,依着他看,没准是两兄弟一言不合开打失手砸了圣上。

      盛明书白了胡显通一眼:“大人被骂你很开口?”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就是被骂了吗,又不扣银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就和你娘小时候骂你一样对付就是,别当回事情,大人?”胡显通端着茶盏过去,就看着盛明书手里拿着的折子已经居然是空白,便是声音大了几分:“三少爷?”

      “怎么了?”盛明书回神。

      胡显通撅了撅嘴示意她看手里的东西,就关切问,“是不是出啥事情了,说出来小的给你想想法子。”

      盛明书看着胡显通递给她的茶水就扶额哀叹了一声,就说:“知道章青柳吧,今日她和她母亲要来我家吃饭,估摸着是要把婚事定下来,我曾在周家和她动过手,就她那和我二哥一样的是个小心眼,指不定会在后宅如何为难我母亲。”

      胡显通还以为是啥大事,听着这话,摆摆手就道“那就让这婚黄了就是。”

      胡显通干正事不行,胡作非为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砸砸嘴,“反正这婚事就是政治联姻,不见得二少爷多喜欢她,若是咱们能给二少爷搞些外室的传闻出来”说着,胡显通声音小了下来,带着几分得意的窃喜:“到时候章青柳肯定要不依不饶的和二少爷闹,这不就——”胡显通给了盛明书一个你懂得眼神。

      盛明书疑惑的拧住眉:“不就什么?”她不懂,不明白!

      胡显通啃着桌案旁边的糕点差点噎住,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干干净净的书香世家长大的,长怎么大身边都是有长辈盯梢的,学坏可能性极其少,即便是独子在京城求学,身边还有个生人勿进的盛明御保驾护航的,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的。

      胡显通浅浅的咳嗽了一声,便是头头是道的说起来:“这一,章青柳死活要二少爷把不存在的外室给收拾了,二少爷那性子,若是闹大了,即便给他的利益再大他都可以不要,毕竟做官独善其身比什么都重要,这二吗,怀着猜忌的心过门,怕是每日都想着夫君身边有什么女子,哪有功夫去找三太太麻烦,这岂不是完美。”

      盛明书沉默了很久,然后望着出馊主意的人,目光毫无波澜,“道理我都懂的了,只是?去哪里给盛明御找外室?依着你这道理,还不如买通个不怕死的混混满大街叫嚷他自个和章青柳订终生来的快。”

      胡显通摸着下巴喃喃起来,“我就不信二少爷没个相好的。”

      盛明书失笑的看着胡显通,就看着外头乔嫡走了过来,立刻轻咳嗽了声,示意胡显通正经点,她起身拱手问安:“乔大人好。”

      乔嫡嗯了一声,十分严肃的走了进来。

      盛明书走了过去,就主动询问起来:“可是大理寺的折子又要驳回的地方?”这即便有也不是她负责的啊,她就是顺手给带到衙门的。

      乔嫡摸了摸鼻子,才说:“没什么,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盛明书看他那样子就不像有好事的模样。

      果不其然。

      “京城连环杀人案移交鸿胪寺办你可知道?”乔嫡说着都不等盛明书开口,他就继续说起来:“听说你和新任的鸿胪寺少卿以前是同窗,他们鸿胪寺哪里会办案,贺蕴还算有点聪明,希望大理寺或者刑部抽调个官员去配合他查案,咱们之前被大理寺狠狠抢了不少风头,这里怎么说也得扬眉吐气一把,这差事咱们刑部当仁不让。”

      盛明书笑的有点牵强,就细细问起来,:“乔大人的意思是?”

      乔嫡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降大任给她眼神,“一会大理寺会有负责的人过来,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两边衙门商量派个人过去辅助破案,你也看着了,刑部事多人少的,尚书大人一把年纪了,大冬日的不风寒卧床我就烧高香了,我呢,你可看着了成天忙的见你都没工夫,细细数,刑部还算是个拿出手的官就是你了,所以啊,你的为了刑部,把一会来给你商量的大理寺官员,你必须堵的他哑口无言!让他灰溜溜滚回去,咱们去接手辅助这案子!”

      盛明书:“······”

      ***

      见客的号房里头,盛明书想着刚刚胡显通教她的话,得从气势上把对方压倒,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开口,就得让对方理亏不好意思在说话,乔嫡又嘱咐了他许多这案子大理寺没有办妥的事情,又让他拿出给事中的气魄来,惹毛了,直接参他全家折子,她摁了摁鼻梁骨,喝着手里的茶,还是觉得十分艰难。

      她嘴皮子真的不好,从小到大都不好,而且盛家诗书传世,子孙里头就没有谁是胡搅蛮缠的。
      但她现在吃的是刑部的俸禄,得忠心办事啊。

      她是真的太难做人,她就是个给事中啊,不能因为刑部官员不够用就把她用来挡事啊!

      她单手撑着下巴,手指敲了敲杯沿边。

      大理寺之前负责这案子是大理寺寺丞许南,据说是个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存在,只要是他主审的案子就没有不能公允解决的,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簪缨世家的,全部按照律法走流程,丝毫不给开后门的机会,据说现在还是盛明御审理案件的御用陪审官。

      盛明书觉得,这样的人派她来还不如让胡显通那张利索的嘴皮子过来的好。

      正想着呢,门就被推开了,盛明书闻着声音,立刻一拍桌子,语气装作几分怒火燎原的感觉,一边起身就一边张口:“敢问大人,这京城连环杀人案,你们大理寺衙门半个月杳无音信,如今——盛明御?你,你怎么来了?”

      盛明书强装的嚣张气焰被盛明御一个眼神扫的没有。

      看着他径直走进来,盛明书朝着外头张望,疑惑起来,这刘推不说十有八九是许南来的吗!?怎么,知道和他商议的是她,特意请捏着她把柄的二哥来打头阵了?许南不是自诩光明磊落的吗!?这还是个东西吗!

      盛明书转头微微诧异的看着走到屋里的人,有点懵,“盛明御,怎么你来了?你们大理寺来的不是许南吗!”

      大理寺少卿都怎么闲的吗?官职越大越闲的吗!?

      盛明御扫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谁教你这样恐吓同僚的,你才做了几天的官就敢这样嚣张,你可真给给事中长脸的。”

      盛明书以拳抵唇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许南是直性子,你文笔虽好口才和他还差的远。”盛明御给自己到了杯茶水,做了下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口茶,才继续说起了:“我不和你说,你去让乔嫡过来,这案子里面的厉害不是你能明白的。”

      “乔大人去城外办事了。”盛明书做到他对面,看着他就低低的开口:“盛明御——”看着对面的人冷不丁一个的眼神扫过来,盛明书错愕了下,才淡淡的改口:“二哥,这案子你们刑部能破早就破了,既然破不了何不换人来试试?”

      盛明御看着她,挑了挑眉,盯着她看,就接着说:“你现在还不能做刑部的主,莫浪费我时间。”他大概知道乔嫡的意思,觉得让他弟弟来游说两句,他这个做哥哥就能心软把案子给放了?

      盛明书皱眉起来,觉得这人很欠打。

      这时候,微微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哦,是吗?”

      一声深棕色长袍的朱瞻琮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意,他径直走到盛明御面前,眸光暗沉,便是开口道:“明书是陛下钦点的给事中,怎么就不是刑部主事的人了?”

      看着忽然朱瞻琮出现,盛明书和盛明御都是起身拱手,毕恭毕敬的异口同声:“下官见过三殿下。”

      “免礼。”朱瞻琮语气柔和的对着盛明书开口,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盛明御一眼,就不解的反问起来:“大理寺少卿这是拿着官阶欺负人呢?还是拿着哥哥的款欺负人呢?”

      房间中陷入诡异,三个人静静站在,盛明书夹着二人当中,感觉气氛十分的微妙,更加让她诧异的是,盛明御似乎丝毫不惧怕面前的朱瞻琮,是那种连一点尊敬都没有的惧怕。

      盛明书就看着她的二哥眼眸冷漠无比,拱手对着朱瞻琮就说,:“微臣是来与刑部官员商议京城连环杀人案的,不知三殿下这莫须有的话是何意?这案子此前一直有大理寺全权负责追踪调查,临了换衙门恐怕耽误时机让罪犯再有作案的时机,且贺蕴也是临危受命,又是才从外头调回来的官员,对京城诸多事情都不明朗,还是大理寺出面协助较为保险。”

      盛明御说着顿了顿,淡然自若的收回手,挺直了背脊看着朱瞻琮,继续说:“明书是微臣的弟弟,于公于私,微臣这个做长兄的自然是要多加维护的。”

      他是在说盛明书当日差点被害的事情。

      朱瞻琮眯眼眸子阴冷几分,瞥了盛明御一眼,哦了一声,就笑说,“弟弟?若本殿下未曾记错,大理寺少卿不过是盛家二房原配主母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之子,只是过继而来,何来的颜面与盛三公子称兄道弟的?!”

      盛明御眯了眯眼眸没有说话。

      盛明书沉默片刻,他觉得朱瞻琮的话有些刺耳,无论外头怎么说盛明御的出身,她是实实在在把这个人当做长兄的。

      她终是对着朱瞻琮拱手,淡然的说,:“三殿下特来巡检,这案子上头交代让两边衙门推个人过去帮衬,殿下不知其中利害,还是让微臣与大理寺少卿说吧”

      “这没有你的事,你最好闭嘴。”盛明御打断她的话,看着朱瞻琮的眸光更冷几分,却是侧眸对着盛明书下命令,:“去外头等着我,不许乱走。”

      盛明书觉得这人是疯了,却是还未反应过来,盛明御已经抬手一推她的肩膀,砰的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她被自己的二哥轰出了门,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轰出了门!这什么世道!?

      外头隔岸观火的胡显通凝眉看着关上的门,啧啧就好奇起来,:“大人啊,你二哥到底什么门路,敢这样和皇子叫板,这藐视皇族是要诛三族的啊!还是你惹了他,他气疯了准备弄个玉石俱焚的结果出来?”

      刘推战战兢兢的过来,说话都拧巴的不行,眼睛里面是惊恐,:“大人,你兄长不会和三殿下打起来吧。”刑部和大理寺争功劳对立的时候,还真有沉不住气动起手来的列子,特别是三司会审的时候,一言不合都不管原告被告说的话,两边主审官员都能撩袖子先吵一架。

      盛明书目光凌厉了起来,深吸了口气,侧开脸不知道目光落到何处,抱着肩,眼睛微眯着,:“天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

      不过朱瞻琮既然出面了,拿着皇子的头衔身份开口,应该就能让大理寺主动把参与此案的念头打消,否则他交代的事情,她还不好办。

      盛明御再有本事,还能以下犯上不是?即便有,朱瞻琮可是真刀真枪在战场是历练过的,那人也是打不过的。

      刘推盯着紧闭的大门,扯胡显通袖子,紧张的问:“这里头怎么什么声都么有。”

      胡显通白他,“怎么?你还真想看着二少爷和三殿下打起来,看不出来你也有颗爱看热闹的心啊!”他声音低下来几分,八卦起来:“我更好奇三殿下和二少爷打起来,咱们大人帮谁呢!”
      刘推气的不想理会这个蠢玩意。

      三个人在冷风中站了将近小半刻钟,听着嘎吱一声,就看着盛明御给朱瞻琮开了门。

      朱瞻琮走下台阶,对上盛明书询问的眼神,清亮的嗓音就叮咛起来:“陛下限贺蕴一个月破案,刑部可别给人拖后腿了,明白吗?”说罢,就错身朝外离开。

      这就成了?还真是高手过招瞬间见高低啊!

      盛明御也从里面出来,只是看了盛明书一眼,如常道:“晚些时候大理寺会有人把此案所有的卷宗送过来,你合并刑部的案卷细节后给贺蕴送去。”

      盛明书点点头。

      盛明御又说,“还有,他不主动找你过去帮忙,别去自找麻烦。”

      她是那种自找麻烦的人吗?盛明书再次点点头,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盛明御理了理披风朝着外头走。

      想起刚刚里头朱瞻琮的话,盛明书下意识跟上他的脚步,温言说,“我送二哥出去吧。”

      看她只是静静的跟着自己旁边,丝毫没有半分好奇刚刚二人在屋里面的话模样,盛明御到没有阻止,轻轻的嗯了一声。

      走出府衙,盛明书看着外头没有马车,就疑了声,侧眸就问:“二哥是走过来的?”虽然三司衙门是在一处的,可没处也间隔着至少半刻钟路程的,今日又是冷雨又是寒风的,盛明御够有闲心的。

      “刚刚我说的话记住了。”盛明御身边的侍卫走过来过来给他撑伞,他看着盛明书颔首思索的模样,抬手用了几分力气敲她脑门上,慢慢的说:“除开我没人会护着你这条小命,想平安活着,就听我的话。”

      吃痛的盛明书不敢相信的捂着额头。

      盛明御看了她片刻,好久才张口:“我是你二哥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明白吗?”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人跟条小奶狗粘着他出来的意思。他现在比起是盛家的子孙,更是新科的状元,无人看轻瞧他的。

      目送盛明御离开,盛明书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觉得冷嗖嗖的,正要转身进去,就看着贺蕴骑着骏马奔驰了过来。

      贺蕴跳下马,笑着给盛明书招手:“我来问问乔嫡大人案子的事情,你要出去干嘛,要不要把马借给你,我这马可是军营里头选出来的,京城不常见的!可亲人了,喜欢不,喜欢我送你了!”

      盛明书就晒笑起来:“你要问这案子应该先去大理寺,正巧,这次是咱们刑部从旁协助贺大人,晚些时候大理寺关于此案的卷宗就送来了,先去里面喝杯茶吧。”

      “那正好,我还不想看着盛明御那张棺材脸!你说京城姑娘是不是眼瞎了,非要成群结队的喜欢你二哥?都什么老花眼?”贺蕴攀着盛明书肩膀朝着里面走:“饿死我了,你这里有吃的没有,没有给我个厨房也成,我给你搓面条,我们西北大碗宽面淋上油辣子我能吃一大碗呢!”

      盛明书:“······”

      说的过会送卷宗移交刑部,大理寺也足足拖到了快要傍晚才送了过来。

      好家伙,足足装了三个箱子,死沉死沉的。

      贺蕴咽喉咙,看着箱子里面放的层层叠叠的卷宗口供,语气都震惊了下,:“我看完这些圣上给的时间都过一半了,你们大理寺和刑部打太极可别牵连起来我们鸿胪寺啊!”

      刑部压根没人理会他的牢骚。

      乔嫡带着几个评事已经撩起袖子看起来卷宗了,因着这案子完全的无动机杀人,只能从死者的情况调查,每个人三代以内的关系网调查的清楚无比,因此卷宗居多,据说还有其他的几箱子的案宗大理寺觉得不重要就难得送了,甚至在盛明御过手的案宗里头,还有锦衣卫协助无果的批注,每次案发的时间也没有由头和规律。

      来送的卷宗的还有银两,瞧着盛明书看完了手里厚厚的一叠口供证词,才小声说:“三哥儿,到府里饭点了。”

      盛明书才恍然想起早间汤嬷嬷交代她的话,看来盛明御还真是极为在乎这门联姻,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派了人来给他带话,就算她想找个借口敷衍都找不到,她点点头,起身拿起旁边的披风:“那回吧。”她把胡显通给留下帮忙了。

      乔嫡看着盛明书今日立下小功劳的份上也不留她帮忙了。

      谁知道盛明书刚刚走出衙门,贺蕴就从后面阔步跑了过来,盛明书被他扯到旁边屋檐下,就听他低声认真的问她:“盛明书,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盛明御抓住了!?”

      “你发什么疯?”盛明书看着贺蕴:“我家今日贵客到访。”她拽开手朝着马车走,只感觉这人神叨叨的。

      “那你是和盛明御达成什么共识了?还是他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贺蕴两步上去伸手阻拦盛明书的路:“明书,盛明御不是个好东西,你得防着他,他水深的很,你——”

      “贺蕴,你在诋毁我二哥一句,我就翻脸了。”盛明书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昔日同窗,微微眯眼,语气很淡,:“你和盛明御有什么恩怨,是你们的事情,我和盛明御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旁人来说三道四!”

      盛明书飞快上了马车,微微带怒的示意铜钱和银两出发。

      她靠着马车壁合上眼睛。

      贺蕴的举动有些太过刻意了。

      就像是要故意挑唆她与盛明御撕破脸一般。

      这个人到底要在她身上图谋什么?

      贺蕴看着奔驰离开的马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里面乔嫡急吼吼的走了出来:“贺大人,你快过来看看!我们找到死者的共同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带着十万存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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