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托斯的树》倒霉佬阿臭

3、黑龙马戏

　　美梦成真。
　　四毛终于可以帮上马戏团的忙了，稍大一些的他病情不再恶化，于是他打着混合兽的名号在马戏团里出演起了骑独轮车走钢丝的节目。
　　盼望已久的以成员身份被正式介绍给马戏团的大家那天，他在厌恶唾弃的唏嘘声中激动不已。
　　虽然和团长一开始为他想好的职位很有出入，可是让他变回龙来钻火圈还真的是为难四毛了，四毛现在看见红红的东西都会头疼。
　　丑龙的腿并不适合直立行走，独轮车意外的很适合他，他很努力的练习，没关系，从钢丝上掉下来我也不会死掉，疼得要死不算死掉，四毛是个努力练习的好孩子。
　　在观众们有些讥讽轻蔑的喝彩声里表演也使他很快乐很满足，他不知道他的生命会很长久，可他觉得他可以永远这样呆在马戏团里。
　　拜托了，你不觉得羞耻么？你好歹也是条龙。
　　马戏团里其他生命长久的共事者问他。
　　你不会真的很中意这身滑稽的连体毛衣吧？
　　四毛的人类语蹩脚到并不明白连体毛衣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胖乎乎的人类小孩子，真的不想一口吞了她么？
　　四毛起初还会被这类问题吓到，天哪，你们在说多么可怕的事情。
　　四毛最喜欢这里了，他喜欢美丽优雅的人鱼姐姐，高大威猛的狮子先生，一对有烧伤用线拼起来的兄妹，还有他最爱的团长先生。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听话的孩子，或者听话的龙，这样才能讨团长喜欢，可是他总会控制不住去偷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龙类的贪婪，与生俱来。
　　当他恢复理智之后，像是快要崩溃一样，把自己的手腕啃的血肉模糊或者把地上的砂石径直吞下肚子，直到粘腻腥臭的黑血从嘴角流出来，他又开始担心自己弄脏了马戏团外的沙地。
　　偷东西是坏事。
　　吃人类，杀死人类是坏事。
　　但人类杀死龙是好事。
　　他哭着走去团长休息的房间，把偷来的金币工整归还，双手拄着地面跪下来，抖个不停，驼起来的后背夸张的痉挛着。
　　抱歉抱歉，真的对不起。
　　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四毛更难过了，他觉得自己做的错事太难被原谅了。
　　他哭的眼泪和鼻涕糊里糊涂的满脸都是，蓄在深深的黑眼圈里，注入干瘪下陷的脸颊中，濡湿的眼睫毛一捋一捋黏在一起，额头和耳根都通红通红。
　　我应该受到惩罚。
　　四毛哑着声音。
　　四毛的惩罚就是被关禁闭，不然你还能对一只龙做什么呢？
　　四毛的禁闭一般是三天，有的时候会是一周，他一个月不吃也不会少很多斤两的，团长知道。只不过渐渐的没人愿意把刚被关完禁闭的四毛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他们说那时的四毛表情凶恶的令人不寒而栗，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就蹲在角落里，仿佛许久都没有动过，漆黑之中深红的眼眸闪烁，细长狡黠的瞳孔快速的收缩，我要被这个怪物吃掉了，吃个尸骨无存，他们心想。
　　只有那个时候，他们才能认识到，没错，四毛是条龙，所有的龙都是嗜血暴虐的，早晚有一天，这个怪异的少年身影，会隐入黑暗，化出双翼和利爪，恶龙降临。
　　马戏团里的人都劝说团长，就算四毛病怏怏傻乎乎，但他还是十分危险的生物，至少，应该用锁链或是什么来束缚这个危险，即使龙类的买卖很常见，但我想大多人不是把他们买回来养着的，他们从四毛刚被买回来就这么说了。团长只是摇头无奈的笑笑。要不，趁他还小，我们干脆宰了他，搞个龙八件大特卖，赚的肯定比他骑轮子骑到天长地久得的还要多。团长不笑了。
　　不知什么原因，团长不但没有宰了四毛，还格外的宠着他，因为他行动不便，平日里的杂活从来都不教他做，被其他人欺负时团长也都会向着他。
　　啊，真好。
　　四毛想都不想的活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